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妃较量
“如今,我便认了凤娘子做为女儿,封她为昭凤公主,去吐蕃和亲,也可解皇上之忧。战事正急,慕太师当以大局为重,想来不会有异议。”
玉兰心中如遭雷殛,脖颈后慢慢渗出冷汗,片刻之后,曲膝跪在地下磕头,“玉兰愿意代阿姊出嫁,去吐蕃和亲,求皇后恩准。”
皇后慢慢摇头,“吐蕃王年近五旬,若要你去,宁儿拼死也不会答应。”冷然道,“我知道我那痴心的孩儿,他会恨我入骨,更会永远忘不了你。”
额角触到冰凉的石砖之上,玉兰心里也一片冰凉,眼角渗出泪水滴在砖上,“玉兰愿意做一切事情,只求皇后息怒。”
阁内沉寂许久,好似过了千秋万载般,皇后站了起来,亲手扶起玉兰,缂丝袖边金线绣成的团龙在晕暗的阁里幽幽闪光,“你这么乖巧伶俐的孩子,我怎会为难于你?我要你做一件事,比和亲吐蕃要强上百倍。”
女官一路引着玉兰走出良栖阁,玉兰只觉得脑袋晕晕沉沉,眼前的景色好象被罩上轻纱,雾气朦胧,思绪不清,只知道下意识的跟着前面默不作声的人影进入一处小阁。
女官轻声叮嘱几句,屋内有宫女轻轻走动,引玉兰座在妆凳之上,轻柔解开她的发髻,长发如墨般垂下,白似琼瑶的象牙梳篦在发间细细的篦,手势轻缓,几乎感觉不到。
“你的姿容可以倾城,难怪我的儿子这么着迷。既然如此,我要你嫁一人,令他对你死心踏地。”皇后冰凉的手抚去玉兰的脸上泪水,金护甲轻轻划过柔嫩的脸颊。
宫女挽起巧云逐月髻,在发间插上艳丽的点翠流金钗,戴上白玉嵌东珠的冠梳。
“这个玉簪,你亲手还给宁儿。”阁内皇后轻轻自玉兰发间抽出白玉簪,如水的黑发滑落,“告诉他你真心爱慕的人是郭琪春。”
面前几名宫女屈膝捧着铜盆、香巾、绣帕,一名宫女为玉兰挽袖卸镯,另一宫女将大香巾掩住胸前衣襟,捧盆的宫女跪在玉兰面前,高举包金的铜盆,铜盆里的水纹细碎生澜,映得金色盆底龙凤呈祥的图纹微微晃动。
“幽州节度使郭琪春是名悍将,无人能代,可性格桀骜不驯。他手持带甲十兵的兵符,全家都在塞北,五子中有四子在军中,剩余大子又是残废,不足以为质子,一旦有变,京都危矣。”
“你嫁了他,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如果他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报我。如果郭琪春没事,你的父母兄姐,我保他们安享富贵。”
玉兰探出双手拨水在脸上,温暖的水花溅在面上,又如断线的珍珠滑落入盆,细碎的水声打破屋里的静谧,玉兰双手掩住面孔,闭上双眼。
“但如果你对他动了私情,瞒而不报,你慕家就等同反叛!你要记住,慕府满门的命运托付在你的身上。”
几名宫女静静退下,又几名宫女上前,立起铜镜,打开妆奁,在如玉般的面庞贴上花钿,青黛画眉,傅粉扫脂,琉璃瓶里取出蔷薇香轻点裙裾。
“我要你在所有人的面前,清清楚楚的说,你自己愿嫁他为妻,随他一起回塞北。”
“若你勉强,你姐姐便去吐蕃和亲。”皇后突然莞尔,眼底却没有笑意,“听说吐蕃王虽然年迈,却有四十多个姬妾,可夜御三女。你姐姐弱柳之姿可受得了?”
铜镜里人影慢慢变得清晰。
如果自己嫁是寻常人家,只怕宁王甚至太子仍不能死心,会想尽各种招数打扰拆散。郭琪春手握重兵,眼下无法憾动,又远在万里之外。皇后打得一手好算盘。
心里安静下来,玉兰心里泛起苦涩,昭容公主是去吐蕃和亲,自己算是去塞北和亲,两人有什么区别?
眼下已无退路,请父亲求皇帝?帝后同心,都是首先要保证自家基业传承千秋万代,别说一个太师女儿,就是自家公主也一样可以卖掉;去求太子?太子只是辅佐朝政,并未登基,就算他为自己抗母命不嫁郭琪春,自己将来就是他后宫中的一员,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炕之中。
玉兰站起身来,镜前之人脸如凝脂,娇艳欲滴,心中一片荒芜。
此时,在凤栖阁中,则是另一番景象。
漱玉轩园内,皇帝已赏玩一个多时辰,脸上微露疲态,从亭上的软榻上起身,传侍者抬来步舆,要起驾返回乾清宫。
丽贵妃心中有几分焦急,多日前听到吐蕃王上书求娶公主,宫中眼下适龄待嫁的公主只有昭容,她只有这一个如花朵般的女儿,怎会舍得去万里之外与老番王和亲。自从听到消息,已多次央求皇帝,皇上虽然迟疑,但始终没吐口答应。
昭容被保护得象金丝雀一般,对此事毫不知情,那日见了节使郭琪春进城的风流模样,便有几分动心,待偷看到郭琪春容颜秀美,一头坠入情网。若是往时,丽贵妃必不舍得女儿远嫁,但心知皇后嫉恨于她,必会全力促成和亲之事,此刻这郭琪春来京,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郭琪春深得皇帝赏识,若能求娶昭容公主,只怕皇上也得考虑几分爱将薄面。料想郭琪春一介武将,能有机会娶到如花的公主,做附马与皇家结亲,也必是心花怒放,否则也不会邀昭容泛舟湖上。
皇帝近年身体不好,太医已多次叮嘱圣上控制房事,皇上自己也是有心无力。皇上留宿鹂和阁的日子越来越少,每一次见面机会都要绞尽脑汁去找。
刚才趁皇后出去更衣,丽贵妃已使出全身媚术,哄得皇帝十分开心。郭琪春又在园中,此时正应该趁热打铁,以免夜长梦多。
眼见皇帝起身,也随之起身,贴在皇帝身边,软绵绵胸脯轻依皇帝臂膀之上。
“官家可否同臣妾去凤栖阁略坐?”丽贵妃俯身皇帝耳边,香甜气息轻轻吹过皇上耳廓,丰满的胸略略压紧一些,“臣妾有事要与官家商量呢。”说罢一笑,红艳嘴唇若牡丹花儿般妖娆。
皇帝十分受用,笑着捏捏丽贵妃玉手,传起驾凤栖阁,丽贵妃搀扶上舆后,忙回身吩咐身边宫女,令郭琪春到凤栖阁候驾。
凤栖阁位于漱玉轩北侧亭阁之中,四周边种了几株参天的梧桐树,环境清雅。
进了阁中,丽贵妃侍候皇帝斜靠在炕榻上,亲手奉过香茶,倚在皇帝身边说笑,待郭琪春进阁,顺势从炕上滑落跪在地下,抱住皇帝双腿,十指纤纤,指甲豆蔻鲜红。
皇帝唬了一跳,丽贵妃含泪仰望皇上,哀声求道:“我们孩儿昭容心悦郭节使,夜夜啼哭哀求、茶饭不思。昭容自小温良孝顺、善解人意,宛如割了臣妾心头肉一般!看在我尽力侍候官家的十多年份上,求官家成全两人婚事吧。我只有昭容一个女儿!”说着以头触在皇帝靴面,金钗逶地。
皇帝忙伸手相扶,丽贵妃只是跪地不起,怀抱皇上双腿,频频以头撞在皇帝金龙纹履,哭泣不止,眼泪冲散妆容,将嘴角的珍珠面靥冲落,头上发髻散落。
皇帝不禁怜惜,丽贵妃入宫起即以艳色压倒众妃,平素十分爱惜自己容颜,妆容整齐艳丽,连侍寝也要容光焕发。现在哭得眼睛红肿,妆乱发散,脸上涕泪横流,想来实在走投无路。
迟疑半晌,皇帝终于长叹一声,看向立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郭琪春,“郭卿可愿求娶昭容公主?”
郭琪春深施一礼,“臣无福,臣少年时家中曾经定亲,岂敢辱没公主,况且臣当年在家祠当父祖面起过誓,契丹未灭,无以成家。”
丽贵妃愕然抬头,还没来及得说话。门口有佩环轻响,脚步传来,有两名宫女挑起珠帘,皇后含笑进阁,明黄缎宽袖轻摆,步态从容轻盈。
皇后得耳目传报,知道丽贵妃打算即刻赶来,落座后讶然,“丽贵妃这是做什么?莫不是以情要挟官家?官家心里自是至道盛世基业,这点子解闷用的私情何必时常挂在嘴上?堂堂贵妃之尊,涕流散发倒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丽贵妃见十多年的老对手眼含嘲讽,看着自己狼狈无状,不由恼羞成怒,眼里撕去伪装,转为仇恨,“只怕听到吐蕃求亲,皇后夜夜孤枕之上都在盘算,开心得不能入睡!想想至道盛世基业,要靠我女儿出卖私情去维系,不是靠将士前线杀敌,倒也可笑!”
“大胆妄言!”皇后冷脸斥责,“自秦汉以来,就有与番夷和亲之举,番王慕我国文明,畏我朝神威,诚心求娶王女延续血脉,两国世代盟好,更可免百姓流离所失之苦,你却以一已私利揣度!”
不待皇帝开口,转头吩咐左右,“丽贵妃有些神志不清,送她回鹂和阁,传太医开镇定安神的方子煎药。”
丽贵妃眼见皇帝听到这话,略微迟疑便调转过脸,不忍再看她,不由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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