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谁人仗剑走天涯
走了片刻,方航不知怎么左拐右绕地一带,很快就走出了人群密集的街市,来到了一处能远远望见织梦阁西殿的位置。
京都的西殿与皇宫各处一角,遥遥相望,皇宫在月色下显着独有的金黄色调,是全京都最亮堂的地方。西殿则是暗沉的砖红色,远没有皇宫气派奢华,却对每一个织者都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让人看见了便忍不住去眺望那琉璃的塔尖,像引路的灯塔,又像记忆深处的家门。
方航一边在前头走着,一边如数家珍道:“我们西殿啊,建于祁穆五年,那时候织梦渊才刚刚入世,两边都那叫个民不聊生啊。于是,当时的一任殿主,也就是渊老之一的薛先辈,率先在京都皇宫的正西角落了根。”
“薛前辈有言,西岩帝国兴不在田地,而在重矿。然,帝国虽将拜利于矿,却也将失利于矿。他早在一百年前就看出来我们这儿的矿迟早有一天是要挖完的,想要永保长盛久安,必须从用矿产换来的财富中去大肆获取我们没有的东西。”
“你们知道是什么?诶,你们没听到吗?那就是兵器啊!”
方航在前头说的津津乐道,见没人搭话,回头一看吴杳和林奕还跟着,就放了心,又继续自说自话。
“圣人有言,落后就要挨打。我们西岩想要压过东文帝国一头,就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兵力,这不仅要人多,更要人强!那不会控梦术的平民能靠些什么呢?自然就是兵器了。因此啊……”
林奕终于忍无可忍,“西岩帝国什么时候缺过兵器?”这不是扯淡吗,西岩皇室主导开矿近百年,不就是为了制造大量兵器,好屯兵,指望有一日挥兵东征嘛。
方航转过身来,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林兄此言差矣。”他分明刚刚才知晓林奕和吴杳的名讳,这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林奕抱胸看着他,只觉得手痒。
“普通的兵器已经落伍了,想要战无不胜,必须有一支奇兵。织梦渊有誓言在先,不可入伍征战,因此这依旧是一场凡人之间的争斗,那么手中的兵器就成了关键了。林兄可知东文帝国中,十人九佩剑一说?”
林奕一扬眉,这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方航可算找着显摆的地方了,“这东文人啊,虽喜舞文弄墨,但却个个佩剑,连那半大的孩童,筷子都还没拿稳呢也都开始学剑。因此,要说剑术大家,还得从东文帝国里数。诶我看吴姑娘就使剑,不知师承何人?”
吴杳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两人的后头,脚步不停,眼神却一直望向远处的西殿,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方航说话。
方航从没就怕过“冷场”二字,自己打了个哈哈就继续说道:“传说东文帝国发现了一种特殊的矿石,能造出比寻常铁剑还要坚硬上数倍的兵器,且不畏火烧,不惧寒冻,那重量还要更轻,即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二八姑娘都能举起挥个来回。”
林奕也曾练过剑,不禁被方航说的起了些兴趣,“那你是说我们要以矿换矿?”
方航这回没再卖关子,“我们想要换还换不着,这东文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发现了这矿脉后就又埋上了,说是要作为战略资源,暂不开发,你说这不可就是存心膈应我们嘛。”
林奕摸摸小巴,认真想了想,“如此一来,我们就会忌惮于他们未知的兵力……那我们到底是要挖矿换什么?”
方航嘿嘿一笑,特意瞧了下四周有没有人,这才凑到林奕耳旁道:“我们就拿普通的矿石去换他们普通的剑!”
林奕皱眉,“此话怎讲?这不是瞎倒腾吗?”
“你想啊,连我们都知道东文帝国有这种特种矿石,东文人自己会不知道吗?他们如此嗜剑如命,难道就不想自己去开挖开挖,铸造一下?皇家的人能拦住一个,却拦不住千万个,总有那么些个泄露出去的。”
“但我们去买他们的剑却不是为了买这几率,而是重金买东宫里头那些人的一个疑心。”
“只要他们觉得我们有可能借这种方法囤积了一批数量不明的特种矿石,就不会轻易对我们动兵,我们就能有更多时间去暗中找寻矿脉所在,建立一支真正的奇兵!让他们想玩心术的,都自己再掂量掂量。”
林奕听完,佩服地拍了拍方航,真心道:“还是咱们西殿的人有头脑。”
方航正要谦虚一下,就听一路都没说话的吴杳凉凉道:“我们能想到的,东殿未必想不到。别忘了,织梦渊是中立的,绝不偏帮。”
方航却不认同,“我们这不是偏帮,恰巧是为了均衡两国的实力,让战争无限期延后,最好就打不起来。”
吴杳忽然停了步,冷冷地看着方航,“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呢?你是西殿的织者?还是阁老?”
方航被吴杳这么一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道:“我没说过我是西殿的织者啊,我都不会控梦术。”
林奕:“你不会控梦术?这么说你根本不是织梦渊的人,你一直在骗我们?”
方航理所当然道:“我不是织梦渊的人,但我是西殿的人。”
林奕简直想要一掌拍开他的脑袋。
吴杳道:“你到底是谁?”
方航见瞒不过了,才不情不愿道:“我爹是西殿阁主。”
林奕大惊,“虚魔眼黄童!你是黄老的儿子!”
吴杳猜过方航的身份,但也没想到竟是殿主的儿子。
方航却一点也没有为自己有一个殿主亲爹而骄傲,只无所谓地一摊手:“他是他,我是我,我随我娘姓,因为他说我不配,我没有继承他任何一点天赋,甚至连个普通织者都不如。”
林奕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一直以为天赋都是会被遗传的,这才是近些年频繁有些“渊内世家大族”崛起的原因。就好比他和林瑶各自从父母身上继承到了一部分能力,赵清语也是因为她母亲有探梦的天赋。
吴杳倒觉得没什么,这本就是个双向概率,她的父母就只是个平凡人,也不是织者,李长敬也……
吴杳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又看了一眼好像依旧遥远的西殿道:“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
方航也回头瞧了瞧,奇怪道:“按理说应该快到了啊,怎么感觉我们好像在原地打转?”
此话一出,林奕和吴杳顿时都警惕起来,眼下的情境在最近一年内他们遇到过不止一次。
吴杳:“西殿从一刻钟前就在那个位置,如果不是我们被困在了原地,那就是……”
林奕沉重地接道:“就是那西殿是假的。”
方航不会分辨幻梦,手上也没有趁手的兵器,只好干脆躲到林奕和吴杳身后去,放低了声音道:“这条路我走了没千次,也有百次了,不可能走错的。”
吴杳眯了眼,放眼远眺,仔细辨认那西殿是否有什么可疑之处,林奕则环顾四周,谨防偷袭。
难道说,是张远山……
吴杳心中不免想起张远山,他还活着就意味着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如果当时是有人救了他,则说明他们还有同伙,必不会善罢甘休……
林奕却是想起了长敬,如果长敬在这里,是不是就更易发现破绽所在。
谁也没想到,其实长敬此时就在离他们不过两百余米的位置。
话还要说回京都大街上,长敬、林瑶和赵清语突然的失踪。
对于林奕和吴杳二人来说,除了突然冒出来的方航,街上的一切都没有变,他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如大变活人无二。
可是对于长敬三人来说,却是除了他们自己,街上的所有人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就如同走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没有任何建筑、道路,你知道是梦,却如何也醒不过来。
长敬的第一反应就是与林瑶和赵清语汇合,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寻找梦眼所在。除了幻梦,没有其他可能。
可是是谁敢在京都皇室脚下,西殿门前大施幻梦?困住他们又有什么目的,或者说特意分开他们两边,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所在?
对于长敬他们来说,眼前的信息太少了,没有人趁机偷袭,他们皆处于行动自由、意识清醒的状态,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破梦的关键所在。
林瑶受不了这种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他们到了奈何桥边,与阳世彻底隔离,对着一片虚无大喊道:“是人是鬼都出来打个招呼啊,你不出来,光困住我们有什么用!”
她的声音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回音,甚至刚说出口,话音就散在了周边的空气中,如同吞噬万物的黑洞。
长敬道:“我们试着往前走几步。”
三人就保持着背靠背聚拢的姿势缓缓前进,也无所谓方向了,就以长敬的正前方为前。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诡异,就在他们移动不过数步后,长敬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两个不同的光点,一个是金黄色的,一个则是暗红色的,在漆黑的背景中越来越显眼,如同两个遥远的出口在等他们做选择。
赵清语看着那一点暗红的光芒,忽然有些出神,似是想起了什么,却又抓不住的记忆碎片。
林瑶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长敬道:“半仙,选哪个?”
长敬没有立即作出回答,而是闭上了眼,让自己陷入全然的黑暗。
吴杳曾说,幻梦之中,最重要的是秉持住自己的心神。
于他而言,这两处光点所在都没有任何象征意义,他不知道这是否有人刻意设下的陷阱,或许一个是生门,一个就是死门,也或许这两处都只是虚招,但这重要吗?
人心最难透,有心算无心,必然无胜算,不如保持理智与清醒,遇攻则防,遇守则突,随机应变。
如此想着,长敬便也没有了之前的种种顾虑,就这么闭着眼往前走去。林瑶和赵清语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无条件选择信任。
长敬没有改变走向,笔直地往前,林瑶睁眼看着,奇异地发现原先保持相同距离的两处光点渐渐拉远,暗红色这一处出现在了他们的正前方,就像是他们刻意选择了这条路,只要他们再继续往前走,就必然到达。
越是走近,那暗红色的光芒愈盛,并逐渐显出轮廓来,上窄下宽,有棱有角,看着还有点熟悉。
就在他们一伸手就可以触得那光芒时,长敬的心没来由地猛跳了一下,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左右手分别拉住赵清语和林瑶用力一闪。
就在他们眼前,一道锋利的剑刃从红光中破裂而出,亮出一抹银光来,擦着长敬的眼角而过,如若长敬没有睁眼,或是没有及时闪避,就必将斩中!
是谁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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