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宋盈秋第一次体会到被迫社交的感觉。
她名声在外，现在想躲清静都躲不成，后半场还是下了趟泳池。
上了岸，宋盈秋第一时间拿起浴巾裹在身上。
杨瑾穿着比基尼出现在她面前，热烈大方，眼睛里有宋盈秋很熟悉的情绪。
猎手的眼神。
她搭讪的语气很自然：
“嗨，你游得很美。”
要是从前，宋盈秋可能有棋逢对手的胜负欲。
但现在，她礼貌言谢，问：
“刚从房间过来？有看到现在几点吗？”
别墅里有落地钟。
和宋盈秋搭话前，杨瑾做了十足准备。
万万没想到对方问自己时间。
杨瑾不确定道：“九点不到？”
八点多。
没有手术的话，邵妤再怎么说也该到家了。
宋盈秋心不在焉道：
“太晚了，我得回家了，你玩得开心。”
杨瑾：？
八点多？哪里晚？您不是夜场女王吗？
不是说宋盈秋对她也有意吗？
是欲擒故纵吧？
她眼睁睁看着宋盈秋往外走出一段距离，再回头。
杨瑾重新燃起希望。
宋盈秋贴心道：
“挺冷的，我等下让人给你捎条浴巾过来。”
“……”
说完，宋盈秋走远了。
杨瑾看了眼自己精心挑选的比基尼。
在这一刻，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宋盈秋的，冰冷无情。
-
邵妤听到宋盈秋回家的动静。
出乎意料的早。
她没有出去，依旧在书桌前写文献。
门外的声音来来回回。
两扇门离得太近，每次宋盈秋的脚步声响起，停下，都像是停在她房门前，仿佛下一秒就要敲响她的门。
但每次都没有。
文档里烂熟于心的字句逐渐看不进眼里。
邵妤浅浅舒出一口气，仰身摘下平光镜，捏了捏山根。
她拿出耳机，戴上，又摘下。
认命一般，邵妤转而拿起马克杯，把大半杯水一饮而尽，端起空杯子，起身。
客厅。
宋盈秋正翻箱倒柜，小半个身子钻进储物柜。
听到邵妤出来，她也没抬头，道：
“吵到你了？”
“没有，出来倒水。”
邵妤说着走到厨房岛台，就在储物柜旁边。
她边接水，边看向蹲着的宋盈秋。
素来强势的宋盈秋这样看过去，显得娇小玲珑。
邵妤接满水，喝了口：
“在找什么？”
“药箱。我在卧室没找到……”
“感冒了？”
“没有，我想着预防一下。”
宋盈秋不喜欢生病，会让她陷入萎靡。
她玩的时候尽兴，但察觉不对也会提前吃药，能避则避。
今天就很有必要。
毕竟吹了半晚上冷风。
终于在一个储物柜里找到被杂物盖住的药箱，宋盈秋拿出来，同时打了个喷嚏。
“灰尘这么大吗，该让保洁来一趟了。”
她玩笑般道，起身时脑袋却一阵眩晕。
马克杯一放，邵妤快步走过去，握住她胳膊扶住她。
宋盈秋摇摇头：“没事，我一下起太急了。”
她低头看药箱：“不记得感冒灵有没有了，应该还有。”
“别找感冒灵了。”
“嗯？”
宋盈秋望向邵妤，眨眨眼。
邵妤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表情不太好。
她打开药箱，找出体温计。
“先量个体温。”
“……”
邵妤的神情冷冷的，看起来很是不悦。
宋盈秋张嘴又闭上，顺从接过体温计。
等待的时候，邵妤默不作声地给她接了杯热水。
宋盈秋喝了点：“我受了凉而已，应该没事。”
“嗯，泳池受凉。”
“……也就下过一次水。”
“其它时间都在吹冷风。”
“……”
邵妤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言语足够将她的生气表达得淋漓尽致。
宋盈秋明智地闭了嘴。
她现在希望体温计懂点事。
毕竟从小到大，邵妤一旦真生气，她心里就虚。
可惜今夜，好运并没有眷顾宋盈秋。
体温计取出来，38度5。
-
自从量出体温，邵妤就没说过话。
在一片死亡寂静中，宋盈秋接过她递来的退烧药，就热水送下。
再被邵妤送回到卧室，躺下，盖好被子。
“你回房间睡觉吧，我没事，睡一觉就好。”
邵妤拿着手机打字，没看她，平声静气道：
“你睡你的。”
宋盈秋还要再说。
“等你睡着，我再回去。”
邵妤的语气不像能接受拒绝。
宋盈秋没说话了，往被子里缩了缩。
……其实有邵妤陪着，她也安心。
刚回家时还没感觉，药力发作，宋盈秋脑袋昏昏沉沉，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只是身上难受，出汗，睡得不安稳。
再清醒时，她隐约听到邵妤讲电话的声音：
“老师，是的，请假……我家里人病了，要照顾……推迟，或者换人……”
声音渐渐远去，似乎邵妤为了不吵醒她在往外走。
断断续续听着的宋盈秋费力睁开眼，上下睫毛纠缠在一起，她只能隐约看见，走到房门口的邵妤似乎在回头看她。
“不知道几天，先请一天。”
邵妤声音更低，“她完全好了我再回医院。”
邵妤在请假。
因为她。
宋盈秋知道邵妤多看重自己的工作。
想张嘴拒绝，但还没说出来就难以抵抗困意，又睡着了。
中途，依稀感觉有一双手在探她额头。
凉凉的很舒服，动作轻柔无比。
好几次，邵妤喊她起来喝点水再睡。
宋盈秋病了爱闹脾气，不想起来，闷头往被子里钻。那双手就把她扶起来，连带被子半抱着。
身后柔软又安稳，宋盈秋就着邵妤的手，一点点喝水。
喝完又被妥帖送回被子里，继续睡。
宋盈秋多数时候意识朦胧，再清醒时房间一片黑暗。
她拿起手机，凌晨三点十五分。
身上乏累不减，宋盈秋便知晓自己还没退烧。
邵妤呢。
她仰起上半身，刚升起念头，邵妤就先一步发现她醒了。
床头灯亮起。
邵妤坐在床边问：
“醒了？再量个体温。”
宋盈秋左右看看：“你一直坐在这？”
不然不可能她一动，邵妤就能知道。
她摸了摸身侧空出的半张床，是凉的。
“好歹躺下啊。”
宋盈秋的声音发哑，一着急，就更哑了。
邵妤给她倒水，充耳不闻道：
“嗓子不舒服别说话。喝水，再量个体温。”
宋盈秋：“……”
她把水喝干净，想起来：
“你请假了？不用请假，发烧而已，而且有人可以照顾我。”
能照顾她的闲人多得是，更何况还有助理。
不过宋盈秋很少让旁人来家里，她心里想的是她一人在家就可以。毕竟只是发烧。
邵妤有时候很倔。
比如眼下。
她坐在宋盈秋跟前，低眉敛目的，仿佛没听见宋盈秋说什么。
还在生之前的气呢。
宋盈秋其实不理解她怎么生气这么久，但并不抵触会生她气的邵妤。
她好声好气地哄人：
“这样吧，有什么事我就给你打电话，你再回来，好吗？”
邵妤看她眼。
宋盈秋声音更柔了：
“你担心我身体我知道，你对我最好，我也想让你照顾我，但更想你安心工作。”
说完，她观察邵妤神情有无松动。
忽而，邵妤弯腰，从她手中接走水杯。
某个瞬间，两人离得很近。
邵妤如被墨濡湿的瞳孔直直望进她眼底。
安宁，清醒，又暗藏未知。
“姐姐。”
邵妤轻叹，尾音软化，冷静之余透着无奈的宠溺。
像拿她没有办法，终于妥协道出。
“你都病了，让我怎么安心工作？”
“……”
宋盈秋刚喝完水，却莫名口干。
她想了想，又想了想。
邵妤耐心等她回复。
最后，宋盈秋小声说：“其实我好难受。”
邵妤温声道：“我知道，姐姐生病了，不舒服，等退烧就好了。”
她顿了下：“所以退烧前让我陪着你，好吗？”
宋盈秋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重复了遍。
像无理取闹，又像撒娇：
“我身上不舒服嘛。”
邵妤思索，抬头。
她轻轻牵过宋盈秋的手，握了下。
“那我们换过来，我替姐姐生病。”
暖黄灯光中，邵妤安抚地朝宋盈秋弯唇，眼中满是真切。
与疼惜。
宋盈秋脑海中一阵轰鸣，呼吸都静止。
对上邵妤不掺杂念的神情，只把她当姐姐照顾爱惜的眼神，宋盈秋却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她彻底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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