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崔绮玉番外
光化三年年底,神策军哗变事件平息后。
从洛阳还朝长安的路上,崔绮玉坐在马车里。
她掀开车帘,探头环顾路边景象。
长安城似乎太平了许多,以往徘徊在长安的各路军,也都不见了踪影。
前面,绵延的大军,望不到尽头。
后面,一个身穿不知哪路军黑袍之人,策马跟在最后。
他看起来,一点武将的杀气都没有,却穿着将领的黑袍。
崔绮玉不禁心起好奇:
“阿父,那人是谁呀?他好像不是神策军的将领。”
崔胤闻声探头看了一眼,瞧见幼女所指之人,正是刘筠。
他眉头一蹙。
一想此人能耐惊人,带着区区十余人,就能扭转乾坤,击退叛变的两千神策军。
他心头,不免起了些危机感,比如地位遭动摇。
但转念,看了一眼幼女,他浅蹙的眉头缓缓舒开。
“那人叫刘筠,封州人。”
“玉儿,此人能耐惊人,甚过为父呢。”
闻声,崔绮玉轻笑:
“阿父,您可是朝中宰执,怎会有人比阿父还有能耐?”
“呵呵,阿父说到底,不过是个文臣,那人,可是文武双全。”
崔胤说着,便将不为外人所知的惊人事件,事无巨细,给崔绮玉说道了一通。
“这小子,带着区区十几人,就敢现身,勤王救驾。”
“且五万兵力,不知是怎么调来洛阳的,啧啧,后生可畏。”
崔绮玉听的满心惊奇:
“这么厉害?”
“玉儿,你将满十六,正是出阁的年纪了,那刘筠……”
“你看着如何?”
这话问的崔绮玉满脸羞红:
“阿父,说甚呢,玉儿还小,还早呢。”
崔胤呵呵一笑:
“不喜欢?那真是可惜喽。”
“待到了长安,想去给刘筠提亲的,估计那队,都要从朱雀门,排到明德门去。”
崔绮玉心头,因这话音而有些紧张。
她更仔细起好奇的目光,看向刘筠。
恰此,那刘筠左右环顾的目光,朝前方投来。
她心头一惊,从车窗缩回脑袋。
再探头去瞧他时,他已跃下马背,在跟挑担卖山里红的贩夫,沟通着。
“阿父,玉儿下去走走。”
说罢,崔绮玉走下马车,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爷,山里红便宜叻,十钱一斤!”
“这四十斤,我都要了。”
……
抵达长安的当晚,崔绮玉正在阁房内画画。
外头,忽然传来杂乱的动静。
“快去请大夫来!老爷受伤了!”
咋呼声让崔绮玉紧张地走出阁房,瞧见阿父的右腿竟血肉模糊,她吓的花容失色。
“阿父?怎么回事?”
“呵,那混账刘筠!竟对老夫下这狠手!”
“哎哟哟轻点儿!疼!”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崔胤抬进寝房,几名大夫急匆匆赶来,跟着众人一道,进了寝房里。
崔绮玉吃惊不已,阿父竟是被他打伤的?
怎么会这样?
……
三个月后,翔鸾阁内。
昭宗的龙案上,摆着十余封书信。
崔胤应诏,拄着朱拐而来,循例行礼:
“拜见陛下。”
“平身吧。”
昭宗坐在龙案后方,抬起眼来,看向那些信。
“左相,你写的这些信,你觉得朱晁,会信几成?”
崔胤稍事沉吟:
“可如今,朝中离心向背,而朱晁势力,密不透风,臣能想到的办法,只有这样了。”
“若朕需要你投诚朱晁,将唐廷内部之虚弱,事无巨细,全告知他,以此麻痹朱晁,你可愿意?”
“臣一生忠唐,万死不辞。”崔胤颔首道。
“若此番奏效,朕便能趁朱晁轻蔑大唐之时,一举将之挫败。”
“待左相功成身退,这左相之位,以及整个枢密院,都将给你留着。”
“臣,谢恩。”
“估计就这几天了,你还有甚要办的,尽快吧。”
“是,陛下。”
……
“什么?阿父!他为人这般心狠手辣,说伤人就伤人!”
“您为何还要玉儿嫁给他?”
“玉儿不愿嫁给这种人。”
崔绮玉十分抗拒,可一想到刘筠,内心又极度矛盾、挣扎。
崔胤笑呵呵道:
“阿父都不责怪他,你又责怪甚呢?”
“这伤,可是阿父的荣耀。”
“刘筠做事虽不择手段,但终归后生可畏,他会受陛下重用,一直留在长安。”
“玉儿,你嫁给他,至少后半生,能免去颠沛流离,过得安稳些。”
“阿父……”崔绮玉满脸纠结和抗拒。
“好了,此事就这样决定了。”
崔绮玉拗不过阿父的强硬,回到阁房中,心情焦灼。
她对刘筠打伤阿父的事耿耿于怀。
可……又压不下心头,对他的向往。
连阿父都说,这个令她着迷的人,有着大能耐,在圣上危难时,仅凭着区区十几人,就击退了数千坏人。
若与他成亲了,往后若是遇到了危难,他也有那样的能耐,护着自己。
思绪一飘,就是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崔绮玉起了个大早。
不必阿父吩咐,她便带着家中下人,将家中庭院,好生布置了一通。
尔后换了好几套外袍,都感觉不够好看。
最后,倒是那套春末才合适的浅粉绸裙,她觉得好看、满意。
坐在自家堂厅,崔绮玉忐忑地等阿父回来。
早上时,阿父说了,今日会请刘筠,来府上吃家宴。
门外,终于传来马车的声响,崔绮玉莫名有些紧张,攥着裙角,翘首往外头探看。
“刘东院,你今日来的巧了,恰好家中爱女,年已十六,出阁年纪恰适,不如一见?”
崔胤笑着说道。
刘宛筠正要推辞之际,崔绮玉匆匆站起身,从堂厅内朝她走来。
还是初春,真不怕冷,竟然穿的是浅粉绸裙。刘宛筠暗暗道。
她打量起眼前这少女。
模样倒是生的挺好看,就像个邻家小妹妹。
“小女崔氏,字绮玉,见过东院大人。”
刘宛筠抬手合礼,躬身回应:
“初次蒙面,幸会,在下刘筠。”
崔绮玉脸生红热,羞容颔首,她微微抬眼,瞄向他的脸。
目光恰好对上,那仍是幼童的清澈眼神,脉脉生涩羞意,刘宛筠仍旧尴尬的脸红了些。
看他脸红成这样,崔绮玉心头,暗暗羞笑。
想必,他是个纯情之人。
这般近距离,面对面近看他的脸,她心想,怎会有这般清新脱俗之人,言辞谈吐,总叫人着迷。
“绮玉,为父还要与刘东院商议公事,回阁去吧。”
“是,父亲。”
“绮玉阿妹,初春还冷,多穿一些。”刘宛筠开腔道。
崔绮玉心头一甜,回头,礼貌的一躬身,便小步离去。
“不知他爱吃甚么菜?他那么斯文,这酒啊肉的,不知合不合他口味?”
厨间,正在张罗晌午饭,崔绮玉一边喃喃,一边猜测着他的喜好。
“小姐,您是不是心动啦?”
负责照料崔绮玉的老麼,瞧见小姐羞笑连连,不禁地逗她道。
“说甚呢,阿麽。”
“人家只是怕怠慢了贵客。”
崔绮玉抿着嘴掩藏笑意。
“嘿嘿,贵客。”
阿麽又是一声打趣,在崔绮玉恼羞的斥话传来前,便匆匆溜了。
“东院事,话说回来,你重伤老夫右腿,除却言辞致歉外,总该以实际,弥补老夫吧?”
崔胤坐在主人席上,悠哉品茶道。
刘宛筠苦笑,跟他拉拉扯扯了个把时辰。
晌午,又被留在崔府,一道吃午膳。
崔绮玉也上桌了,她频频投来察看的目光。
眼神中除却羞意浓浓,还有隐隐光芒。
刘宛筠仍是有些浑不自在。
“东院大人,不知这些菜式,合不合您口味。”
“若是有想吃的菜,不妨直言,小女子这就差人去张罗。”崔绮玉鼓起勇气,开口道。
刘宛筠微笑看向她:
“已是很丰盛了,三人也吃不完这么些菜。”
“绮玉阿妹有心了。”
崔绮玉已压不住心头荡漾引至的羞笑:
“不知东院大人除却公事外,平日里都喜欢些甚?”
“小女子知晓您初来长安,或缺不少需要的,若是有需,您尽管说。”
刘宛筠保持微笑,点点头道:
“绮玉阿妹,叫我筠阿兄就好,崔相乃是下官的顶头上司,不必那么客套。”
“筠阿兄……”崔绮玉喃喃起这三个字,心里泛起一阵波澜。
“哈哈,刘东院,来,喝一杯吧。”崔胤笑着道。
一杯下肚,刘宛筠感觉更稍稍放开了些。
看着崔绮玉,刘宛筠心道——
为了你,读档重来,老夫要再累上一遍,真不容易啊。
“咳咳,下官还约了人于西内院见。”
“多谢左相大人款待。”
“公务繁忙,下官就先告辞了。”
刘宛筠起身,躬身行礼后,便匆匆溜了。
“筠阿兄……”
看他走的那般仓惶,像是很害羞一样。
崔绮玉几乎要笑出声来。
“玉儿,可是喜欢他?”
崔胤看幼女笑成这样,不禁笑着问道。
“嗯,喜欢。”
闻声,崔胤复杂的内心,稍稍踏实了几分。
“阿父,您的鱼符能……”
“怎的,这才刚分开,就想去见人家了?”崔胤毫不客气地笑着戳破道。
崔绮玉脸红成苹果:
“哎呀阿父,玉儿只是好奇、好奇西内院是什么样子。”
“鱼符借玉儿进宫看看嘛。”
……
刘宛筠回到西内院。
风风火火忙了一天,眼看着公牒,终于悉数落实出去执行。
傍晚,门下省以及六部,又捧来了半米高的公牒。
叫人鬼火蹭蹭。
崔绮玉透过窗户,悄悄地探头看去。
看到他面前,公牒堆地满满当当,总是忍不住地,想过去帮他。
“等成亲了,我可以帮你打下手。”
出神脑补以后生活时,持续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瞧见他拆看了一封信,然后眉头一拧。
崔绮玉心生好奇,好奇信里头,是什么内容。
竟叫他眉头蹙了又蹙。
恍神的功夫,便瞧见他已站起身来,她赶忙躲向角落。
看他径直往禁苑走去,展示印鉴后,就进入了禁苑。
她又焦灼起来——
禁苑是皇室禁地,任何人不得入内,除非皇室邀约。
难道他跟景延公主,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
天祐元年,三月。
天子诏天下曰,阉宦禁止进入皇宫。
刘宛筠在崇义坊购置了一套府邸,方便私雇能随时找她。
在她乔迁新居当天,崔绮玉便带着幼女崔绮玉,一起过来道贺。
“刘东院,独身在长安为官,是时候,添个贤内助了,呵呵。”
崔胤说话相当直白,一副他如何说,事便能如何成一般。
刘宛筠斟茶招待后,抬眼看了一下坐在对面的崔绮玉。
她仍旧娇滴滴的垂着头,尽听其父安排她的终身大事。
跟崔胤拉扯间,崔绮玉开腔了:
“阿父,可否容小女与大人,单独聊聊?”
“好,马车就留在外头,何时谈妥了,何时回家。”
“阿父先走了,你们聊。”崔胤应的爽快,站起身就往外走。
刘宛筠恭送崔胤后,眼前只剩她和崔绮玉二人。
她保持着表面的静若处子。
“你阿父不在,我跟你直说了吧。”刘宛筠站起身来,背对着崔绮玉:
“我不会娶你的。”
“若你愿意,我可以一直当你的筠阿兄。”
闻声,崔绮玉垂头坐在那,双手互相局促紧捏。
哭了。
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地面。
刘宛筠心软凑过去,蹲在她面前,温声宽慰道:
“绮玉阿妹,别哭了。”
“大人可知,深闺女子若想出阁,要等大喜那天。”
“出阁之日,便是出嫁之日。”
“小女有幸生得富人家,阿父宠爱小女,这才愿让小女出嫁前,先见上未来夫君一面。”
“不像寻常人家女子,要在大喜之后,才知自己嫁予何人。”
“我不可能娶你的。”刘宛筠再次道。
崔绮玉又不说话了,又开始眼泪吧嗒吧嗒。
刘宛筠在心里叹息:
“绮玉阿妹,就算不成亲,筠阿兄也可以,一直当你的筠阿兄。”
“我不要筠阿兄,我想要你当我的夫君。”
崔绮玉抬起脸来,眼睛都哭红了。
刘宛筠一脸苦笑:
“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筠阿兄只能是筠阿兄。”
“筠阿兄心里,已经有人了。”
一直不愿正视这一点的崔绮玉,此刻再次心碎。
因此,又开始垂泪。
“乖,别哭了啊。”
“若你愿意,筠阿兄可以为你购置宅院,为你写故事,一有闲暇,就讲给你听。”
“大唐四百余州,有许多值得云游之地,那些美景,你定会喜欢。”
“筠阿兄可以一直陪你,直到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崔绮玉抬眼看着他,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这么多。
故事?云游?这些,她暂且都未曾去想过。
刘宛筠眼神深邃地看着她。
读不懂他的眼神,在意味什么。
却能从中,读出安心的感觉。
……
阳春三月,宣政殿。
百官山呼万岁后,面色不善的睦王李倚,捏着一叠书信,侧步走到中央。
“崔胤,尔私通叛贼,祸国殃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连朝中有二十四万八千兵力、国库粮饷详实,亲军操练之兵阵,府军布局何地,都详细告知了朱晁,忠心?”
“你的忠心,是给了朱晁吧!”
龙椅上,昭宗合上簿册,抬眼看向崔胤:
“不论你出于何种考量,你泄露唐廷机密,已触犯国法。”
“朕不得不做出处置。”
“崔胤听旨,即刻起,解职左相,念你过往功绩在身,饶你诛九族重惩,处,满门流放幽州。”
“左相之缺,由朕兼任。”
“退朝。”
……
三日后,崔胤一家老小,被亲卫军押解着,走在路上。
此刻的步履,已到达泽州。
泽州东边是卫州,卫州南边,就是朱晁叛军的据点,汴州。
而接下来,他们要一路往北,直至到达幽州。
崔绮玉很害怕,可又不敢说话。
因为一说话,就会遭到亲卫军怒斥。
崔府上下,都被亲卫军抄了一遍,包括家仆在内数十人,当天就被押解着,往幽州的方向走。
……
刘宛筠领着十余名黑衣人,策马来到泽州向北的官道上。
等了三天,终于等到被押解着而前行的人群。
“稍后开火时,务必不杀任何人,除了崔胤,打伤他一人即可。”
“是,大人。”
跟随而来的许峙,将命令向后传达。
“大人,那……何时动手?”
“等前来劫道抢人的梁军到了,就动手。”
“啥?万一火拼起来,就复杂了,难以确保不杀伤任何人。”
“无碍,带走崔绮玉之后,就自行撤离,回长安再汇合。”
……
四天前,深夜,崔府,崔胤被解职流放前夜。
“你不愿娶玉儿,又为何要带她走?”
“哼,多此一举。”
崔胤对刘筠拒绝迎娶崔绮玉一事很生气。
“左相大人,陛下已告知下官,与大人之密谋。”
“我刘筠虽不想迎娶绮玉,但不代表,不喜欢她。”
“此番在梁军面前,故以唐军之名,暗杀大人,大人接下来之行事,或能更顺遂些。”
“两全其美。”
崔胤铁青着脸盯着她:
“言外之意,你又要伤老夫一回?”
“下官先行致歉了。”刘宛筠欠身行礼道。
……
十余人蹲在树上的黑衣人,双目死盯着渐行渐近的人群。
刘宛筠看到崔绮玉和崔胤等人,衣着脏污,蓬头垢面,双手双脚被镣铐扣着,隐隐心疼。
“簌簌簌。”
人群南边,忽然传来异动声响。
刘宛筠瞧见,约莫百余身穿盔甲者匆匆逼来,她立刻下令道:
“行动!”
“嘭!”
“呃啊!”
一声巨响,突兀炸开,亲卫军被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才看到,惨叫的竟然是崔胤!
“戒备!有人劫道!”
梁军一看,最重要的人竟然被打伤了,立刻加快行动速度,朝亲卫军包围过去!
“都别动!将崔胤交出来!”
“放肆叛贼!胆敢劫道!给我杀!”
亲卫军校尉一声令下,两边立刻举戈相向!
刘宛筠迅速下令,十余黑衣人从树上跳下,举着火抢对准崔胤一行。
梁军猛然意识到,竟然还有另一路劫道的!
“快!保护崔胤!”
亲卫军直接懵逼了,怎么还有另一路劫道的?
“嘭嘭”的巨响连绵响起,吓的众人四散躲避。
而被押解的人,吓得捂着耳朵蹲在地上。
刘宛筠一行抢先一步冲到崔胤一行面前,举着火抢,大有逐个灭口的架势。
“快啊!保护崔胤!!”
梁军头领放弃与亲卫军的纠缠,快步包围过来。
刘宛筠故作不敌,在梁军包围而来前,下令扛走崔绮玉。
“狗贼!放下我闺女!”崔胤凄厉大喊。
“阿父!救我!”
崔绮玉被吓惨了,她被扛着,眼睁睁看着与崔胤,渐行渐远。
刘宛筠故意摘下黑色面罩,手举兵符道:
“我乃护军中尉刘筠,亲卫军听令,崔胤暗中勾结叛贼朱晁!陛下下令暗杀!”
话音一出,亲卫军再次展开对峙阵型。
梁军迅速冲过来,将崔胤一行护至后方。
“刘筠!我崔胤与你势不两立!”崔胤大喊:
“梁军听令,杀了这群狗贼!”
“大人,您受伤了,还是……”
眼看着崔胤的腿在汩汩冒血,梁军头领担忧道。
刘宛筠冷笑:
“崔胤狗贼,你吃里扒外,朝秦暮楚,早就该死了!”
“你迟早死在我手里!”
“哈哈哈,刘筠,杀我?看看我背后有多少人,掂量清楚轻重再说大话!”崔胤嚣张道。
梁军百余,亲卫军不过数十,很明显,继续纠缠,会全军覆没。
“撤退!”
刘宛筠恶狠狠说罢,率军往后撤。
……
崔绮玉被劫道一幕吓破了胆,十余名黑衣人将她拐到山林里,就地将她放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亲卫军?”
“为什么要杀我阿父!”
她哭着质问道。
许峙没搭理她,于原地踱步,等刘宛筠过来汇合。
不多时,看到刘宛筠率领着押解崔胤流放的亲卫军正走过来,于是走上前去。
“许峙,你带领亲卫军先回去吧。”
“我还要处理那人。”刘宛筠看向崔绮玉说道。
“是,大人。”
许峙率众走后,刘宛筠步步逼近崔绮玉面前。
她惶恐万分,看着蒙面人渐行渐近,几度要被吓晕过去。
“你别过来,求你放了我吧!”
“呜呜!”
崔绮玉哭的满脸眼泪。
刘宛筠摘下蒙面黑布,冲低着头的崔绮玉道:
“你抬头,看看我是谁。”
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崔绮玉抬起脸来。
“刘筠?怎么会是你?”
刘宛筠帮她拆开手铐脚镣,正要说话。
“啪”的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她一脸懵逼,脸上火辣辣的疼。
“你为什么要杀我阿父!为什么!”
“……”
为了救你,读档重来,我容易么我?
“绮玉阿妹,你听我解释?”
“你阿父没事,这样做,是你阿父与我合谋的。”
好说歹说一通,崔绮玉终于稍微冷静下来些。
刘宛筠摸出崔胤此前交给她的贴身玉佩,看到阿父的贴身物,崔绮玉终于彻底放心。
但仍惊魂未定,呜呜的哭。
“呜呜,阿父……”
“不哭了,你阿父交托筠阿兄,由筠阿兄暂时照顾你。”
崔绮玉抬起脸来,脸上仍挂着悲伤:
“筠阿兄,你又不愿娶我,又如何方便照顾我?”
刘宛筠给她擦了擦眼泪,声音柔和道:
“筠阿兄不愿娶你,不代表不喜欢你。”
“照顾自己的阿妹,有甚么不方便的?”
“你希望筠阿兄能在你危难时,也有大能耐护着你。”
“筠阿兄这不是做到了吗。”
崔绮玉看着他的脸,心里的惶恐,终于被他的深邃目光驱散,露出笑容。
“筠阿兄,我阿父真的没事吗?”
刘宛筠点点头:
“他好的很,只是要过些年,才能回长安。”
“那,绮玉该怎么办?”崔绮玉有些茫然。
“筠阿兄带你去幽州,暂时在幽州落脚,过些日子,筠阿兄要在幽州务公好些年。”
“届时,筠阿兄能好生照料你。”
“好。”崔绮玉笑着站起身,抬头看眼前人的脸。
心道,他看起来好耀眼,像阳光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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