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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东风吹作黄金色(九)


孙师傅不愧是训犬好手,阿落半岁的时候便能听懂一些诸如“握手、坐、去”的简单指令,甚至还能分清桌子、凳子等。

        秦玉皎简直是乐开了花,在她眼里,再没有比阿落更好的家犬。

        不过孙师傅训练阿落的时候,主人是一定不能在场的,因为阿落一看见她就想凑近亲昵,这对训练效果可不好。

        秦玉皎将半个栖梧院都给了孙师傅做训练用,她为了报答阿耶的疼宠,这几个月来念书都比往常认真了许多,可惜那字写得还是不好。

        徐北笙送了她最想要的礼物,她早就与他尽释前嫌,平日得了空便往青霄院跑。徐北笙在的时候便会指导她的功课,不在的时候她便自顾自在他书房玩耍,每每徐北笙散值回来,一进书房就知道她今日有没有来过。

        十二月中旬,长安城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大雪,城内雪屋白瓦,一片银装素裹。雪势太大,孙师傅来回不方便,便先停了阿落的训练。

        这一大早,秦玉皎穿了身兔绒滚边夹袄,手里捂着暖炉,带着阿落出了院门就往青霄院去。

        徐北笙独来独往惯了,平日里除了洒扫的家仆院里一个人也没有,她熟门熟路进了院子,见厢房的门虚掩着,仆人将地龙烧得正旺,里面暖意融融。

        秦玉皎探头探脑看了圈,接着出声唤道:“阿笙,你醒了吗?”

        阿落才没有她这样矜持,它跟着吠叫了两声,直接冲进了里屋,暖阁的门被它撞开了一条缝,秦玉皎再胆大,也不敢偷窥男子的内室,她忙扭过了头,扬声道:“阿落你快出来!”

        里面无人应答,过了好一会,秦玉皎再回头,却见徐北笙只穿着中衣就被阿落给带了出来,她不免有些红脸,亦有些埋怨阿落的多事。

        徐北笙刚刚睡醒,他昨夜散值得晚,这会还睡眼惺忪,并未注意到秦玉皎的异常。

        “这一大早找我何事?”

        秦玉皎此时已经恢复如常,指着外面故作镇静道:“下雪啦,你看到没?”

        徐北笙道:“昨夜里就下了。”他凑近门口看了看:“这么大的雪了。”

        他身上的气息犹带温热,秦玉皎悄无声息地离他远了点,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何会跳得这样快。

        “我原本想让你带我去坊里逛逛的,你继续睡吧,我晚些时候再来。”

        “是要买什么吗?”徐北笙叫住她问。

        秦玉皎回头道:“娘亲最近犯了头疼病,可是接近年关了,府里很多东西还没置办齐全,我就想着帮阿娘分担一些,但是我又从未单独出去过,所以才想……”

        “那你稍待片刻,我漱洗完一起出门。”

        秦玉皎等得没趣儿,跑到院子里跟阿落玩了会雪。

        徐北笙一身简装,外面罩了件皮裘大氅走了出来,秦玉皎见他出来,便让绘栀带阿落去了别的院子玩耍。

        两人出了角门,早有家仆套好马车等候,天气极冷,徐北笙也不骑马,当先坐进了车内,接着朝她伸出了手,秦玉皎愣了一瞬,便也踩着凳子就着他的力道上了马车。

        待她坐稳,徐北笙将家仆给他准备的暖炉直接塞进了秦玉皎的手中,换掉了她那个已经不甚暖和的。

        秦玉皎心中暗喜,笑嘻嘻道:“原来你这么会疼人儿呀。”

        徐北笙脸色一沉,望着她道:“再好的话到你嘴里也变味了,安静些。”

        秦玉皎嘟了嘟嘴,不说就不说。

        马车一路摇晃,很快就到了朱雀门附近,秦玉皎掀开车帘吩咐:“去西市!”

        “去西市做什么?要买的东西大部分都在东市。”徐北笙不解。

        秦玉皎白了他一眼:“西市胡商多,好吃好玩的也多,逛一逛再去东市也来得及呀。”

        徐北笙明白了,她这是打着买东西的幌子出府游玩来了。

        两人将西市的铺子逛了大半,秦玉皎还意犹未尽,徐北笙却是直接拎住了她的后脖领,说什么都不再让她逛了,“去东市买完东西,回府还要一段路程,你不怕宵禁了?”

        说来也怪,她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很怕巡夜的武侯,秦玉皎一个激灵,二话不说就老老实实跟着他往东市走去。

        两人买完府中所需物品,经过一家乐行,秦玉皎饶有兴趣地冲了进去,店家也极好说话,见她穿着不俗,让她有选中的直接试弹。

        秦玉皎也不客气,手指一一抚过琴弦,最后挑了一把五弦琵琶,抱在怀中手指翻飞,嘈切落玉,弹奏了半阙月儿高。

        徐北笙没想到她弹奏琵琶竟有如此天分,一时也是看得怔住。

        店家正听得意犹未尽,忽而见她止了曲音,不禁称赞道:“好妙的指法,就是同吴姑娘相比也绰绰有余了。”

        秦玉皎问:“哪个吴姑娘?”

        店家笑道:“就是平康坊里有名的乐伎吴娘子呀,她也曾师出名门,是长安城内有名的伎子,琵琶更是城中一绝。”

        “我呸,还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秦玉皎不屑极了,将琵琶丢还给店家,接着气纠纠地离开了乐行。徐北笙只是淡笑,随后也跟着她走出了店门。

        春节前夕,皇家需要进寺烧香,驱傩祝祷。宫里宫外都忙成一片,卫氏操持家中,又赶上头疼病犯,已经卧床休养了半月,秦玉皎日日守在母亲身边端药送水,关怀备至。徐祯舍不下卫氏,便叫了徐北笙带着妹妹,代表国公府同去寺庙。

        临行前,徐祯叫过二人嘱咐:“待驱傩大典完毕你们就直接回府,皇家寺庙,规矩森严,万不能四处张望随意走动,北笙,你是阿兄,要护好妹妹。”

        “是。”二人齐齐应了,这才从府中离开。

        路上,秦玉皎的新鲜劲很快就过了,一个劲地追问:“怎么还没到?”

        徐北笙前面还能应付,到后面直接懒得理她,自顾闭眼养神。

        秦玉皎却像八爪鱼般,凑在他身边摸来探去,小嘴就没停下过。

        徐北笙忍无可忍,捏着她的手腕怒道:“再嚷嚷就把你丢下去。”

        “你敢,”秦玉皎毫不示弱道:“阿耶叫你保护我,你敢把我扔下去?况且这路上都是官家马车,你丢一个试试?”

        徐北笙气得无可奈何,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走,只得继续忍受她的噪音折磨。

        好不容易到了寺庙,徐北笙简直比秦玉皎还迫不及待下车。众人侍立在各自的马车附近,待皇帝下了车,各马车才被送到寺庙附近安置。

        秦玉皎从没见过也从没想过有这机会能看到当朝皇帝,国公府虽然位居一品,可皇帝身边宦官近侍不少,秦玉皎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一个明黄黄的背影。

        突然腰上一痛,她扭过头怒瞪过去,徐北笙咬牙切齿道:“临行前父亲交代过什么,你都忘了?”

        秦玉皎噘着嘴,终于老实了。

        驱傩仪式主持了许久,大部分时候不是跪就是立,秦玉皎后悔不迭,她真不该凑这份热闹,受这个劳什子罪。

        接近黄昏时,皇帝被寺院主持请去后院休息,其余人还要等待仪式完成才能走。皇帝一走,大多数人都松懈了不少。

        徐北笙看她没精打采,悄声道:“再坚持一会,很快就结束了。”

        秦玉皎有气无力地吭唧:“阿笙,我站不住了,膝盖好痛。”说着人就往他那边倒去。

        徐北笙拿她没辙,侧目望了眼附近,也有不少年纪尚小的在一旁休息,于是对她道:“你悄悄地走出去,在院里寻个地方坐一会,等仪式结束了我去找你。”

        秦玉皎如临大赦,绕到正院后面随意找了个院落坐着,眼下口干舌燥,肚子还饿得慌,本想找个小沙弥讨碗水喝,不知不觉就迷了道,见此处偏僻,秦玉皎也不敢再继续往里走,只得寻来路往回去。却在这时,忽而听到一阵异样的低喘。

        秦玉皎以为附近有人,三步并做两步走进院子,这声音愈加明显了,听那人的喘息,似乎是难受得厉害,她走到窗台前,透过破碎的窗棂,赫然看见一张古旧的木床板上,一对男女赤着身子上下交缠,正将那不堪负重的床板摇得簌簌作响。

        秦玉皎哪里见过这阵仗,她吓得目瞪口呆,脑子发蒙,连自己身处何地都忘了。

        就在她好不容易回过些神时,身后忽然有人捂住了她的嘴,拖着她快速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所幸里面的人酣战激烈,全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徐北笙拖着秦玉皎的手腕,两人疾步如风地冲下山,待进了马车,他才稍稍喘了口气,怒斥道:“你乱跑什么?”

        “我……我只是……我也不知……”秦玉皎结结巴巴,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想起她看到的那抹明黄色衣服,缓了好半天才问:“那个人是……”

        徐北笙冷冷道:“是!”

        秦玉皎大惊失色:“这可是皇家寺庙,他怎么能?”

        徐北笙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凑近她冷声道:“正因为是皇家寺院,所以一切都是天家说了算,今日你看到的给我全部忘记,永远不许再提,明白吗?”

        秦玉皎当然知晓轻重,她重重点头:“我知晓了,我谁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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