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失忆
钟意一觉睡了很久,做了个梦,梦见下雪了。冻醒之后看见池月趴在床边睡得正香,冷气开那么大,大半被子都卷在她身上。
他这才发现自己睡在医院里,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上方悬挂着空空的输血袋,胳膊麻木的动不了,手背上的针已经拔掉了,贴着白色的胶布。他看着她熟睡的脸,轻轻的笑了,还真是会照顾人啊,输血袋空了还知道拔针。
池月动了一下,皱了皱眉头,眼球转动着,看样子要醒,钟意赶紧仰面躺好闭上了眼睛。
她后半夜困得很,但却不敢去叫林风眠进来守着。因为在丛林他们绑架过她威胁钟意,在景洪泼水节她报警抓过他们。在她印象里,江云起诡计多端,林风眠杀人不眨眼。所以能躲就躲,不敢多和他说话。
于是不知不觉倒在床边睡着了,醒了以后半边身子都麻了,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钟意手机响了,池月看他没醒,就拿过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雪酱。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池月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但是对方孜孜不倦的打来。池月忍无可忍,接通电话时灵机一动换了一副千娇百媚的姿态:“哦哈呦~”
听是女声,沙雪愣了一下,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请钟君接电话,阿里嘎多。”
池月挑衅一笑,慵懒的回答:“他还没醒~”
沙雪终于听出来是谁了,气的都破音了,歇斯底里朝她喊:“八嘎,不知廉耻的混账女人!”
池月觉得自己胜利了,挨了骂也不生气,快活的挂断电话,抓起了钟意的手:“你只能是我的。”
钟意听的高潮迭起,他一边开心,一边难过。他喜欢池月,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就喜欢上她了。他是个粗人,说不出一见钟情之类的好听的话,只能说,一眼就相中了。
他开心的是估计等他睁眼她就要表白了。难过的是他不仅不能接受,还要远离她。想到这,他有点想哭,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要在这临门一脚被自己亲手断送。他没办法,有林风眠这样的前车之鉴,他不想自己也落到他那一步。
另一头的情景就不太和谐了,沙雪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椅子:“不知死活的贱女人,竟然敢勾引钟君,我发起怒来,可是连自己都害怕的。”
关沙和沙皮都躲在隔壁房间,不敢露头,生怕被大小姐的霸王色波及。
沙海派过来的两个心腹似乎想提醒她,沙爷交代的事很棘手,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于是彬彬有礼的开了口:“大小姐…”
“叫我少主!”还没开始说教,就被沙雪厉声截断。
“是,少主!”那人立刻闭了嘴。
那天晚上关沙追着沙雪出去,在后面远远跟着,结果越走越偏,越走越绕,后来被引到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巷子里,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关沙也是出生入死过的人,对危险别有一番敏感,转身想跑,被俩人堵了回来。
其中一人单手抓着他的领子把他举了起来,这是关沙第一次被举高高,吓得不知如何是好,只一个劲儿的说好话:“大哥,别这样,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后头沙雪的声音就响起了:“放开他。”她慢悠悠地走过来,挡在关沙身前,对着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问:“你们怎么来了?”
“大小姐,沙爷让我们过来帮你。”那人放下关沙,垂手站直了回话。
原来是自己人,关沙松了一口气,反手到后面揭了揭贴在背上的衣服,短短半分钟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定睛去看这两人,奈何巷子里太黑了,怎么也看不清,只得作罢。
其实那天晚上关沙是开了眼界的,沙雪带他看了一场拳赛,生死不论的那种。经过观察他发现,没见过世面的不止他一个人,沙雪那两个手下也看的目不转睛,期间只有沙雪的眼睛一直往观众座席上翻找,也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关沙在地下拳场终于看清了那两个缅甸男人的相貌,一个叫吞钦,一个叫丹拓,长得毫无特点,过目即忘。
沙雪其实是想让他们两人上去挑战台上那个泰国拳王的,但是遭到了两人统一的拒绝。理由是,沙海不让无事生非,他们是来做生意的,和气才能生财。
这番言论枯燥乏味,沙雪顿时失了兴致,认为他们是打不过,为自己的惧怕找的体面托辞,于是对待两人的态度就冷淡下来。
沙雪刚切了一个西瓜消消气,关沙就接到了林风眠的电话,知晓了钟意住院的事,于是就叫了沙皮要往医院赶。
“赶紧收拾东西走,你家二哥被人砍翻了,现在在医院躺着呢!”
“卧槽!谁干的!”沙皮大吃一惊,好好的人出去一个晚上怎么就被砍了呢!
“不知道,到了问林兄弟。”关沙边收拾边回答,细心的给林风眠准备了洗刷用品。
沙皮带好钟意的换洗衣服,出门被沙雪拦了个正着。
“哪里去?”
“去医院看我二哥。”
半个小时后,钟意的病房里沸腾起来,外面围着看热闹的形形色色,有坐轮椅的,有挂点滴的,有拄拐的,还有打石膏的。
沙皮不负众望,带了沙雪过来捉奸。
沙雪气势汹汹,俨然一个妒妇。身后两个左右护法,也被观众自动解读成了娘家哥哥。
池月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枪口下面走几遭了,还会怕她的两个缅甸保镖么?不但跟她正面刚,还一脸的无所畏惧。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钟意但凡有一点心肺,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去装昏迷,他摇摇欲坠的睁开双眼,无辜的看着一屋子的人。
“这是哪?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钟意连发三问,一举拿下了所有人。
无解。
遂叫来了主治医生。
四号病房住个渣男的新闻,在医院被传的沸沸扬扬,演化出了好几个版本。方停归早就知道了,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在面对两个女人的质问时,她只说患者失血过多,大脑缺血会出现暂时性失忆。专业知识稳住了两个女人,钟意向她投来了赞许的目光,还别说,女医生就是上道儿。
两个女人为情所困,智商通通为负,这个蹩脚的失忆梗竟然让她们深信不疑,一致认为这不是内斗的时候,都铆足了劲想各想各的办法,决心治好钟意。
男人最了解男人,关沙和林风眠对钟意的做法嗤之以鼻,不管怎样都不该逃避问题;沙皮认为自家二哥足智多谋,对女人挺有一手;吞钦和丹拓则认为钟意是个十足的渣男,脚踏两条船,不得不防。
三天后,关沙实在看不得池月学校医院两头跑,沙雪愁眉苦脸不吃饭。就找个机会对钟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是男人就果断些!”
然后钟意的失忆症就治愈了。
他跟池月坦白,这几天自己都是装的,说他想做掸邦的姑爷,没脸面对她,叫她忘了他,找个好人嫁了吧!
池月为人师表,不好反应过激,被甩了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到底有辱斯文,不是她的做派。她为人是很忠厚的,你对她好她对你也好,于是她赏了钟意一个耳光,提前过了暑假,去了普吉岛。
女人嘛!失恋之后当然是要旅行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行万里路,阅人无数。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会放下了,只限于眼前的一方小天地是很容易困惑的。把格局放大,把眼界放宽,这世上,两条腿的□□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池月一走,钟意就放开手脚了,当即决定出院。
初枭的日子也不好过,山寨被江云起闹得鸡飞狗跳。底下人诸多怨怼,把她骂人的污言秽语学给他听,气的他脸色铁青。不是没办法治她,只是现在她一心求死,什么都不怕,巴不得自己挨打受刑,还不到她死的时候。他咬紧牙关,一眼不看,权作不知。
江云起自从接受了现实,脾气便一日不如一日。她除了睡觉和注射之后的两个小时是安静的,其他时间一直在疯闹。
一日中午,她心不在焉的用筷子挑着米粒在吃饭,每吃一口,就东张西望。几个女伺都知道,她这是想找茬的症状,于是都机敏起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自从沾上毒瘾以后,江云起就不知道饿了,闹了三天绝食,初枭便断了她的毒品。后来毒瘾发作时,她痛的满地打滚,最终还是妥协了,她老实吃饭,针剂每日定时发放。
她托着一只小瓷碗,看着面前的饭有些反胃,后来狠下心别了一筷子,捣进嘴里嚼了半分钟,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一口恶气哽在心头,觉得自己受不了这委屈,一股子疯劲儿就上来了。她抄起手里的碗狠狠砸向墙面。
她发脾气,是不需要理由的。
短短十多日,江云起瘦的形销骨立,头发干枯毛躁,像一只恶鬼。
因为发疯的时候是真激动,所以面色通红,不管不顾的把吃饭的桌子掀翻。汤汤水水洒落一地,她恶狠狠的诅咒初枭:“悍匪初枭,有朝一日落到我手里,我定要把你扒皮拆骨,挖眼摘心,我诅咒你死后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初枭站在外面,隔着窗户与她遥遥相对,听闻比言,便含义不明的冷笑了一声。
江云起听清楚了,越发气得肝胆俱裂,拔脚追出去就要殴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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