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新马甲海德
“芝士汉堡。”
“为什么感受不到。”“那层玻璃要打碎。”“音乐排列很有规律。”“父亲。”“残次品的机器人只会被销毁。”……
克劳医生拿着这一页杂乱无章的思绪句子，像是个经验老道的捕鱼人，要从其中敏锐的捕捉出年轻人的问题。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虽然他对西泽的家庭状况，具体情况都不太了解，无法说出诊断，但只从这些描述中他就能看出一定端倪。这个年轻人……
恐怕患有一定的忧郁症状和意志缺失。
他的情感和自我意识都很淡薄，对周围的事物无法产生激情和动力，连常人最简单的共鸣都做不到，甚至不能笑一下。他一直没有露出其他表情的力气，但他其实是有微表情的，那是被压抑过度的表现。他的思维能力也很贫乏，空洞得就像他自己说的机器人，在要求他自己去做什么的时候，他的无措肉眼可见。
这个孩子的世界是灰暗无趣的。
必须想个办法才行。
克劳医生久久沉吟着。
西泽安静等着，并不抱有希望。他觉得从他那堆废话里是得不出什么结论的，不过稳定运行中的机体还在做准备——准备把克劳先生的答复都记录下来，这些都是重要的数据。
克劳医生把两根手指各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高深莫测的开口了：
“西泽。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心中总背负着很多事情，不太容易被人接近。你很谨慎，这是因为你内心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你没有触碰到真实的自我需要什么，所以你会陷入迷茫空虚。你的逻辑思维其实很强，但把它转变为优势还需要一点足够的决心……”
这画面多么荒诞，一个不知道自己死去的心理医生在为一个仿生机器人做人类的病情诊断。但一方不知情一方又常识缺乏，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对话也就继续了下去。
西泽听得愣是有点心动。
他没办法准确对自我做出评价，但如果他偷偷养一位鬼魂先生，好像还挺不错的？
“所以，你是学生吗？”克劳医生不着痕的问。
“我工作了，自主创业，研发了一款小游戏。”
“你住在公司？”
“是的。”西泽一心两用的回答，也在暗中盘算。
“那你介意……收留我一段时间吗？”克劳医生松了口气，自然的问。这一句话就像在询问今天天气怎么样，没一点突兀感。
西泽反应飞快，他的表情连变都没变，眼睛不眨的就直接应下了：“好啊。”
这段话题轻松结束了，快得都有点离谱。
至少话题发起人克劳医生愣了半天，没想到西泽什么都不问就答应了。他顿时又操心的担忧起这孩子是不是，太没戒心了？
西泽就不觉得。
总之，男性灵魂还是被男性机器人带回了家，两个人各怀心思。
西泽平时的住处，在他的小游戏公司楼上。
虽然他的“拯救残次品222号”游戏风靡网络，让西泽一下子小有名气，但在真正的资本面前他什么都不是，所以这段时间除了搭讪的美国队长外，西泽没有引起那些重要人物的关注，本体过着平静的日常生活。
“赫尔森先生。”“赫尔森先生日安！”“老板好。”西泽上楼的时候，认识的员工纷纷对他打着招呼，西泽也板着脸一一点名：“你好。”“大家好。”“把游戏关掉。”
空气中的某种东西似乎短暂的停滞了。员工们安静如鸡，下一刻，大家才恢复正常，继续忙碌一片，嘈杂声响起，倒是夸张得有几分刻意。
多黑色幽默，在游戏公司里上班也不能玩游戏。还被顶头大老板亲口指出来了，那个玩游戏的员工社死得差点窒息。
等西泽和克劳医生上了楼，打开温馨的暖光灯，一个干净整洁的空旷客厅先出现在他们面前。因为这一层都是西泽的家，所以除了客厅书房实验室卧室外，他还有两间空置客房。
西泽挑了一间给克劳先生，他自己忙碌的去找新床单被褥了。
“你可以叫我马尔科姆。”克劳医生走进去打量着环境，顺势介绍了自己的全名。他忧心忡忡的强调，“其实我是来美国出差的，今天钱包丢了，等我找到新工作会还你食宿钱的……但是答应我，下次不要这么轻易的收留别人，尤其是一个成年人，行吗？”
“常识我还是有的，马尔科姆。”西泽抱着被单跟着强调。要不是克劳先生是个鬼魂，他也不会答应的那么快啊。
“谢谢，我自己来。”克劳医生麻利的给自己铺着床单。西泽站在旁边又不动了，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数据的光芒，试图解析眼前的这一幕。
原来“人类的鬼魂”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接触实物。克劳先生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他默默走开了。
家中多了一个鬼魂，再能上锁的房间也不保险。西泽要趁机去实验室里把他昨天买材料做的新马甲收起来，除此之外家里就没什么不能给别人看的了。
蓝发青年走进实验室，面无表情的锁上门开始解开上衣的衬衫扣子，像是开烤炉似的把自己的胸口打开了。他还在呼吸着，胸膛中起伏跳动的血肉和明灭着的机械制品交融在一起，看起来格外瑰丽。保持着这种状态的西泽看向培养仓中静静闭眼躺着的卷发青年，那具新身体除了没有意识，看起来和人类没什么区别。
他走过去操作了什么，装着血肉之躯的小型培养仓就开始压缩，最后规整的变成了一个灰黑色的半透明小方块，透过边框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安静睡着的青年。方块小到一手就能攥住，西泽冷淡的把方块塞进了自己的胸膛，又原样合上了。在一定程度上，仿生机器人的身体才是最放心的储存空间。
——赫尔森博士之前发来的“马甲制造技术”中，最宝贵的不是材料，而是这份凝缩着未来人智慧的黑科技内容本身。西泽可以用现有的普通材料，在实验室中经过种种工序做出一种和血肉之躯看起来没两样的身体，它拥有着机械的特性，人类的技术检测不出异常。马甲上面还附加了压缩技术，方便以后的取用。
几乎不需要加载的时间，西泽召出了自己变化后的数据面板：
【姓名：西泽·赫尔森（编号：班森222）。
寿命：累积已唤醒1125天。
能源状态：71
生理状态：非常健康（零件无耗损）。
心理状态：过高羞耻心（先天设定，无法更改），道德感较高（先天设定，无法更改），面瘫（特殊状态）。
伴生系统：使用中。
马甲模块：
一号（尼摩）/已损坏。
二号/已损坏。
三号/待机中。
芯片：无法加载。
性格：负面渲染37。
（残次品判定：不能执行超级英雄扮演任务。）】
一号马甲尼摩是在保护美国队长的时候坏的，是不可抗力。而他在短短一个月里就因为做好事把赫尔森博士打造的二号马甲也耗损掉了——这充分让西泽理解了超级英雄平时生活有多高危，动不动就会死掉。
都放着，以后让他来！
西泽冷静的修改了损坏的那个马甲记录，把二号改名为“炮灰”。然后让后面的三号变成了新一号。现在……他准备到晚上把新一号派出去，继续去巡逻纽约。
说起来，炮灰二号的死因很草率。他前段时间为了阻止一个当街开/枪走火、流弹即将击中孩子的家伙，才不幸意外身亡。本来子弹击中人的脑袋并不会百分百身亡，这个马甲只要修一修就还能继续用。但那位被救孩子的妈妈紧张过头了，哭了一路，全程跟着上了救护车，眼珠都不错的紧张盯着救命恩人，西泽愣是没找到给自己马甲更换零件的机会，只好把它月抛掉了。
可怜的炮灰二号马甲，当初博士赶时间做的仓促，所以和尼摩马甲一样都很脆，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又因为这个超级英雄当的还不怎么出名，一直到死都没被人问过称号。西泽连给他起名字的机会都没有——美国队长总在那里念叨，说尼摩默默无闻的死了。在西泽看来，明明是炮灰二号死的更无声无息，只有他这个本体知道。
西泽这次吸取了教训，花时间给新一号准备了一整套防身用的黑科技，努力延长使用寿命。还学着赫尔森博士当初的做法，给它设计好了性格人设身份背景，不像炮灰二号那么草率。
晚上很快到了。
因为克劳先生想帮西泽的忙，西泽在和人社交谈判上又是零经验，这一段时间公司堆积下来的类似事情就全都交给了他，可怜的男性鬼魂对着电脑任劳任怨忙了大半下午，晚上吃过饭就厥了过去。
西泽也不清楚鬼魂需不需要睡觉——目测是要的吧。
等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了，西泽才走到窗边，那个小方块悄无声息的从他手掌上浮现出来，神经连接装置与马甲沟通——链接成功！
黑色卷发的成年男性出现在面前，缓缓睁开眼睛，他枫叶色的瞳孔中有了光彩，一眨不眨的和西泽对视着。
“去吧，海德。”西泽低声说。
“你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这个？”新一号脸上的表情突然生动了起来，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他上前一步，扶着窗框准备跨出去，嫌弃的回头低声问，“给炮灰二号收尸？”
“好歹是你的同伴，没人埋葬就太可怜了。”西泽与男人对话了几句，心中满意。
不愧是他花大力气和心血塑造出来的马甲，目前来看，没有找到什么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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