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所谓信仰
雅洁独自往回走着，她已无刚才的自信和笃定，这一次与族长的对弈她输了，只是她还未察觉到其实一切都已在悄悄的改变了。
族长站在海边岩石上，他拿出烟袋，点燃，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小岛再也不是之前的小岛了，他老了，未来终究还是属于年轻人的，也许是时候改变了，正如他年少时想的那样，只是，真的会更好吗？
他思绪着，烦恼着，他本想杀了这个女人，让小岛归于之前状态，可是小尔的态度他不得不顾及，族人今日的表现让他更对此人有所忌惮，金书文已经站在她那一方，金书文是三大家族最有说服力的一户，他们是书匠世家，小岛所有的人都是在他的学堂接受教育，想到教育，族长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小岛的下一代意识不正是掌握在他的手里吗？那女人果然聪明，她用最快的时间选择了最有用的一人。
雅洁回到梅娃家时，大部分围观人群已经散去了，只有金书文，王东海，还有几个小孩儿在那里，小孩儿贪玩围在火堆处转圈圈，金书文坐在一旁，叮嘱眼前的小孩子们不要太靠近火堆。王东海则坐在门口处打盹，梅娃在里屋，她跪在娘的灵位前祈祷着，她希望娘能保佑雅洁，她将雅洁视为稻草，大海中的稻草，只要抱住她自己就不会被淹死。
雅洁走到金书文身旁时，金书文还未发现，倒是顿了一下头的王东海看到她了，王东海站起来问道：族长呢？
金书文听到声音回头看，看到雅洁站在身后，站起来问道：你没事吧？
雅洁笑笑：没事儿。
王东海见雅洁没回她话，着急的往前方张望着，见没有族长的人影便又问道：族长去哪儿了？
雅洁撇了他一眼道：许是回去了吧。
王东海：你与他说了些什么？
雅洁：我现在要进去为梅娃娘守丧了，你若是愿意，或是心中有愧也可以留在这里。
王东海往里屋瞄了一眼，看了看梅娃，低头离开了。
王东海离开后雅洁便准备进屋，听到身后的金书文说道：谢谢你。
雅洁转回头问道：谢我什么？
金书文：谢谢你为梅娃做的一切，与你相比我真的很惭愧。
雅洁笑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合理即认，不合理即争。
金书文：刚才我坐在这里想了很多，你历经劫难，百死一生，飘摇至此，对小岛而言你是个外人，他们对你有排斥，有敌意，其实你大可不必理会他们....
雅洁看着金书文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崇拜我吗？如果是崇拜我，那就免了，我还没那么伟大...
金书文：我只是不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雅洁：你有信仰吗？就是你们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会祈求神佛保佑之类的吗？
金书文：当然，我们每年都会祭祀海神，祈求来年风平浪静。
雅洁：那你们祭祀的海神，是否保佑过你们？
金书文思索片刻，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
雅洁笑笑：假如现在有人拿着刀要杀你，你可以反抗，也可以站在原地祈求神灵保佑，你会如何选择？
金书文吞吞吐吐的答道：我，应该会跑吧。
雅洁忍住大笑，心想果然是个怂货，她对金书文说道：如果是我，我会反抗，因为我知道神灵是不会来救我的，所谓神灵之说，只是给你心里的一个寄托，也是善恶的枷锁，有很多人因为有了心灵寄托才会变得勇敢，正直，因为他们害怕做恶事被神灵惩罚，得到报应。
可是，若你内心本身正直，无私，勇敢，那你就是神灵，你不仅是自己的神灵也是别人的依靠和寄托，若人人做到如此，那何须神灵枷锁善恶？世界若皆如此般，佛渡何人？
金书文听的似懂非懂，他点点头说道：我应该懂了，你说的意思就是，你帮助梅娃，你不计较族人的态度，是因为你要给我们证明，安全感是自己给予自己的对吗？
雅洁微笑着说道：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进去陪梅娃了。
金书文想着雅洁的话，走在上山的路上，他确实无法悟透此中道理，难道世上真有如此无私之人，能做到事事皆为他人着想？
她与族长都聊了些什么，为何族长不计较梅娃娘设灵一事？金书文满脑子的问号，他还想问她，但是今日明显不是好的时机，梅娃还沉浸在痛苦之中，他不知道梅娃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小岛从未有过末级人设灵一事，不远处的曾老七昨夜与梅娃娘一起遇害，七婶应该也很难过，可是她只能在家偷偷的哭几声，没人去安慰她，也没人觉得应该要安慰她。
他远远望去，巨石台站着一个瘦弱的人影，正面对着此处，看身形应该是小尔吧。
雅洁与梅娃坐在地上，旁边的火盆已经灭了，纸钱烧完了，梅娃说道。
雅洁点点头：我明日再裁剪一些。
梅娃指了指身后的桌子：铁婶送来了些食物，还有一点果子，她说我们一天没去食堂了，怕我们饿坏。
雅洁看着桌子上的饭菜，还冒着一丝热气说道：铁婶倒是有心了。
梅娃低着头小声说着：先生说让我去沁儿姐姐那里做工。
雅洁点点头：我知道，他也跟我提过此事，你是怎么想的？
梅娃抬起头看着雅洁：我也不知道，沁儿姐姐一向待我很好，先生说我要是去衣房做工，就是二级族人了。
雅洁叹了口气，她不知道此刻应不应该告诉梅娃自己与族长约定之事，她不敢保证事情会很顺利，如果告诉了她，族长再变卦，那梅娃岂不是空欢喜一场。可是，若不说，她去了衣房，族长岂不是更有借口拒绝？
你不用着急答应她，守孝3日之后再说此事吧。雅洁说道
梅娃将头低下，雅洁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否同意，便又解释道：族长答应让你先搬到我那里，与我同食同住。
梅娃没有说话，也没有抬起头，她只是轻轻的点点头。
雅洁拉起梅娃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害怕，你不知道以后如何自处，我不敢许诺你太多，但是只要我在这里一天，便亏不了你，也没人能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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