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黑色小镇（十四）
史密斯沿着下水道的水流前进，怀里揣着配方令他心中稍有安定，至少没有那种类似朝不保夕的感觉了，然而可笑的是这种感觉是针对于他怀里那张配方的。
可是他仍然处于危险的环境中，他从那个破洞跳下来起就隐约听到略显嘈杂的脚步声，相信要不了多时便会有几个壮汉发现那个破洞并跳到下水道里来，那些自诩黑帮的家伙最重视情义这种无聊的东西，史密斯自觉不可能被放过。
史密斯奋力地向前走着，他起先是恐惧于追兵，恐惧于被抓住的可能，可逐渐地他逐渐想到了别的，比如他在外面还有一座工厂，凭借着工厂他能够很快地将地狱罂粟制作出来。
那会是一整条生产线式地生产着，到时候自己就不会只有区区几袋子地狱罂粟了，他只需要多发展一个月，就能够拥有至少数倍于今天的人手，都是悍不畏死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家伙，到时候自己还会惧怕那些满口情义的暴力者吗？那可恨的枪支还能够对自己产生威胁吗？
到时自己会带着更精良的武器，更夸张的势力包围科波镇，而自己绝不会开一枪，就这么包围着，断水断粮，谁让这种鲁莽的家伙总是出现在我面前？我要教他们知道，在绝境的时候，那份可笑的情谊会有什么重要的呢？哦！那个家伙最终会死地非常难看，比马迪还要惨。
这种想法令他一定程度上忽略了身上的伤痛，他的恐惧变成了兴奋，然后他自以为这是直面恐惧后肾上腺素给出的良好反应，可是恶魔能够知道，他和疯子就差那么一步，深渊的一步。
史密斯终于看见了一个出口，那个出口是那么的狭窄，左右壁上的污秽简直是不能忍受的，但他没得选，即便平日里再怎么嫌弃这种肮脏，现在也只能从这儿出去，他的伤口处留的血已经够多了，走出去的路也已经够远。
从这个位置出去，会是镇子的哪儿？也许是街道口，也许是角落里，无所谓了，反正这个距离是不可能被抓住的。
史密斯匀速地爬了上去，因为是一只手支撑着体重，一只手又使不上力气，所以他是用头与肩膀顶开头上窨井盖的，污秽的东西糊了一脸，恶臭的味道几令人昏厥。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也有好处，外套已经脱去，这种全身上下都如此肮脏地状态任凭谁都以为这不过是个乞丐而已，他们更不可能抓住自己了。
史密斯眼看着四处无人，他快速地爬了上来，眼前一座马迪的雕像令他意识到虽然还在镇子中，但的确已经远离了马迪的别墅，这儿是镇中心，只需要拐几个弯，就能脱离危险。
他看着马迪微笑的那个铜像，皱了皱眉，总觉得有些嘲笑的意味，史密斯下意识地竖起中指用鄙夷的眼神看了回去，又觉得不妥，转身走掉了。
史密斯的手臂依然渗着点滴血液，这便是他感到不妥的原由。
这就像是催命符，这既是指他失血的程度已然临近阈值，也是指在广场，在洁净的地面上，那些敌人是有可能依此而抓住他。
他还处在危险的环境中，只是比较刚才，紧张感又下降了一个层次，这个时候史密斯的精神也感觉到了疲惫。
史密斯认得路，他没有选择出去的方向，因为他以自己的性格比照他人，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会将入口封住再进来，此时此刻就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所以他选择一个深暗的地方走去，那是科波镇的穷人之角，那地方都是些因为吸毒而贫穷的家伙，却有可能为史密斯带来治疗与藏匿的机会。
史密斯又从衣服洁白的部分撕下布条，将伤口处勒得更紧一点儿，虽然疼痛感令他脸色更加惨白，但至少暂时止住了流血，并让他更像一个吸毒过甚毁了身体的人。
他目光扫视着，然后找到了一个目标，一个瘦弱苍白但是仍旧有着一定家产的家伙，他到这贫穷之地来十有八九是寻找一些次等但足够便宜的毒药，科波镇一半都是这样的家伙，真正贫穷到什么都买不起的家伙早就因为一些疯狂举动死去了，而那些抢劫成功的，则又逐渐变成了前者。
史密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便秘般严肃地表情说道“：嘿！朋友，我看你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那人也转而用偷鸡般的小心的表情回道“：你有药？”
“：新品，要不要试一试？”
“：先给一粒试一试。”
为了让可信度增加“：嘿！朋友，你这样做可不地道吧？我这可是上等”
“：得了吧，搁这里卖还能有好东西？”
“：唉！好吧好吧，遇到你这样的也是少见。”
史密斯故作缓慢地递出去一粒地狱罂粟，但是这个人则完全没看出来史密斯地用意，他拿了之后立刻就吃了下去，令史密斯也没有想到的是，生活在科波镇居然还会有人如此没有戒心，他活像是个老色鬼见了女人一样，一刻也等不及。
假如不是史密斯看过吞入地狱罂粟的人逐渐平静的反应，他几乎都会以为这是什么阴谋。
但这是恶魔给予的更加顺利的一步，史密斯紧张的情绪更加放松了些，而伤口便更加令人难以忍受了，于是他命令道“：把我带到你家去。”
史密斯被带到了一个不算小的房子里，他也没有料到，这个人竟然独居一整栋小公寓，但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形却令其更加舒心:他能够更好地藏住自己了。
于是他又命令道“：去，把你们家的医疗箱拿来，将镊子，手术刀，针管这些东西消毒之后递给我。”
他现在一点儿也忍耐不了有子弹埋在肉里的感觉，所以他连有无麻醉的机会都不顾及，当镊子刀这些东西拿到其面前的时候，史密斯迫不及待地便将手上的布条皮带解开了，转而用之将自己固定在座椅扶手上。
酒精清洗伤口，使得伤口位置露了出来，紧接着史密斯用医用剪刀将外圈一层颇为焦黑的肉切除，坏死的肉切开之后血液又开始大面积的流出。
虽然疼痛令其冷汗直流，但是史密斯也无暇顾忌其他，他尽可能稳定地将镊子塞进去触碰着子弹的位置，金属钳子在受伤的创口里搅动着，即便很轻微很缓慢，也会被清晰地感知到，这种情况下没有麻醉，简直是再痛苦也没有了。
镊子尖儿终于触碰到了子弹，金属尖儿碰到骨头的感觉令史密斯几乎想要嚎叫出声，可是又惧怕因此而失了分寸，他只能冷静中再冷静地，慢慢将那粒子弹夹出来。
甩开子弹，再度清理血迹露出肉的部分，好在虽然子弹打进肉里，但是打出的眼儿却不是很大，略缝上几针，打个药膏，绑上绷带之后，无论是流血还是别得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而后续地过程史密斯全让那个“绝对忠心”的下属来完成，无论是因为精神上地疲惫还是失血的缘故，他都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虽说是休息，但是也不是昏昏沉沉地便睡去，科波镇对于现在的史密斯来说就是敌营，他不可能卸下全部地心防，他任再想着接下来需要做的。
史密斯毫不怀疑接下来会有封锁地举动，他也没打算这时候就出去，只是安全起见需得多来些人手才行，所以他准备将剩下那袋子的地狱罂粟也用掉，而这件事情他也让这个属下去做了。
不出意外要不了三天他就又能有二十个绝对可靠地人了，虽然最后一袋子地狱罂粟用去令他不安，但是只要有配方在手就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伤口终于缝合完毕了，手臂的力气虽然还是一点儿恢复的意思都没有，但是他知道就算是到正规医院去治疗，也不会有更好地结果了，没有伤到骨头地轻微枪伤大约都是这样治疗的。
说起来自己为什么如此清晰地知晓医疗知识并运用呢？好像自己年轻的时候立志是当个医生？那种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来都是无聊至极的，梦想哪儿有钱重要？情义哪儿有钱重要？
除了权力，钱力没有什么是重要的，疲惫的史密斯心中思考着马迪的死去，思考着未来报复的计划，最终睡去的他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好了，现在这个躯壳内可以确定，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地闪光点了，这个灵魂包含着贪婪又不仅仅是贪婪，充斥着暴力又不崇尚暴力，愤怒，傲慢等负面情绪虽然不满溢着，但也是一笔很可观地灵魂收入了。
这个阶段的史密斯已经是无可救药的玩意了，他不可能玩出什么令人惊奇的新花样，所以他已经变得很无聊了，假如不是因为他挺值钱的，有谁愿意这么盯着呢？
对于这种鄙夷自己梦想的家伙，就连恶魔也绝对他是那么的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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