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偶遇真使者

弱水居中瞬息万变，李仲飞自是无法知道，仍在茫茫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过了十里坡便是火旗的范围，李仲飞担心惊动火旗中人，早早离了大路，牵马穿行于密林之中。好在一路上风平浪静，直到过了烈火寨也没碰上一个火旗弟子。

    再向前行，山势渐渐陡峭，三四里之后，将近定军岭下，已然无路可寻。李仲飞弃了马匹，攀岩而上，依仗着轻功不凡，不屑片刻便已登顶。回想所经之路怪石崚峋、山势险峻，不由感慨万千。

    传说仁宗年间，夷人首领侬智高聚众十余万起兵反宋，短短一年时间，便接连攻克数十州县，战火烧遍广南西路、广南东路全境，笔锋直指信州。

    当时信、衢二州乃大宋的南大门，一旦有失，长江以南再无险阻。兵祸于此，天下震惊，朝廷自西夏前线急调大将军狄青南下平叛。

    狄青汲取官军连战连败的经验，审时度势，于定军岭设伏，苦候三天四夜，终于大破侬智高的藤甲军。夷兵五万精锐尽没，侬智高率残部退守岭南，自此再无力量越过五岭一线，直至昆仑关一役被狄青大军剿灭。

    狄青因战成名，定军岭也因此被世人熟知，月余前，侬语素又在此岭伏击五毒教，杀得火土二旗人仰马翻、丢盔卸甲，今日得见，果然乃兵家必争之地。

    放眼望去，李仲飞发现一处巨岩之上有间木屋，不过已被烧得只剩半壁残垣，只能勉强辨别得出曾经是座哨楼，想必是在上次伏击时，被侬语素烧掉的火旗前哨。

    夜风清冷，四周寂静无声，偌大的定军岭空无一人。

    李仲飞猜测夏侯桀定是在侬语素手中吃了大亏，为加强烈火寨的防御收缩兵力，早已放弃了定军岭一线。不由心中暗叹夏侯桀不通兵法，如此险要，五毒教却不再派人在此驻守。

    “若能说服夷人抢占定军岭，夏侯桀必受其制。此路一败，五毒总坛不保，夏清风恐怕连出六盘岭都难。”李仲飞深吸口气，翻岭而过。

    待他驻足岭东，面对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再次远眺之时，却不由的有些泄气，暗叹如此茫茫林海，去哪里寻找那黑龙城？

    在脑海中一遍遍搜寻着记忆，极力回想平时听到过的零星线索，他稍微辨识了下方向，发足向东南而去。

    一边走，一边仍不住地安慰自己道：“前次夷人攻打烈火寨，侬语素赶来接应不过用了一天时间，显然黑龙城不会太远。就算我不认识路，应该不至于错的太过离谱。”

    虽说心里有了一些准备，可乍一走进定军岭下的原始森林，他方觉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只见山林中无数千奇百怪的古木奇树盘根错节，令人眼花缭乱，根本寸步难行。

    这些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上，缠满了碗口粗的藤蔓，却又在藤蔓的间隙生出密密麻麻的根茎。根茎与藤蔓互相缠绕在一起，从半空扎入地里，根茎之上又附满了苔藓、野草，林林总总将所有的去路全部封死了。

    再看地面，那潮湿的树叶层下，满是又滑又软的泥浆和腐烂的木头，一旦不小心踩入，不用上全身的力气根本拔不出脚来。

    “天哪，侬语素的大军难道就是在这样的森林中行军的吗？”李仲飞哀嚎一声，强打精神，以“红颜”开路向林中走去。一直走到天色见亮，也不过离开定军岭十数里，却弄得浑身酸痛、举步维艰。

    又坚持走了一段，倦意更甚，他干脆勉强找了处较为干燥的空地和衣而眠，打算养足精神再寻去路。

    就在睡意朦胧之际，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细听之下仿佛还有人在大声争吵。他心中暗惊，急忙隐于树干之后，屏气凝神。

    不屑片刻，便看见两个黑衣人互相撕扯着，向这边走来。这两个黑衣人一高一矮，一瘦一胖，就当要靠近李仲飞藏身的大树时，其中那个又矮又胖的黑衣人脚下不稳，顿时跌了个嘴啃泥，另外一个瘦高个哈哈大笑，却不上前搀扶。

    矮胖子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爬起来，将嘴里的泥巴、草沫吐出，恨恨地骂道：“天杀的夷人，他日教主大军凯旋，定要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

    听到此人讲的竟是宋话，李仲飞更加小心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又将身形悄悄压低了几分，暗忖道：“此地早已深入夷人腹地，寻常宋人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来此乱闯，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念及于此，他自藤叶间向外张望，看到那矮胖子骂了几句后继续西去，不料未及数步，便被同行的瘦高个一把揪住了后领。

    矮胖子显然怒极，回头复骂道：“你小子还拦我作甚？我二人在此转了两天毫无头绪，不如就此回去复命，也胜过……”

    不等他说完，瘦高个厉声斥道：“无功而返，你想被丢进化血池么？”

    此言一出，矮胖子一缩脖子，悲声道：“去了四趟不准通过，最后竟被赶了回来，还死了这么多弟兄，就连简校尉也被他们杀了，携带的礼物又让他们抢了去，还让我们如何完成任务？”

    瘦高个侧身面对矮胖子，摇头道：“要怪只能怪本教素来与夷人交恶，如今教主忽然提出修好，谈何容易？我们此行凶险早在意料之中。”

    矮胖子斜跨一步，想从瘦高个身边绕过，却几次三番被阻，气得一指着身后，跳脚叫道：“修好个屁！只不过教主发兵北上，担心夷人趁虚攻打总坛，才如此虚与委蛇。”

    他越说越生气，最后竟破口大骂道：“别看姓侬的娘们现在猖狂，他日李后上位，本教当居国教，回头定然杀尽这帮蛮夷！到时候老子将那娘们制住，非要让她受尽百般折磨！”

    矮胖子骂的兴起，李仲飞躲在一旁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二人正是夏清风派往黑龙城与侬语素和谈的使者。不过由于五毒教和夷人仇怨太深，这些人非但没有达成目的，反而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侬家姐妹不愿与五毒教妥协，那我此番前去游说夷人起兵阻击五毒教，岂不事半功倍？”李仲飞心中暗喜，又听那瘦高个道：“你莫要再发牢骚，咱们当务之急，仍是必须完成教主交付的任务。教主她老人家可不管夷人如何，咱们若是就此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矮胖子也知教规无情，回去断无生机，长叹道：“我们一行出来二十余人，现在只剩你我，除了发牢骚还能做什么？”

    瘦高个拍拍矮胖子的肩膀，语气中也满含无奈：“你就听兄弟我一句劝，既然回去是个死，不如我们再试一试。阻拦我们的始终是侬语艳的人，你我想办法绕开她所在的村落，直奔黑龙城求见侬语素，也许会有回转的余地也说不定啊！”

    矮胖子环顾四周，心有余悸道：“听说侬语艳掌管西四寨，每一寨周围都有十几个村落，就算知道路也不一定绕的过去，何况现在咱们是两眼一码黑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比回去受死要强吧。”瘦高个推了矮胖子一把，向来路折返。

    李仲飞正要悄悄离开，忽闻这二人提到侬语艳的名字，不由大喜过望。他猛地从树后跃出，“噌唥”一声拔出红颜，将剑身压在那矮胖子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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