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绿玉洗髓
叶君头晕眼花地在术法篇里遨游，到后来只知道机械的盯着一串零往下翻，如一条渴水的小鱼竭力摆尾挣扎，吐出一个又一个叹息的泡泡。
“啪！”
泡泡破了。
叶君真实的揉了揉眼睛。
这是什么？
一条平稳的价格线中间突然来了个大跳水，像两排高大的巨人里混进去一个小矮子，要不是她眼尖，差点就错过了。
个、十、百、千！
她离家半月多，真的有些飘了，上千上品灵石竟然也不觉得有多贵了。因为相对于天级法术这个等级来说，这真的太太太便宜了，难以置信。
「莲花金身决」，天级体术，作者凤莲梧，适用女性。简介嘛，相当之长——“痴！痴！痴！痴儿情缠孽缘，痴迷红尘风月，痴恋衣冠禽兽！痴人痴梦痴心妄想！……数十年自悲自怜，苦痛蚀骨钻心！……贱人兀自快活！恨！恨！恨！……若得莲花金身，遇上此等贱人，杀！杀！杀！”
满篇的痴情傻话，叶君硬撑着看完，也没找到这本天级术法如此便宜的原因。
她退出玉简，询问青衣随侍。
随侍似乎毫不意外她会问出这个问题，答案也如同在心里过了千遍，口齿清晰的回答：“「莲花金身决」乃是我凤鸣老祖自创，老祖一番好意，望天下女儿当自强，只可惜莲花金身决自成决至今千余年，无人练成第二层，所以价格才如此低廉。”
叶君刚刚看着价格有些兴奋过头，冷静下来，才发现凤莲梧这三个字委实有点耳熟。
在哪儿听过么？
青衣随侍仍然在解说：“欲修莲花金身，必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修炼过程极度痛苦，为购买者着想，建议您先购买一份仅需六百六十六灵石的绿玉洗髓液就地体验一下，此过程可随时叫停，如果不能忍受至结束，说明与此决无缘。莲不度无缘人。”
对了！就是这句！一道闪光击中叶君的记忆。
莲不度无缘人！
那是个明媚的清晨，她在藏书阁里打扫卫生，细微的灰尘浮动在阳光里，痒得她想打喷嚏。苏情给她读一本《百大传奇人物秘闻》的小说，泛黄卷边的纸质书籍，为防止修真大能的天人感应，全篇姓名都使用的谐音，也不知道石老师从哪里淘噔来的。
叶君对其中的许多人都很有印象，书里的百大人物不一定是什么高级修士，但一定尽是极端的奇葩。
特别是这位口头禅：莲不度无缘人，弱水三千，过我情舟蹁跹（xian）的凤莲梧，炼虚银凤！她一个人的情史八卦几乎占了半本书，百大人物里有十三个跟她的关系暧昧不清，那些缠绵悱恻，凄迷哀婉的情书句子曾经帮了叶君不少忙……
她为了赚灵石，这两年匿名接过不少代写情书业务，还得了个外号“爱情百晓生”，其实全是苏情从凤莲梧的情书大全里拼拼凑凑的，她本人根本都搞不清自己写的是什么……
炼虚期大能创造的天级体术，这个金光闪闪的定语令叶君下意识忽略了那个极度可疑的简介，示意侍者给自己试一试那个洗髓液。
很快，洗髓液送了进来。
那不是叶君想象中的一滴水，或者一杯水……而是一桶水。
一个洗澡桶那么多的水。
“沐浴洗髓，请客人除尽衣物后入水，盖上盖子再叫我。”
叶君走进屏风内，依言下水，盖上桶盖。
“我好了！”
女侍进来一人，道：“现在可以运转您自身功法，借助药力洗筋伐髓。过程会相当痛苦，但尽量不要开口，以免药效流失过多。若是支撑不住，直接停手出水。功法满一个大周天即可，不要强撑，否则有性命之危。”
泡在价值六百六十六块灵石的水里，叶君想自己怎么也不能浪费了。
她闭上双眼，简单深呼吸几次，就已经澄心入定。
大运神诀缓缓运转，丹田中五行灵气交汇在一起，变幻着世上所有美好的颜色。
嘶～痛！！！
“唔！！！”
叶君露在外面的脸皮狠狠一抖，顿时像刚捏好的包子一样紧紧褶在一起。
身周的药液正如千万根毫毛细针同时刺进她全身每寸皮肤，强烈而迅疾的痛苦瞬间降临，疼得她寒毛直竖，冷汗一头一脸。
她看不见的是，一旁的侍女的身体也紧绷了一下，见她好像撑了下来，又放松了身体继续等待。
叶君的脸已经涨成了青紫色，疼痛来的太快太猛，一时无法处理，也就只能紧咬牙关，鼓着眼睛，憋一口气忍住。
侍女都怕她一口气喘不上来，憋晕了过去。
就在她担心的时候，叶君开始短促的调整呼吸。
身体微微起伏，带来的痛感迅速增加。
药液浸润皮肤已经是剥肤之痛，等功法继续运转，吸收进体内的每一丝药水都仿佛长满了倒刺的荆棘，剌（la）过血肉皮肤，一寸寸刮骨锯筋，痛彻心扉。
叶君气都喘不匀，太痛了。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的，漫长的，密密麻麻，愈演愈烈的疼痛过程。
“嗯……哼……”
忍不住了。
叶君抖着嘴唇，从紧咬的牙关处泄露声声哀鸣。
药液碰上了她受伤的经脉！
太刺激了！好痛！
中午进食的血气像劣质的粘合剂，将经脉裂痕松松垮垮的接在一起。现在被药液一激，血气就像暴露在烈阳之下的水渍，很快蒸发，被身体迅速吸收，创口的愈合开始加速。
绿色药液则进一步修复叶君的内伤。
痛苦之余一丝享受，身体愈合那种暖融融的感觉不仅是现实中的，还是精神上的，这种明显有益的疼痛让叶君萎靡的精神一振。
趁着这股劲，叶君推动着周天继续运转，势要坚持到底。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青衣侍女静默的守护在角落，对这个小女孩坚韧的耐力肃然起敬。
她有些赧然。
《莲花金身决》究竟怎么来的，其实许多人都门清。它最开始是凤老祖自创来折辱一名背叛她的情人，它是术法，不如说它是一门酷刑。那位情人不知修炼到第几层，据说后来活活疼死了。
为了以儆效尤，凤老祖将《莲花金身决》交给凤鸣盛售卖，价格低廉，评价天级。
不少人暗地里说这是凤鸣盛自卖自夸，这部术法连监督府的公证章都没有，属于黑户。直到后来有人以大毅力修成第一层，以金身对战金丹修士，胜！
这才引人蜂拥而来进行尝试，结果一大批受不住痛苦而猝死的，那段时期凤鸣商会受了极大打击，光是赔偿就不计其数，凤鸣商会当家人让位下台，换了一批又一批新血。
后来是凤家商业鬼才凤英华顶着巨大的压力，从压箱底的商品目录里把绿玉洗髓液挖了出来，这种洗髓液因为使用时痛感太强，被收上来之后很快就扔进仓库里吃灰。
凤英华将绿玉洗髓液交给凤家研究所，吩咐加大药量，加大痛感，然后创新的将洗髓液和《莲花金身决》搭配售卖，改莲花金身决的售卖术语。
此法一出，绿玉洗髓液的销售量飙升，销售额甚至超过它的主产品《莲花金身决》。而在体验过洗髓液的痛感之后，还愿意购买《莲花金身决》的人数大幅降低，仍然坚持的都是耐力巨大的，死亡率遽然下降，凤鸣盛起死回生！
及至今日，能进凤鸣盛的人几乎都知道《莲花金身决》的真正来由，它流传了几千年，仍然只有寥寥几人修成第一层，不信邪的新生代们往往愿意花点钱试试洗髓液的滋味，甚至以此打赌。
但能坚持到最后的，青衣侍女几十年从未见过。
她目光粲然的盯着叶君，精神高度集中，仿佛在桶里一起受刑的还有她自己。
直到一个大周天结束，叶君身上的气息一变，一种玄妙的感应油然而生，她又突破了。
练气八层。
离家半月，经历了丛林追杀，荧光幻境，地下石城，助战杨威光，学刀石静，京安追逃，激战府学，她已经连升二级，境界稳固，灵台清明。
缓缓收功。
冲上来的青衣侍女有些失了稳重，她脸上两抹潮红，眼睛晶亮的看着叶君，发现后者神智如常，又缓缓退后转身，引着一块宽大的布巾静候在浴桶旁。
叶君缓了将近半个钟，从浴桶出来时全身肌肉都在颤抖。
疲累至极，却也亢奋。
有薛凉美和米娅从旁协助，很快搀扶着她从凤鸣盛的暗门出去了。
回了酒楼，叶君拿到一份《莲花金身决》，九份绿玉洗髓液，用完总共十份，基本上就达到了这种洗髓液的上限。除此之外，舍林和巴布瑞也收了些实惠的礼物，都给叶君看过。
三个人心照不宣的对薛米二人的存在保持沉默，叶君更是沾枕即睡，酣梦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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