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罗生门
雷穆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中间没有一丝隐瞒，黄警官也问到了监控的事，他全然不知，黄警官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雷穆阳看着他，心里着急，“我说的都是事实，你要相信我，那个孙子是坏人，要抓他！”
黄警官没答，“你才十六岁，为什么要在夜场里喝酒？”他看了一眼雷东徽，“就算是你们家的夜场，你这个年纪也是不可以去的，从这一点上就是违规的，知道吗？”
雷东徽皱眉，雷穆阳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言，二人的沉默没有逃过黄田刚的双眼，他对着一旁的小警员摆手，小警员把记录板拿到雷穆阳面前，“签字。”
雷穆阳疑惑不已，“这……怎么就签字了？结果呢？！”
黄警官看着他，啼笑皆非，“签字是为了让你对你所说的话做出承诺，保证真实，结果？听你一面之词就出结果？那人民警察岂不是闹着玩的？！”
黄警官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他还想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终只能签下字，“什么时候有结果？”
小警员又把记录板拿到雷东徽面前，雷东徽沉默着签字。
黄警官见字签完了，站起来，“有结果的时候就有结果，你好好待着，好好养病，我们会时刻关注你的动向，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你哪也别去，以便我们能找到你，明白吗？”
雷穆阳无奈，只能点头，警察要走，雷穆阳急急出声，瞥了一眼雷东徽，“这件事……会影响到我们家公司吗？”
黄警官回头，“公司不知道是否会影响，夜场肯定是要停业的，小朋友，这可是毒品，不是小事，事情没查清楚，该归案的人没归案，这件事就没完，明白吗？”
雷穆阳皱眉，抬手指了一下雷东徽，“那……他呢？”
黄警官一听，不免笑起来，“他也得配合调查，还是那句话，事情没结束之前，你们哪都不许去。”
雷穆阳点头，警察离开了病房，只剩两人的病房里又陷入了沉默，雷穆阳之前还能借着警察的嘴问雷东徽的情况，这会只剩他们两人，反而尴尬起来。
雷东徽看着雷穆阳头上的纱布，心疼不已，雷穆阳看着雷东徽无精打采，心里也不舒服，可二人平日里一说话就要吵，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雷东徽先开了口，他来到雷穆阳面前，紧蹙眉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雷穆阳看着他一脸不情不愿的样子，却又心疼他无精打采，“昨晚去当贼了？”
一提昨晚，雷东徽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来顾及雷穆阳的伤，看见雷穆阳这个叛逆的样子，理智一瞬之间就飞到了九霄云外，“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干出这些荒唐事，现在至于这样？！”
雷东徽的话其实是指向那些狐朋狗友，雷穆阳却以为他是说自己荒唐，皱起了眉头。
我他妈为了抓住那个孙子，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这么说我？！
他故意冷笑，“我干的荒唐事？我有你荒唐吗？你他妈要不是个流氓，只会干这种营生，我干得出荒唐事来？！我告诉你，说我之前你先想想你自己，你没读过书我教你两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配合着警方忙了一夜，又是问询又是调监控，还去场子里实地调查，雷东徽本来就又累又烦恼，雷穆阳这副样子，瞬间就点了他的引线，他立刻就要爆炸，站起来就想抬手，可又一看雷穆阳头上厚厚的纱布，又生生忍下了，雷穆阳看着他冷笑，“来啊，打啊，打死我，永绝后患！”
雷东徽只觉得自己气得要吐血了，愤然起身离开，雷穆阳见他要走，一时之间有点慌，他还想问雷东徽公司怎么样了，场子怎么样了，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影响很大，可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之间，雷东徽已经摔门离开，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的委屈都变作雾气，冲上了他的眼眸。
雷东徽出了门，觉得自己的血压都要飙到天际了，李峻赶紧迎上来帮他顺顺气，“你们俩，怎么每次一见面就吵？”
“不吵……”
雷东徽看了一眼病房，怕声音太大打扰雷穆阳休息，“我看他那个样子，我气得都要吐血了！好话说不了两句，一开口就带刺儿，我想跟他好好说我也说不了啊！”
李峻叹了口气，这父子俩，就是别扭，明明都关心对方，却又不能好好说一句话！
雷东徽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先回去了，你看着他，我一会儿让阿姨送点补品过来，你也将就着吃一口。”
“别忙活了，我让小琴做了，马上就送过来！”
雷东徽看着李峻，感激不已，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真是修了十辈子才能修来你这样的兄弟！”
李峻笑着不言语，心里却不免担心，压低了声音，“老板，这件事，有问题。”
“我当然知道有问题。”
他面上浮起冷色，那些人，竟然把主意动到自己儿子脑袋上，未免欺人太甚了！
他压下心里的火气，拍了拍李峻的肩，“这里麻烦你了，我回去一会儿。”
“嗯，不麻烦。”
雷东徽离开，李峻看着雷东徽疲惫的身影有些心疼，“老板！”
“嗯？”
“我在这里看着，你回家休息一会儿吧？”
雷东徽不在意的笑，“我回公司还有事，在办公室里将就一会儿行了。”
李峻点头，雷东徽离开，李峻心里总有些不安。
之前那个接头人态度就不太好，没过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实在是不能不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一起去。
还好雷穆阳够坚定，够正义，拒绝了那些小药丸，如果他没拒绝……
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或许比他想象中还要麻烦，只希望警察能调查清楚，还雷穆阳和雷氏一个清白，叹了口气，他转身回了病房。
医院门口，黄警官和警员上了车，黄警官再次拿过记录着雷穆阳问询的记录板，也拿出了关于雷穆阳背景调查的资料袋，眉间打了个结。
“老大，你信这小子吗？”
警员看了看记录板，“这小子可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钱，为所欲为，我调查过，在学校里口碑也不咋地，派出所还有他一年前的记录，同学之间口角，他险些把别人打死！”
黄田刚看了他一眼，“要是你家里有钱，这个场子是你爸的，你会在场子里干这样的事，断了自家的财路吗？”
警员撇嘴，“那可不一定，保安不是说了吗，他跟他爸那关系，也不对付，没准他就是为了招他爸，故意的呢？这种纨绔子弟，从小顺风顺水，也没有什么界限感，胆子大着呢！”
黄田刚不免失笑，“哦，因为跟他爸不对付，就要贩卖毒品，毁了他爸那么多年的辛苦努力，断了自家财路，捎带手把自己也送进监狱？这不是不对付，这是深仇大恨，都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是同归于尽啊！怎么，合着那不是他爸，跟他有世仇？”
小警员讪笑，“嗨，我就是这么一说……我不是想着这种纨绔子弟……他要能懂事，今天也不会有这事儿不是？”
黄田刚看着雷穆阳的资料，母亲那一栏是空白的，他笑起来，“小朋友啊，于理，咱们是警察，法律讲求证据，我们，更应该讲求证据，于情，每个人活着都有烦恼，你看着他表面光鲜，是因为你看不见他背地里的烦恼，你只看见他人前行事乖张，横行霸道，人后呢？做警察，千万不可靠臆测行事，带着情感的猜忌是大忌，你记住了！”
警员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好……我知道了，老大。”
黄田刚拿出雷穆阳的血液检查报告，干干净净，什么痕迹也没有，他又拿出了雷氏娱乐的调查报告，十多年的时间，雷氏娱乐不断扩张，检查了数次，从未有过问题，甚至连消防和卫生也是达标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雷氏娱乐能从当初的小夜场发展到今天的大公司，定然跟遵纪守法脱不了干系，昨天夜里雷东徽配合调查，他曾在一旁观察过，雷东徽对于自家店面的情况甚是了解，足以见得，他不是个甩手掌柜。
可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雷氏娱乐大大小小那么多店面，雷东徽一个人，就算是累死，也不可能详细了解到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角落，可昨天夜里他们盘查了所有店面，每一个店面的情况他都甚是了解，甚至连卫生间马桶盖子也主动配合警方检查，这显然不合情理。
他做警察一二十年，雷东徽的过往他知道一些，曾经，在雷东徽还不是雷氏娱乐老板的时候，他也曾在派出所跟他见过面，那时候他就觉得，雷东徽跟一般的社会小青年不一样，他这个人，有底线，有原则，果不其然，之后的几年，雷氏娱乐就横空出现，并且一直发展得都很好。
他也曾暗中观察过雷氏娱乐偏远一些的门店，看见雷东徽遵纪守法，兢兢业业，他也很安慰，可为什么，这一次，会出这样的事呢？
如果雷东徽对这件事早有意思，不应该过了十多年才开始动手啊，如果他没有意思，为什么这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放在膝盖上的资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他忽略了，可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究竟忽略了什么。
从情感上来说，他更偏向雷穆阳，雷穆阳虽然看起来倔犟，在同学之间口碑也不好，可他见过的犯罪嫌疑人太多了，雷穆阳这小子，双眸里全是阳光，一点杂质都不掺，这是伪装不来的，可从证据上来说，雷穆阳的证词又没办法佐证，为何毒品外包装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指纹。
他收起了调查报告，左思右想，“先指控雷穆阳那个小子，手上有没有检查出来什么东西？”
警员想了想，摇头，“他打了雷穆阳，手上全是血液混着酒精，还扎了碎玻璃，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的血液报告呢？”
“干干净净。”
“过往呢？”
“什么都没有，一本正经，干干净净，除了是夜场的常客，没有任何其他癖好，工作的地方，口碑也好得不得了。”
黄田刚叹了口气，这件事，竟还成了罗生门了！
“走吧，再查。”
警员发动汽车，看了一眼黄田刚，“老大，你这是相信雷穆阳吗？”
黄田刚看向窗外，“我不信任何人，我只信证据，只信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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