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漩涡
聊到离开这个话题，两个小土人出现了截然相反的意见。
舍林坚持追随族人的脚步前往北方，而巴布瑞舍不得叶君这个聪明的人类小伙伴，想跟着她去西南方的新南府。
舍林：“你疯了吗？南边的地下水已经把咱们家都淹没了，你要呆在哪里？”
巴布瑞兴奋地回答：“去地上啊！”
叶君诧异得不得了，“你们去地上，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巴布瑞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我们去北边本来就是要去地上住的，怕什么。”
舍林给了他一巴掌，“你傻了吧，族长说去北边是去投靠切尔斯氏，他们跟人类的京安大族有关系，由他们庇护我们。如果就咱们俩去地上，你吃什么？喝什么？住哪儿？听说地表人都要身份证明的，你有吗？！”
巴布瑞遇到机械以外的事情，就会变成一个天真的笨蛋。
他尴尬的发现，自己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舍林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巴布瑞却丝毫没有改变想法，他突然用土人的语言开始跟舍林争辩起来。
叶君抱着苏苔，在一边听得一脸懵逼。
突然想起来这是早上，于是她开始锻炼。
半天后，地下几百米的地方。
一条狭长的奇怪小舟在地下河中平稳前进。
说是小舟，其实只是由或长或短的杆子拼接而成一个框架，框架中间没有任何连接的板材，全靠船尾一块能量中枢激发的一层薄薄的水盾保持形状，将水流排斥在船身之外。
叶君盘膝在船首打坐，越往南去，水灵气越盛，她前天突破了练气六层，正式迈入七层。
苏苔泡在水里，游刃有余，甚至还推着小舟前进。
舟上另外两个人的气氛就有点尴尬了。
巴布瑞蜷缩在船尾研究构纹。
这些构纹已经不是他烙印上去的了，火烙的技术其实很简单，叶君跟他学会了就帮他改成现在的进阶构纹，效率一下提升了三倍。
他沉迷于这些新颖的构纹之中，丝毫没注意旁边的舍林憋的要炸了。
克利克人是氏族社会，族人需要对本族无条件忠诚，服从族长和祭司的命令，禁止私自行动，禁止毁坏族群利益，禁止拥有私人财产。
舍林属于切里斯这个姓氏，是命中注定的不争事实，她从来就没想过脱离族群生活。因此在走失之后，她是一直抱着回去的想法在行动的。
结果从小相依为命的小伙伴突然想去另一个世界独立生活，对她的冲击很大。
这相当于叛族，被族长他们知道了要被清理门户的。
但她最终还是被说服了。
“咱们又不是自己偷跑的，是大水冲的，玩一趟再找族长他们也来得及。”
舍林唾弃自己。
越往南走，河面越宽。洞顶垂下来的钟乳石越来越多，将好好的河面分成一块一块，行舟的难度加大了很多。
好在苏苔这个家伙不知疲倦，如鱼得水，只是推动的速度下降了许多。
“这是祖山正中央……再过一会就到我们族居住的正上方了。”
叶君疑惑：“舍林你说什么？祖山？”
“头顶的山啊”，舍林指指正上方，“就是我们的祖山，如果不是暗河的水突然蔓延，我们是不会离开祖地的。”
巴布瑞接口道：“大祭司说过，祖山是切里斯的庇佑，等大水退去，咱们还要回来的。”
叶君咂咂嘴，原来他们说的祖山就是四环山吗？没想到四环山在土人那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名字。
“哎哟！那是什么？”
舍林一声大喊，顿时唤回了叶君和巴布瑞的注意力。
原来小舟正好向右转过一个尖锐的拐角，洞里一下变得色彩斑斓起来。
入目一片荧红荧紫，在河道两岸微微发着光，河面上闪烁着些许蓝绿色的火光，随着微风轻轻移动，既诡异又魔幻。
“这都是什么东西？”
叶君警戒起来，她询问巴布瑞和舍林。
舍林紧张地搓了搓手，“不知道，以前从没见过，看起来挺漂亮的，但是会发光的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
小舟渐渐靠近那些发着荧光的河面，叶君将苏苔唤回了怀里，改用灵力推动小舟前进。
她没有留力，想要直接一鼓作气冲过这片古怪的区域。
之后的旅程异乎寻常地顺利。
他们的小破船无风无浪地往南驶去，途中灵气越来越盛，叶君修炼得浑浑然忘我，通体舒畅，修为蹭蹭上了九层，跟之前的叶爱一样。
可把叶君乐坏了。
渐行渐远，黑暗的地底开始散发着微微的白光，空气也变得温暖起来。
这么舒适的地方，叶君有种就在这里修炼，不去新南也不错的念头。
地底有吃有喝，灵气充沛，还不用担心司法因为杀人将自己抓去流放……
一想到杀人……
叶君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恐惧突然彻底翻了上来，情绪突然强烈到她无法承受。
她垂头看向河面，惊恐的发现河水里翻上来的全是那张僵硬发白的脸，几百张脸孔挤挤挨挨地靠在一起，随着水流上下翻腾。
那些瞪大的眼珠子，全都从四面八方看向自己！
啊！
叶君想大叫，却浑身无力，软脚虾一样的坐在船头，任由那些狰狞的嘴脸复仇般地向她靠近。
“不要过来……”叶君虚弱的声音几乎要飘散在风中。
她不可遏制地一遍遍回想起那具尸体的温度，他掐在自己脖子上无法撼动的双手……
浪潮大了起来，那些诡异的人头随着河水几乎拍到了她的脸上。
叶君努力找回自己的身体，勾动自己的小拇指，一边低声喃语：“不是我的错，你要杀我，你是……该死！”
一道丈长的金光突兀地从空中出现，横斩出去，将河水连同人头一起通通一劈为二。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千次，你该死！我不怕你！”
“我是对的！”
叶君一遍一遍地劈砍，向着四周无差别放法术。一时间水雾弥漫，甚至看不清前路。
那些狰狞的人脸渐渐散去，叶君终于恢复了身体的掌控。
水雾散去，叶君才发现自己压根就没从荧光色的河面出去过，什么练气九层和人头河水都是幻觉。
他们行船也不知道是不是深入了这些荧光生物的大本营。整个河面都飘满了这些发荧光的东西，被叶君的法术劈的七零八落。
清醒过来的叶君，出了一身的冷汗。又猛的被身后的舍林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舍林和巴布瑞两个人已经打起来了，嘴里骂骂咧咧的说着克利克方言，撕得嘴角开裂，眼眶青肿。
叶君兜头给他们一人一大捧冷水浇下去，两个人终于清醒了过来。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叶君率先发问。
“你们就住在地底下，没见过这东西？”
巴布瑞和舍林猛摇头，开玩笑，这么诡异的东西如果就在他们老家附近，哪还能在这儿安家啊？嫌命长吗？
“那这是哪儿你们还知道吗？我的罗盘不好用了，船也不知道飘了多久了。”
叶君将罗盘展示给他们看，原先一直指向南方的指针现在转的像个不停歇的陀螺，废了。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土生土长的巴布瑞和舍林强大的方向感了。
舍林观察了一会，又和巴布瑞交换了意见，然后一脸为难的说：“我们也不清楚了，这边地貌变化很大，而且我们的指南也坏了……”
她一脸尴尬的看向船上她和巴布瑞的行李，在他们打架的时候，里面许多东西都碎了。
巴布瑞：“不过现在应该没过多久，咱们还在祖山范围内。”
这下就为难了。
因为前面没路了。
借助水上众多的荧光“尸体”，清楚的看到这个地方已经是个湖了，没有任何其他的出口可以继续前行。
“那咱们回去吧，重新找路。”
也只能如此，巴布瑞和舍林点头附和，同时打起精神来，这次不能再被迷惑了。
叶君抱着莫名其妙睡着了的苏苔，要推动着船往后倒回去。
结果船不仅没往后动，还转起圈来。
“是漩涡！！！”
巴布瑞大喊起来。
“快逃！”
现在跳水显然是不明智的，好在叶君小同学五行齐备，遁术尤佳。
紧紧抓住两个小伙伴的手，惊风！
原地没动。
顺水！
还是没动。
流金！花期！圭步！
五行遁术全都失败了……
这什么鬼地方？
叶君冷静了一下，腕间的铁背毒蛛丝突然射出，拴住了洞顶一块突出的岩石。
巴布瑞和舍林见机极快，一左一右抱住叶君的腰。
一扯蛛丝，断了！
啊！
真是气到尖叫。
我的八十块灵石！
叶君气的都有些恍惚了。
眼瞅着逃不掉，小船已经到达漩涡正中。
叶君只好退而求其次，撑起灵力盾将小船加固起来。
巴布瑞也赶紧将火石换成更耐用的灵石做小船的能量源。
能做的都做了，三人一苔一舟极速消失在水面下，连同那些碎尸一般的荧光物体。
等水面恢复清爽干净之后，漩涡也消失了，这片地下湖泊恢复了平静，宛如一块碧绿的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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