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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那如果程夜澜没有死呢?如果程夜澜换一种思考方式,从此奋发图强,谁敢说他的演技不会突飞猛进呢?

  别忘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外界猜程夜澜转变的原因猜得神乎其神,甚至真的连灵魂附体这种说法都摆出来了。可东盛的两大负责人却没有采取任何措施,连姜赫那么精明的人都只选择用自己的手段息事宁人,这就意味着……他知道程夜澜转变的真正原因。

  所以程夜澜无论怎么发挥、外界怎么猜测,只要姜赫明白、乔禹明白,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休息一会,下一场戏也开始了。

  莉莉安是来找莫子恒的,可是程夜澜的出现却让她忘了莫子恒的存在,反倒变成了莫子恒在满屋子找她。

  画面的开始,就是莫子恒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程夜澜和莉莉安坐在沙发上谈笑。

  门是侧对着沙发,莉莉安坐在外侧,程夜澜坐在里侧,从莫子恒的角度看到的就是莉莉安偏过头去的侧脸,还有程夜澜几乎已经显出全貌的容颜。

  他们坐在一起,笑语欢颜,看起来是那么自然又那么唯美,在阳光悠然的陪衬下,在微风缕缕的应和下,那场景绝美如画。却,让莫子恒一瞬间升起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是呢,莉莉安是他喜欢的人,今天是来找他的,表哥程夜澜不过是代替自己和莉莉安闲聊几句,为什么现在看来,反倒自己成了局外人一样?

  莫子恒不服气,闯进去坐在程夜澜和莉莉安中间和莉莉安说话。

  这之后,程夜澜就只是作陪,再没有开过一句口了,画面也一直停在莫子恒和莉莉安两人身上,很少再投射到程夜澜那边去。

  然而,程夜澜依旧是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会微微偏过头,不去看那两人谈话,他的神情中会不自觉地涌上一抹落寞和忧伤,但只是一抹,他的眉头只会微微皱起,眸光只会微微黯淡,让你会在饶有兴趣地欣赏他不同表情的同时还在为他隐隐心痛。

  他的落寞是为什么呢?他略带伤痛的愁容是为何而起的呢?他竟然是那么让人心疼的人。

  这一幕到此就截止了。

  之后都是男女主角的戏,被陆导跳过,让演员们换衣服去拍接下来戏。

  在这部戏中,你会发现程夜澜换过的衣服并不少,衣服上时而绣着青葱墨竹,时而又是朵朵轻云;同时你又会感到,其实他的衣服永远就是一件,一件白色的衬衫。

  是啊,白衬衫,洁白如雪,干净得如同程夜澜这个人,他的每一件衣服都是纤尘不染,和他本人一样如一朵绝尘的兰。

  君子当如玉,温润恬淡;君子当如兰,高洁优雅。

  程夜澜就是这样让人欣赏、让人惊叹的人。

  之后的画面中,莉莉安每一次来莫子恒的家都免不了要去找程夜澜说话,有时竟有一点无视莫子恒;而莫子恒呢,有点憎恨地瞥几眼程夜澜,却无数次痴迷的看着莉莉安。

  画面中是这样的效果:莫子恒一转头,画面就转向程夜澜或莉莉安,显示莫子恒是在分别看着他们两人。

  但其实呢,真正的莫子恒每一次转头都是在看程夜澜。

  他真的好美,眼角含笑,薄唇轻扬,晶莹的粉唇凝亮润泽、诱人采撷,你会想将这样的唇含在口中是不是如蜜般的甜美。还有他转眸皱眉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是那么深入骨髓的魅惑,让你的目光简直无法从他脸上移开。

  故事慢慢走向高潮,莫子恒作为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当然四处碰壁,却又不肯接受程夜澜的帮助,甚至因为莉莉安的关系对程夜澜从来没有一个好脸色。每到这时,程夜澜的表情,都是那种深刻入骨的忧伤。

  他一定是深爱着弟弟的吧,两人的父母都在国外,他作为哥哥自然要照顾弟弟,这个他在国内唯一的亲人。

  莫子恒的求职之路艰难却又不是一蹶不振,走向工作岗位之后也总是坎坷重重,可他每一次遭遇危机都会在最后关头峰回路转,也就让他越来越认为自己是一个天神庇佑的人。

  他的上司却是知道,帮助他的人,从来都是那个表哥。

  是啊,程夜澜很厉害,博士生毕业,才华横溢,曾经获得过多项比赛的一等奖,在莫子恒所在的公司也是举足轻重。

  这些,莫子恒从来都不知道。

  和莉莉安在一起的日子浪漫无双,在爱情的甜蜜中,他可以忘记一切失落悲伤,只要快乐地和她在一起。

  然而,程夜澜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咳嗽的次数不断增加,他的神情也是越发的落寞,渐渐又弥漫起了无尽的忧伤。

  为什么程夜澜那么让人心疼?为什么,他的每一次皱眉、每一声轻咳都会让人的心为之一颤呢?为什么,他的忧伤甚至会驱走所有的喜乐,让这个世界也陪伴他一起哭泣?

  莉莉安终于发现了程夜澜的不对劲,劝他去医院检查,莫子恒也象征性地附和几声,程夜澜也就真的去了趟医院,却固执地没有让他们陪同。

  没有人会忘记这样一幕。程夜澜拿到医院的诊断书之后,他走在热闹的大街上,却是孤寂地仿佛只有一个人。他抬起头,看着天空,那湛蓝纯粹的颜色落在他眼中,是无可替代的美景。

  这个世界,其实是那么那么的美好啊……

  他也,那么不舍得离开。

  黄昏时分,日渐西山,程夜澜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峰峦叠翠,人声鼎沸,高楼林立,草木繁盛,一切的一切,如此让人留恋。

  程夜澜的背影渐渐拉远,在晚霞余晖的照射下,他全身泛着金色的光,仿佛下一刻,就会飞到遥远的天之尽头。

  人们看不见程夜澜的表情。可是,谁又知道,他会不会流露出彻骨的伤痛,会不会,有一滴泪正滑下他的面颊?

  程夜澜……

  几个月后,《迟来》这部电影正式上映。

  人们坐在电影院中,紧张地看着最后的结局。

  不少人早已泪流满面,轻声的低泣中,并不影响那画面所带来的宁静。

  这是天地崩塌的预兆。

  画面中,程夜澜躺在病床上,莫子恒和莉莉安坐在床边。

  程夜澜已经被诊断出肺癌晚期。

  莉莉安泣不成声,莫子恒也是很不好受。两人都握着程夜澜没插着点滴针的那只手。

  “婷儿,”程夜澜微笑着,看着莉莉安,“你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就像塞外的雪莲花,让人想永远将你捧在手心里疼爱。呵……”

  这样的话,明显就是在戏弄别人嘛。要是平时,莉莉安一定会掐到他跪地求饶为止!

  可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

  “琦儿,”程夜澜的视线又移向莫子恒,仿佛是在看着最珍惜的宝贝,他慢慢抬起手,莫子恒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其实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那么高傲,以后的路,想必一定会很艰难吧。”

  “可是,哥哥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是啊,那么恃才傲物的小子,那么爱得罪人,以后没有我在后面帮助你,你要怎么办呢……

  “哥……”莫子恒哽咽地说不出话来。这是他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这样称呼程夜澜。

  “婷儿。”程夜澜已经闭上了眼睛,那双融合了天地绚烂的眸子,再也不可能打开了。

  是不是,天地也从此再无任何色彩了呢?

  “婷儿。请你永远陪着琦儿,代替我,好好照顾他。哥哥会在天上,看着你们……”

  程夜澜的手滑了下来,心电图成了一条直线,莉莉安和莫子恒扑在程夜澜身上。

  画面却在这一刻消失了所有声音。

  演员们的悲伤鲜明无疑,观众们也在那一瞬掩住了口。

  这似乎是没有人能够接受的结果。

  ……

  如今的莫子恒已经是部门经理,待人谦和,和同事相处融洽,每天都是笑脸迎人。

  莉莉安和莫子恒结为夫妻,有一个特别美丽乖巧的女儿。

  这个孩子,长得很像程夜澜。

  程夜澜的遗像摆在家里,那么年轻,那么帅气,悠然的浅笑依旧让人的心为之震撼。

  莫子恒每天都会来看看程夜澜。想想从前,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他千叮万嘱的话语,那时的自己是真正的被他捧在手心里疼爱,那么那么幸福。

  年少轻狂的自己,却从来不懂得珍惜。

  --亲爱的哥哥,你放心吧,如今的琦儿已经不再是那个傻里傻气的小孩,我会成为有担当的男子汉。

  我不会让你失望。

  《迟来》是一部喜剧的结局,可是看过这部电影的人,极少会认为这是喜剧。

  网上做了一项调查,各种人对这部电影的看法,调查结果出现了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说法。

  程夜澜的粉丝说,他们从一开始看到程夜澜的那一刻,就已经不记得里面的其他人了,等到最后电影播完,他们连主角是谁都不知道。

  对于程夜澜演技的进步,粉丝们说简直难以置信。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样的程夜澜可更有魅力了,比以前还要吸引人。

  莫子恒和其他主配角们的粉丝说,他们的偶像在这部剧中的表现都近乎完美,以前的作品没有能出其右的,很高兴他们会有这么大的进步。

  还有,咳咳,我们能承认么,我们也想同时做程夜澜的粉丝。

  程夜澜的粉丝说,切,没看过。我们抵制程夜澜!

  这段时间,网上程夜澜的粉丝们活跃非常,程夜澜的粉丝们反应冷漠。有些粉丝们是高中生,在教室里都会忍不住和好友们吹捧他们家偶像。

  有一个程夜澜的粉丝,好友是程夜澜的粉丝,楚粉忘了这件事,在聊天时和景粉大肆夸赞那部电影,并让景粉去看。

  景粉义正词严:不看!

  楚粉:你看看嘛!

  景粉:不看!

  楚粉:看看会死啊!

  景粉:看……就看看吧。

  景粉看完了,偷偷找楚粉:哇塞,程夜澜好帅……咳咳,我才不稀罕他的帅,我是说,原来他的演技也能那么好啊……

  程夜澜的粉丝本就是因为程夜澜的演技而喜欢他,讨厌程夜澜也是因为他演技不如程夜澜。可是,为什么这部电影中,程夜澜的演技居然不下于程夜澜,甚至……还有点超越程夜澜了?

  当然,程夜澜的绝大部分粉丝还是不买程夜澜的账,但还是有很小的一部分人同时做了楚粉和景粉。当然,这种“叛变”的行为是绝对秘密的。

  《迟来》播出后,剧组举行记者招待会,莫子恒和莉莉安当然对程夜澜赞不绝口。

  莉莉安说,在最后程夜澜去世的那一幕,她是真的哭了。怎么说呢,程夜澜演的,就好像真的有一个那么好的人要走了,伤心连挡都挡不住。

  其他一些工作人员对程夜澜也是赞赏有加。他们开玩笑说,难得这次让演员哭不必用些小道具了。还有人说,我们会承认么?我们也忍不住哭了。

  就连陆导,也说程夜澜的演技不错。

  这个记者会程夜澜并没有出席,因为他并不是主角,莫子恒也就没有特意麻烦他,不过,陆导对他的夸奖他还是非常高兴的,有人说,陆导已经好几年没夸过谁了。

  这次程夜澜只是在家上网观看自己的作品,并没有到电影院去,这是很多年以来的第一次。

  以前他都是和宋启光一起,他喜欢大家集体观看影片时的那种氛围,也更容易将自己带入到剧情中,去体验主角的喜乐悲伤,他总是用一种欣赏的态度来看待自己的作品,也喜欢观众在看他的片子时,不由自主地展现出的种种情绪。

  宋启光常说,他是一个很自恋的人,因为他经常会陶醉在自己的作品中,大肆夸赞自己的演技,这点程夜澜并不反对,一个人的作品当然应该先让自己喜欢,别人才会去欣赏,何况他并不是盲目地自我崇拜,倘若他发现了影片中的问题,也会痛心自责很久,然后吸取经验争取下一次千万不要犯类似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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