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风筝
吴允伊想把陆渝抱过来，或者说拿个枕头让他睡沙发上。
可小家伙却像个…考拉，抱着瞿楸阳的胳膊不肯放。
小考拉还会抗议地哼唧。
“姐姐，小鱼不重，让他靠着吧。”瞿楸阳和吴允伊都轻手轻脚的，怕把陆渝弄醒，努力了一阵子还是没成功。
小家伙甚至有点要哭的征兆。
吴允伊没办法，给瞿楸阳垫了个靠枕，躺回去刷起了手机。
瞿楸栎家的灯光昏黄，近九点钟，天黑了起来。
这个时间，是外出的小孩最想家的时候。
吴允伊恍惚间觉得，好像就在昨天，她还是一个在陌生饭局上哭着要爸爸妈妈抱着睡觉的小女孩，这会儿她却已经是能够一个人离开家去到异地的大人了。
她突然明白了瞿楸栎家的氛围，不是随意，是念旧，是沉溺在像今天这样微醺的状态，在不舍得着些什么。
吴允伊抬眸看向还在饭桌上的两人，瞿楸栎已经把陆意新开的那瓶酒喝了大半，他遗憾地叹着气，红了眼。
陆意拿起木塞堵住瓶口：“别喝了，去睡觉。”
今天一直笑着的那个男生低下了头，在偏暗的环境里落下了一滴泪，晶莹剔透，闪着亮光。
瞿楸栎抬手擦了擦眼泪，又笑了：“哥，你知道的，这点酒我喝不醉的。”
“我知道。”陆意默默点头，拿下了对方手里的高脚杯，两个酒杯碰撞发出来低低的响声。
陆意简单收拾了一下残局，瞿楸栎一直盯着香薰的烛光发呆，像是透过烛火可以看见他遗憾之事的好结局。
吴允伊垂眸，看见瞿楸阳伸手撑着陆渝的脑袋，他自己的眼皮子也有些抬不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一大一小靠着头都睡着了。
陆意从厨房走来，带着一股子葡萄酒的味道，吴允伊不喜欢带着麦芽味的酒精，但不怎么介意葡萄香气，她目光看向带来这股风的主人。
陆意今天穿着一件白色长袖，他俯身抱起陆渝，薄款宽松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很好地勾勒出他的身材。
陆意的锁骨形状很好看，玉骨冰肌，吴允伊脑海里冒出这一个词，过后她又觉得荒唐，自己笑了。
但这身段确实是个宝。
陆渝又发出了半哭不哭的哼唧声，软趴趴地窝进了陆意的颈窝。
瞿楸阳睡得不深，被这动静吵醒了，他抬头看了眼陆意，目光望向陆渝的后背，又侧头看了眼吴允伊。
这个眼神，充满了儿时小伙伴要被父母带回家时的失落，尤其是陆意轻声朝吴允伊说：“走吧。”
瞿楸阳心里更空了。
吴允伊见了起身摸了摸瞿楸阳的脑袋：“阳阳早点睡，明天再带小鱼来找你玩。”
“嗯。”不怎么爱说话的小孩点了点头，跟着吴允伊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瞿楸栎听了门开的声音才回过神，依旧带着笑说：“常来玩啊。”
等陆意吴允伊他们上了电梯，瞿楸阳才关上门，走到瞿楸栎身边，小脚踢了踢瞿楸栎的脚尖：“睡觉去，瞿楸栎。”
“嘿，怎么这样和你哥说话。”
“你现在这样只能算个醉鬼。”
“……”
八楼。
沙发脚下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陆意开了灯，先进房间把陆渝放到他的小床上。
出来的时候吴允伊正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两个粽子形状的香包，比着灯光眯眼。
他站在吧台看了眼，低头泡了杯蜂蜜水。
明天端午，可医院不放假。
“你喜欢甜粽子还是咸粽子？”吴允坐直身体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陆意抬眸：“都行。”
“我也是，那明天两个味道都买点吧。”吴允伊捏着两个香包回答着陆意，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虽然自己已经一个人过了好几年节了，但想到明天还是没人陪她过，吴允伊总归有些失落。
陆意喝了口蜂蜜水，润过的喉咙声音不那么哑：“瞿楸栎会包粽子。”
这句话说的有点突然，没头没尾的，吴允伊听了愣了愣，陆意也愣了一下。
他只是想让小姑娘明天不那么孤单。
夜深，安静下来时钟嘀嗒声便清晰了起来。
算了，都行，陆意没目的地搅拌了下玻璃杯：“快十点了，去睡觉吧。”
吴允伊理解了一下刚刚他的那句话，是在说明天她其实可以有人陪是吗，吴允伊笑了笑，眼里细碎都是吧台处灯光的影子。
她觉得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明天早上她要悄咪咪给陆渝带上五彩绳。
再去门口挂艾草，应该可以给楼下也送一点。
等给舍友寄好签名照后，她还可以和陆渝一起下楼放风筝。
想到这里，吴允伊起身和陆意说了晚安，回了房间。
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小姑娘带着一阵桃子味果汁的风经过陆意身边，陆意眼皮跳了跳，喝完蜂蜜水，他也回卧室洗漱上床了。
次日，陆渝醒来发现自己的小肉手上戴了一根彩色的小绳子，他爬下床想去找陆意，却发现陆意不在房间。
看了眼客厅的时钟，九点了呀，陆意已经去上班了。
吴允伊早上四点设了闹钟，当时挣扎了一会儿，短暂地起床去门口挂了艾草，这会儿还在房间里睡回笼觉。
陆渝敲了敲房门走进了吴允伊的房间。
他昨天吃得确实有点多，睡得不是很安稳，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多多少少带着点起床气。
于是趴到吴允伊床边的时候，陆渝哼哼唧唧地就哭了出来。
吴允伊被哭声吵醒，就看见陆渝委屈巴巴地耷拉着嘴角，哭得悲伤。
她一下子坐起，把陆渝抱了起来，还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怎么了”
陆渝抽了几下，断断续续地想开口。
但是他真的很悲伤，把头埋进了吴允伊的怀里哭得说不出话来。
吴允伊轻轻拍着小孩的背，觉得有点好笑，碍于小鱼是个要面子的小男孩，她还是憋住了：“小鱼这是起床气吗？”
陆渝在呜咽中可怜巴巴地“嗯”了一声。
吴允伊弯了眉眼：“小鱼，姐姐早上给你带了根五彩绳，你有没有看见呀？”
小家伙又是悲伤地“嗯”了一句。
“你今天要好好保护这根绳子哦，等下雨了把它扔到小河里，它就会悄咪咪地变成一条小龙保护你。”吴允伊细声细语地说着，一边轻轻安抚着起床气小鱼。
好半晌，陆渝哭累了才红着眼睛抬头看向吴允伊，可能是觉得丢人，还把自己的小脸捂起来了。
插曲结束，两人洗漱好走出房间。
昨天吴允伊拿在手里把玩的粽子香包被挂在了鞋柜上的绿萝上，冰箱门的挂钩上，餐厅的座位上，满屋都是艾草香。
吴允伊四点起床只挂了门口的那一簇艾草，连送楼下一束的应该也没记起来，这些香包可不是她挂的。
啧，陆意挂完还偷跑呢。
陆渝在餐椅上等待早饭的时候，揪下香包，闻了一口：“小伊姐姐，是粽子诶！好香呀！小鱼知道！今天是端午节～”
“对，今天是端午节，端午快乐哦。”
早饭是两个鸡蛋，两碗锅里剩下的白粥。
这半个多月来，陆意一直都是准备好了早饭才出的门。
早饭后，吴允伊按昨日的计划去寄了签名照。
在楼下放风筝的时候却多了个计划外的人——顾玉昀背着手从花坛处拐来。
“顾医生？”吴允伊看见了颇有些惊讶。
顾玉昀憨憨一笑，朝吴允伊的方向招了招手，陆渝就牵着风筝跑了过去：“顾叔叔～”
顾玉昀弯腰抱起陆渝，用额头顶着陆渝的小脑袋：“诶呦，小鱼都长这么大啦！”
“小鱼每天都吃好多好多，当然长得快啦！”
小鱼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说得非常自豪，逗得两人笑了起来。
之后两人到一旁的亭子坐下，陆渝在一旁玩着他的小风筝。
“小伊最近身体怎么样？”顾玉昀手里盘着俩桃核，目光望向陆渝开口。
吴允伊点头：“挺好的，这周复查数据变好了。”话毕，她望向顾玉昀，张了张口还是决定不说话。
顾玉昀并没有察觉：“嗯，换个地方心情好了肯定会好的，你这身体也没那么差，心结解开了估计也就好了。”
吴允伊笑了，她阴阳怪气地开口：“顾医生怎么没告诉我——来京城还送个男人？”
顾玉昀这下才把目光从陆渝身上挪到吴允伊那儿，看着小姑娘一脸狡黠地盯着他，豁达地笑了几声：“陆意那小子真挺不错的。”
似是为了洗脱自己的罪状，他又加了一句：“是陆意那小子天天缠着我把你要过去的。”
顾玉昀说完这话心虚地四下看：“陆渝这风筝放得可真…风筝。”
吴允伊看过去，小家伙飞了半天也没把风筝放起来，充其量是拿着风筝跑。
她低声说了一句：“也是真不知道您这么能胡诌。”
顾玉昀当然听见了，这个亭子里就他们两人，嘉景院人本来也不多，这个时候小区里都没多少人在楼下。
但他决定要面子，不要里子。
默然一阵，最后还是陆渝打破僵局：“小伊姐姐，顾叔叔，我们上去玩吧，好热。”
说到上楼，顾玉昀才反应过来，去车后备箱里取下一个纸箱，鞋盒大小。
他递给了吴允伊：“小伊，你那两个舍友让我带给你的，她们还说让你晚上再看。”
吴允伊接过两人给她准备的惊喜：“行。”
盒子没什么份量，一只手便能拿下，吴允伊刷卡上了楼，顾玉昀进门的时候看见门口的艾草挑了挑眉。
陆意那小子可是向来不关心过不过节的，难得啊。
进了门，看见屋里绿植上挂着的粽子香包，他暗自笑了笑，还和我这个老头子犟嘴。
这不挺像个家的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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