第3章 饭局
林岚在房间里一通忙活之后，太阳已然西落。
微信的提醒音响起，是张妍发了语音过来：“小林，没在睡觉吧？我十分钟后去接你，咱们去吃饭。”
“没有，我等您。”
她将自己收拾妥当后，松了松有些酸痛的脖颈，正仰着头放空，就听门外响起敲门声。
待两人上车，张妍扭头说：“有点突发情况，下午我走的时候不是接了个电话吗，咱这部戏的女二临时拒演了，所以我们需要重定演员，暂时还没什么结果。以我做这行的多年经验，你满足『晏温』的外型条件，所以就向白导推荐了你，一会儿的饭局也算面试。”
如果内心os有实质，现在林岚的脑袋顶上正顶着三个硕大的问号，她一脸懵地说：“妍姐，这……不合适吧？”
张妍看着她呆愣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说：“你先别急嘛，你够贴合『晏温』的人物形象，至少外型是没问题的。其次呢，你是原作者，在揣摩角色上你有绝对优势。再说没经验不代表不能演戏呀。一会的饭局，面试不过次要，最后怎么定还要看白导和制片方的意见，你别有压力。”
林岚脑子里过了几番，片刻后拿定主意，有些赧然的笑笑，说：“谢谢您看得起我，既然您和白导肯给我机会，不论结果如何，我尽力试试看。”
张妍安抚道：“诶，这就对了，年轻人就该多尝试新事物。人生啊，就是机遇与挑战并存的。”
林岚抬手抚上脸。
演戏啊……
甫一进包厢，就看到对面的沈颐舟在和旁边的年轻男性聊得投入，见到来人，两人停下交谈，双双望向门口。
“这位就是寒山风，林岚。”张妍挨个介绍，“这位是白亭书白导，咱们这部戏的总导演。旁边这位大帅哥，沈颐舟。咱们的男一号，下午咱们在酒店门口见过的。”
白亭书确实很年轻，30岁上下的模样，带着金丝眼镜的面庞白净清俊，他很是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和善道：“您好，我读过原作后一直很想见您一面，今天总算如愿了。”
如同设定好的ai程序，林岚的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白导您客气了。”
两人礼貌握手。
白亭书打量着林岚的外貌条件，他不禁心头一松，觉得『晏温』的演员应该稳了。
他原本以为张妍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还真能逮着这么合适的人选。
林岚朝沈颐舟伸出手。
白亭书见身旁的沈颐舟迟迟没动静，他侧头一看，只见沈颐舟眼神微亮，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林岚。
两人对视良久，气氛有些微妙。
白亭书连忙曲起手肘小幅度的杵了杵沈颐舟，侧过头小声唤他：“喂！你搞什么？回神，回神啊呆子！”
同时林岚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颐舟。相较照片和视频，他真人的视觉冲击力更强，眉眼深邃，瞳仁黝黑，因眼窝深而衬得鼻梁直而高挺，整个五官都有些独属男性的凌厉。
肩宽窄腰，头身比极佳——不得不承认，完全击中她的审美取向。
她像个阅卷老师一样审视过后，随即收敛起纷乱的思绪，视线下移到他衬衫的第二颗纽扣上。
沈颐舟回过神，连忙伸出手，眼睛还是紧盯着林岚，“不好意思，失礼了……沈颐舟，很高兴认识您。”
明明已经入秋，在看到她的瞬间，沈颐舟只觉阵阵春意袭来——这想法荒唐得不像他。
“没关系，我也很荣幸见到您。”林岚倒是没什么多余表情，礼貌颔首回握。
白亭书敏感的发现老友的耳朵不知何时变得粉红，心下疑惑不已：这小子怎么回事？人家姑娘都没怎么样他怎么还害羞上了？”
“大家别站着了，都坐。您请坐。”白亭书抬手让了让右边的座位，林岚道了谢坐下。
“林小姐，妍姐应该有跟您说原定的女演员突然辞演的事吧？我们下午重新也筛选过很多人但还没有结果，妍姐就向我推荐了您。”白亭书说着给她添了杯茶。
“谢谢白导。”林岚抬手扶了扶杯子。“至于『晏温』的选角……”她斟酌着说：“说实话，我没有任何演戏经验，外型更是不敢跟艺人相提并论，唯一可取的也就只有对角色的了解。”
白亭书点点头，“我理解您的顾虑。先说这个演戏问题呢，没经验不是决定性因素，其实能否吃透角色更为重要，具体怎么演绎角色咱们也需要看现场调度和设计……这样，咱们今天只是大致聊聊，明天您来定妆试戏看看效果。”
他喝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先吃饭，咱们先提前熟悉一下，不管角色怎么定，整个拍摄期都需要您的从旁协助。”
他又看向张妍说：“剧本围读先不取消，推迟到后天吧，别耽误了全组进程。”
毕竟剧组每天开销巨大，可经不起耗。
正说着，包厢的门被推开，两位外型惹眼的年轻男女一前一后进来。
女生的长相甜美可爱，一双杏眼很是俏皮。
而那位男生也是身高腿长，十分书卷气的斯文模样。
白亭书佯装生气的说：“啧，你们俩跑哪儿去了？这么久才过来。让我们几个等你们这么久，说吧，怎么负责？”
那位有着一双明亮杏眼的漂亮女生嬉笑着说：“诶呦～综艺通告一结束我们俩就去赶飞机了，谁知道晚点了。没办法嘛，这不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一刻都没敢耽误。”
旁边那个男生在一旁笑着没说话。
“算了，饶了你俩这一次。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半月集》的作者，林岚。”林岚应声起身与这两人分别握手。
“这两位分别是咱们这部剧的女一叶向榆，男二唐麒。”白亭书分别介绍道。
简单认识后，几人分别落座。叶向榆坐在林岚旁边，饶有兴致的打量她。
林岚身着鹅黄色的短款针织外套，里面是件白色小风琴领的衬衫，下身是条浅蓝色直筒牛仔裤配白色方跟玛丽珍鞋。头发用与外套同色的抓夹全部收在脑后，耳朵上戴着一对蓝绿色的菱形耳夹，与脖子上那根细细的蓝色米珠项链相呼应。
妆容清淡精致，自身的疏离冷淡被收敛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明亮又柔和。
几秒之内，阅人无数的叶向榆凭借经验和直觉，认定林岚是个可交之人——无它，眼神气质足以说明一切。
叶大美女此时内心os【美女耶！是我喜欢的型～嗯，我要跟她做朋友！】
而林岚猜不到对方的内心活动，只觉得身旁美女的视线过于灼热，虽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转头对叶向榆礼貌笑笑，见对方没说话，她只好装作无事发生，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以此掩饰尴尬。
叶向榆灵光一闪，也向白亭书提议林岚试镜晏温。
白亭书一听这话，忍俊不禁：“嗬，你跟妍姐想一块儿去了。今天妍姐去接的林小姐，下午出了这档子事儿，妍姐就推荐林小姐试镜。本来准备定下来再告诉你们，说实话我也觉得她很贴合晏温的角色，但还需要过了制片方那一关，看明天试戏效果如何吧。”
叶向榆闻言朝对面的张妍抛了个媚眼：“妍姐，英雄所见略同啊！”
张妍被她的小眼神逗得一乐：“可不是嘛，从机场出来我就问过小林有没有意向进娱乐圈发展，没曾想我们刚到酒店就听白导说重要选角的事儿，天时地利人和，这是缘分啊。”
沈颐舟察觉林岚有些拘谨，于是出声道：“先点菜吧，大家都该饿了，边吃边聊。”他用肩膀撞了白亭书一下。
“噢，对，大家想吃什么尽管点，甭客气。”白亭书会意，接话道。
叶向榆便开始发挥社牛精神，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跟林岚熟络起来。
林岚第一次遇到叶向瑜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觉得既新奇又有趣。
一旁的白亭书瞧她俩有问有答的，便对林岚说：“我年长你一些，你跟大家一样叫我白哥就行，我跟妍姐一样叫你小林吧。”
她闻言点点头，颇为乖巧的叫了声白哥。
坐在一旁刷手机的唐麒抬起头说：“叫我阿麒就好。”
“阿麒。”
“叫我颐舟就行，林岚。”沈颐舟念她名字时，语气莫名温柔。
这简单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他脑海里浮现出一种形似纯白的小巧铃铛，名为铃兰的花。
他的目光落在林岚身上，一时神游天外。
白亭书和叶向榆一听，不约而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震惊：这什么情况？！
林岚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当是艺人的职业素养使然。
她唤了声：“颐舟。”语气平常却听得沈颐舟心头一颤，连指尖都发麻，霎时又红了耳朵。
沈颐舟默念着她的名字，28年来第一次对这种陌生的情绪而感到无措。
白亭书和叶向榆见他这个反应，两人不禁瞳孔地震，不约而同拿起手机给对方发微信。
叶向榆【什么情况？他吃错药了还是假酒喝多了？这还是沈颐舟吗？】
白亭书【我不知道啊！你跟唐麒来的晚没看到，林岚刚来的时候，他就一错不错的盯着人家，那个丢人劲儿！从大学到现在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难道是铁树开花……春心萌动了？】
叶向榆【别说你，同窗四年我都没见过他这样。沈颐舟，沈大帅哥——z大表演系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高岭之花诶！几年下来就没见他对谁这样过。这也太反常了，要么他俩之前认识？】
白亭书【不可能吧……这样，一会儿堵了他好好审问，不信问不出来！】
叶向榆【好！就这么办！】
俩人手机按得飞起，几句话的功夫就达成“战略共识”。
点的菜陆续上桌，大家纷纷动起了筷子。
与林岚原本担心的觥筹交错、高谈阔论的饭局不同，白导的饭局像他本人一样文雅，没有劝酒那些乱七八糟的“酒桌文化。
她实在不擅长应付社交。
吃饭的间隙，叶向瑜偷摸用余光观察着一旁的林岚，只见她吃饭细嚼慢咽的，但没吃多少，就看她搁下筷子喝茶，已然是用餐完毕的样子。
叶向瑜咬着筷子，低声问她：“你吃饱啦？还是菜不合胃口？”
林岚如实回答：“我的胃不太好，晚上吃太多会不舒服，容易睡不着。”
“这样可不行，叫碗粥喝吧。”叶向瑜说着就要叫服务员。
林岚忙制止她，“不用麻烦，这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吃什么都一样。多谢你体贴，我有分寸，放心吧，你先吃饭。”她笑得和煦，眉眼弯弯，是真心感谢她的关心。
叶向瑜被这笑容晃了晃，心底不由得升起股怜爱来，却又不好再劝，只能握住她微凉的手，说：“我有位熟识的中医，有时间带你去看看，慢慢调理，总能养好的。自己的身体最重要，别不当回事！尤其开机后压力会很大的。”
“还有，你不许再吃辛辣的东西了，对胃不好。”她说着轻轻捏了捏林岚的手，毫无威慑力的警告道：“横竖大家要在一起度过几个月时间呢，只要我在，一定会监督你的。”
看着这张显出担心的娇俏脸蛋，林岚不想多事又不忍拂了叶向榆的好意，只得先答应下来：“好好好，听你的。真抱歉，平白给你添麻烦，你先吃饭吧。”
“一点都不麻烦，我们是朋友嘛，别客气啦~”只能说叶大美女出众的社交能力真是无人能敌。
另一端的沈颐舟也第一时间注意到林岚的动作，想关心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两个女孩子窃窃私语的小动作却看得清楚，但隔着白亭书这个大活人，搞得他什么都听不清。
他一时间竟羡慕起叶向榆卓越的社交能力来，决定散席后找她问个清楚。
而白亭书见叶、林两人相处甚欢，他心下稍宽。
因这娱乐圈浮华却也浮躁，这次的剧本，他特意找来熟识的学弟学妹，就是希望剧组氛围能融恰，这样拍摄也顺利。
他默默给林岚添了杯热茶，随后端起自己的杯子站起身，朗声说：“来，大家以茶代酒，预祝我们的《半月集》拍摄顺利。”
闻言，众人纷纷起身碰杯，张妍特意碰了碰林岚的杯子，“小林啊，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祝你明天试镜顺利！”
大家也都随声附和鼓励着她，林岚一时有些恍惚。
过去的24年，只有辱骂、诅咒、嘲讽砸在她的脊梁上，而这样的祝福鼓励还是头一次。
一向麻木的她忽然鼻酸，垂下眸子迅速整理好情绪，郑重说道：“谢谢大家，我一定尽力。”
“一会儿让妍姐拿份纸质的剧本给你，我挑个片段，明天上午定妆试戏。别紧张，代入一下你写作时设想的场景。”白亭书见她眼尾微红，不禁安慰道。
“嗯，谢谢白哥，我会好好准备的。”
叶向瑜抱住她的胳膊，笑眯眯的开口：“林岚绝对没问题的，有什么问题随时发微信问我哦~”
林岚看着这个香香软软的“手臂挂件”，心口一暖，笑着应下。
几人互加了微信，又闲聊一阵，总算彼此熟络了些。
林岚也从中了解到沈颐舟和叶向榆是大学同学，白亭书又跟这三位是故交，也是沈颐舟的发小兼学长，而唐麒也是国内知名学府的高材生——相较之下，她难免自卑，毕竟她连高中毕业证都没有。
目送林岚和唐麒被张妍开车送回酒店，白亭书一把搂住沈颐舟的肩膀，大力拍了拍，揶揄道：“喂，还看，那车早都没影了，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颐舟从已然走远的车影上收回目光，却没搭理白亭书，而是看向白亭书旁边一脸八卦的叶向榆问道：“林岚……她胃口不好吗？”
叶向榆和白亭书对视一眼，笑着回答：“她有胃病，晚上吃太多胃会难受。”
看沈颐舟面露担忧，她又补充道：“但是我们约好，有空我带她找许大夫看看，开些药好好调理，你就别担心了。”
白亭书接话道：“呐，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了。该你了，说吧。怎么回事？你跟林岚……认识？”
沈颐舟正拿着手机刷着什么，闻言转头给了他个无语的眼神：“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说说，干嘛一直盯着人家？林岚跟你说话的时候，你瞧瞧你那耳朵，啧啧，红得快熟了吧。”白亭书忍不住调侃道。
“至少八分熟了哟～远看跟那信号灯似的。”叶向榆在一旁帮腔道：“沈大帅哥，老实交代，是不是春心萌动啦？嗯？”
“咳，”沈颐舟轻咳一声，带着心思被戳破的慌张。“说不清楚。”
“诶，”白亭书又一拍他肩膀，“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可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过。看你那反应啊，十有八九是对人家一见钟情喽。”
“我附议！你看林岚的眼神，完全就是大龄少男怀春嘛。”叶向榆附和地点了点头，“你啊——就是根木头！不过没关系，接下来几个月的拍摄加宣传期，足够让你想明白的。”
沈颐舟听着两人打趣，垂下眸子，薄唇微翘。
瞧他这副样子，白亭书和叶向榆默契对视一眼。
看来，接下来的拍摄可有趣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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