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今天,我要任性一次
红蔷薇歌剧院。
一具腐朽的尸体，穿着精致的西装，在舞台上忘我地翩翩起舞，伴随着低沉婉转的交响乐曲，像是在午夜里游动的幽灵。
忽然间，乐曲的旋律渐渐停歇，静谧沉寂。
这时，一位穿着白裙的女人，站在了他的身后，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腐尸停下了舞蹈。
哀婉的悲歌被奏响，像是繁茂的花海在一夜之间枯萎，凋零的花瓣被风吹得到处都是，风里还夹杂着伤感的呜咽，布谷鸟的啼鸣如此孤单，如倾如诉。
“对不起，我的丈夫，我是如此的深爱你，可我却控制不了我自己。”白裙女人以哀婉的咏叹调，唱着悲痛欲绝的旋律。
剑拔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鲜血像是花瓣那样喷洒，在地面上盛开了一朵朵鲜红的蔷薇。
蔷薇花簇拥着他们，娇艳欲滴。
一束灯光从穹顶落下，世界仿佛只剩下被光所照亮的圆。
其余之外，皆是黑暗。
“瓦格。”
白裙女人哭泣咏叹：“我无法抵抗我脑海里的那个声音。”
腐尸转过身，温柔地抱住了女人，轻声咏唱：“没关系，我的爱人。当我选择与你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学会接受了这样的结局。你就像是照亮黑暗的火，而我是扑火的飞蛾。即便被烧成灰烬，我也依然会选择爱你。”
曲终，人散。
歌剧院里没有哪怕一个观众。
就连腐尸抱住的那个白裙女人，都如同幻觉一般消散。
瓦格先生抬起头，腐朽的脸上，流下了一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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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莲眼角也流下了一滴眼泪，眼神却又那么的决绝和肃杀，她手中凝聚着辉煌的圣光，最终形成了一柄细长的光之剑，一剑斩落！
咔嚓！
只是一剑，哈特大教司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的右臂被直接切断了，喷涌的鲜血像是瀑布那样，染红了他扭曲狰狞的脸。
因为此刻永眠之地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仓惶奔逃，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发生了这样的偷袭，而且是如此的凌厉果决，这一剑瞬息斩落过后，甚至连一丝气息都没有外泄，好像是山崖间飘零的一阵风。
“卡莲！你疯了吗！”
哈特大教司面容扭曲如恶鬼，咆哮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他又惊又怒，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女人竟然敢动手杀他，如果不是他的位阶也是六阶，情急之下闪躲了一个身位，恐怕就会被当场枭首了！
这一刻，他试图鼓动体内的魔力。
结果却愕然发现，有一种诡异的毒素钻进了体内，疯狂吞噬他的魔力。
“我为了这一天，等了整整六年了，这大概是我生命中最后的，能够杀死你的机会，我怎么会不做准备呢？”有那么一瞬间，来自风中的呢喃声被剑锋的呼啸所撕碎，一柄光之剑骤然袭来，尖啸声凄厉。
哈特大教司脸色狰狞，随手从口袋里抓出一块光之晶石，捏碎！
一道神圣骑士的虚影具现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恍若一面坚固的盾牌！
砰的一声。
光之剑斩在了这道骑士的虚影上，圣光凝聚的剑锋骤然崩碎！
卡莲甩了甩手，手腕被震得发麻，对此丝毫不意外。
因为眼前这个狗东西的父亲，是教廷体系的半神。
莱茵圣骑士的儿子！
身上有保命的手段，再正常不过了。
只见卡莲面色冷冽，双手凝结圣印，施展光之魔法。
她的双手骤然抵在了那道骑士的虚影上，发出腐蚀的声音。
这道骑士虚影像是遇到烈阳的冰雪，飞速消融！
“你怎么敢杀我！卡莲！混账！”
哈特大教司躲在那道骑士的虚影后，死死捂着右臂的伤口，低吼说道：“不，不对！你是怎么做到的？我虽然一直怀疑你会对我出手，但我从来没想到是你本人！按理来说，你不可能违背信礼部的信仰教条！同为大教司，但我是你的上级，你怎么可能违背光明的意志对我出手！”
他像是疯了一样大吼：“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只见那道宛若盾牌般守护着他的骑士虚影，消融到几乎化作了幻影。
卡莲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本来我的确是不能违背信礼部的命令的，否则的话当初我也不可能听你的吩咐，去杀了瓦格。只不过，当我刺穿了瓦格的心脏，他却反过来抱住我，说会永远爱我的时候，我忽然就能挣脱光明的意志了。你知道么？他有能力反抗，有能力逃走，可他没有。”
她轻声说道：“跟我的悲伤，跟瓦格比起来，光明……”
“——一文不值！”
轰！
那道坚固的骑士虚影，骤然破碎！
“你如果杀了我，让娜和你的两个孩子，全都要死！”
哈特大教司绝望了，嘶声尖叫。
他不理解，为什么有人能够违抗光明的意志。
但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
这女人在他身边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为的就是今天！
只见卡莲不管不顾，双手又凝聚了一柄光之剑，俯冲而来：“当时瓦格救了你，你却反过来恩将仇报，逼我将他杀死的时候，你就该想到有今天。”
杀机磅礴，一触即发。
“约希阿姆大公！”
哈特大教司大吼道：“救我！”
有那么一瞬间，一道狰狞的骨刺从天而降！
卡莲眼眸眯起来，骤然斩了过去！
噗嗤一声。
卡莲的小腹被骨刺贯穿，冷冽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的神情，而她手中的光剑，则是断裂了一半，仅剩的半截剑锋，轻飘飘的斩落。
鲜血泼洒，又是一条手臂横空而起。
这一剑，终究差那么一点距离。
没有把这条狗杀死。
卡莲低头望向血迹弥漫的小腹，还有那根狰狞的骨刺。
骨骼系复合魔法。
约希阿姆大公，塞勒斯将军的招牌魔法。
哈特大教司痛到抽搐，却发出了癫狂的大笑声，死里逃生的喜悦，混合着劫后余生的惊恐，让他像是疯了一样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知道吧？约希阿姆大公一直在压制着位阶，如果他想的话随时都能够成为半神！卡莲，你机关算尽，结果命运还是站在了我这一边！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被恶臭弥漫的天空中，又是落下了无数道骨刺。
暴怒的气息，从天而降。
卡莲抬起眼眸，眼神里再也没有了畏惧，而是抬起了手里的半截光剑。
“死吧，婊子！”
哈特大教司露出了狗仗人势的，残忍的笑容。
轰！
半山腰爆发了恐怖的爆炸，女人纤细的身影，被浓烟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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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暮光，照亮了那封字迹清秀的信。
“你的名字叫瓦勒里乌斯·李锡尼对么？但你既然是瓦格的朋友，那你应该是一个温柔的好人。在瓦格的一生中，他只看错了哈特那条狗而已。”
“既然你能来找我，那么应该也知道了他魔族的身份。谢谢你，谢谢你愿意为了瓦格，愿意为了我的两个女儿出头。以你的能力，应该很快就能反应过来，我那天晚上是故意没有抵抗的。毕竟都是自己人，为什么要抵抗呢？”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那么做，这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惩罚。我年轻的时候，确实贪恋权势，想要成为人上人，掌握权力。曾经，也做过许多错事。”
“直到我遇到了瓦格，我爱上了他，并且愿意为他放弃权势。我们的生活过的幸福美满，还生下了黛芙妮和黛缇丝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她们是我的珍宝，我这一生的救赎。可惜，直到有一天，我们遇到了哈特。” “哈特大教司，曾经是瓦格的故友，他是一头凶残贪婪的豺狼。瓦格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他，可他却无意间发现了瓦格疑似是魔族血脉。”
“于是哈特大教司策划了一场，针对魔族混血种的种族屠杀，逼得瓦格不得不现身，暴露了身份。他又利用我对光明的信仰，逼我亲手杀死瓦格。”
“作为信礼部出身的大教司，我们都被教条所束缚，无法违抗教条，无法违抗光明的意志。但我是一个例外，因为当瓦格死在我的面前，还亲手抱住我的时候，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像是有火在心中燃烧。”
“最终，我挣脱了光明的束缚，成为了教廷历史上从未记载过的，以凡人的精神意志忤逆了神明的个体。作为代价，从那天起，我体内的光明之力，就在疯狂的蚕食着我的生命和灵魂，没有一刻停歇。”
“我的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没有办法再继续保护让娜和我的女儿们，所以我必须要为我的女儿们做点事，所以我想尽办法封印了她们的魔族血脉，并且趁着让娜有一次负伤，对她进行了精神催眠。”
“她忘记了瓦格，也忘记了侄女们是魔族的事实，并且对我这个姐姐深恶痛绝，这样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保护。因为，她的性格跟我很像。”
“我曾远远的看过你们一眼，黛芙妮和黛缇丝似乎都很亲近你，于是我也就放心了。我会去杀了哈特大教司，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我死了，也请不要告诉我让娜和我的两个女儿真相。”
“我只希望她们能够平安的，健康的活下去。”
“瓦勒里乌斯先生，谢谢你。”
“愿你平安。”
李锡尼走在静谧的巷子里，放下了那封信，轻声感慨：“所以说啊，我最讨厌聪明的女人了。聪明到，一点儿都不可爱啊。”
这封信，他是在教堂的静室里找到的。
显而易见的是，卡莲大教司似乎早就算到了一切。
也安排好了一切。
李锡尼终究是晚来了一步。
不，卡莲大教司似乎都没有料到，他能找到这里来。
只不过，他拥有百目酱的占卜能力。
借助这封信，精准的定位了这个巷子。
王都第五区，一个废弃的贫民窟里，尘埃在风中漂浮。
像是精灵那样。
斑驳的血迹，流淌在地上，还有染血的脚印。
黛芙妮和黛缇丝跟在他的后面，低声说道：“大哥哥……”
李锡尼沉默了一秒，他本来不想让这两个孩子，过早的去面对这些残酷。
然而想到让娜的教育方式，他又有些犹豫。
或许，这本就是她们应该面对的。
而且这或许是她们见到母亲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或许我之前的选择是错的，我没有过问你们的意见，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如果你们想面对真实的世界，那就进去。”
李锡尼轻声说道：“如果你们只想无忧无虑的活下去，那就离开。”
让娜教育出来的孩子，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个小姑娘，很懂事。
黛芙妮和黛缇丝对视一眼：“我们想见妈妈！”
李锡尼嗯了一声，牵着她们两个的手，一步步走进了被黄昏笼罩的小巷。
巷子的尽头，一个很美的女人，倚在破碎的墙壁上。
鲜血染红了她的教袍，浸润了大地。
卡莲闭着双眸，昏黄的暮光笼罩在她脸上，很美。
像是睡着了。
“妈妈！”
黛芙妮和黛缇丝扑到了女人怀里，嚎啕大哭。
七岁大的小姑娘。
在让娜的教育下，早已经不再懵懂。
她们在孤儿院的环境下长大。
知道什么是流血。
什么是死亡。
卡莲的呼吸很微弱了，心跳声也几乎停止，脸色苍白到宛若透明。
这是因为她身体里的血都流干了。
只是当女儿扑到怀里的时候，她还是抬起了颤抖的睫毛，摸了摸两个小姑娘的头，露出了一抹温婉的笑容：“对不起，我的宝贝们。”
她的声音很轻。
轻到随时都会淹没在风里。
却又那么的温柔。
跟之前的凛冽和冷漠，截然不符。
黛芙妮和黛缇丝，其实一直都觉得妈妈不喜欢她们。
只是看到妈妈流血了，受伤了。
她们还是瞬间就急哭了。
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张。
卡莲抱着她们，抬起头望向阳光里的少年，无奈笑道：“终究还是被你找到了啊，瓦勒里乌斯先生。您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
李锡尼默默地看着她，低声说道：“抱歉。”
卡莲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需要抱歉哦，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很遗憾，我没能杀死哈特，只是废了他的两条手臂。约希阿姆大公的战力很强，我跟他短暂的交过手，不是他的对手，他随时可以晋升七阶。”
这个情报，很重要。
李锡尼微微颔首，平静说道：“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遗愿么？”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
她的灵魂和生命都已经枯竭。
甚至无法作为一个活尸继续活下去。
若是强行唤醒，最多只能像那些始祖们一样，苟活一段时间。
然后灰飞烟灭。
“如果可以的话，请把我和我的丈夫，葬在一起，麻烦您了。”
卡莲低头，望向两个哭唧唧的女儿，轻声说道：“对不起啊，妈妈对你们做过一些残忍的事情。但是……妈妈永远爱你们哦。”
昏黄的阳光里，女人的呢喃声消散在风里。
阳光的温度，也无法驱散深冬里的寒意。
卡莲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带着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
离开了。
“呜哇……”
黛芙妮和黛缇丝颤抖起来，眼泪汹涌的夺眶而出。
像是两只孤单的，被抛弃的小猫。
从这一刻起，她们彻底成为了孤儿。
没有父亲。
没有母亲。
李锡尼蹲下身，摸了摸两个小萝莉的头，认真说道：“想报仇吗？”
黛芙妮流着泪，抬起了懵懂的眼睛。
黛缇丝咬着牙，啜泣着，狠狠地点头。
李锡尼微微一笑，拿出了一张便条和一支钢笔：“来，写一个日期。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会亲手杀了你们的仇人，哈特大教司。”
黛缇丝接过了纸和笔，拖着哭腔，红着眼：“就现在！”
黛芙妮却在此刻瞪了妹妹一眼，摆出了姐姐的威严。
她觉得妹妹太任性了。
要是拖累大哥哥该怎么办。
黛缇丝低下头，娇小的身体剧烈颤抖。
几乎要被悲伤和无助所吞没了。
李锡尼笑了笑，揉着她们两个的小脑袋，轻声说道：“没关系的。”
他抬起右手，无名指的银白尾戒，化作千丝万缕的金属液体。
与此同时，他体内的血液沸腾起来，释放出了血腥的气息。
堕天使之力，湮灭之血。
“就现在。”
今天，他要任性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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