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宋二夹在中间,闷头喝酒,忽然听到两个女人说起面首,总算找到一个插话机会,好奇询问:“县……程二小姐想养面首?”
权宦人家的女子养面首不奇怪,只是这些事都在私底下说,不上台面。
他和程月璃此前未曾打过交道。今日这场风月宴席,见她和青楼女子聊的欢,毫不避讳,可见也是喜欢玩乐的。
程月璃扬嘴:“我此前那桩婚事,宋二哥想必已有耳闻。如今这样的情况,养几个面首,有何不可。”
“当然可以。”宋二一个混迹欢场的,什么情况都见过,巴不得多拖几个酒桌朋友下水。
“京城里相貌俊俏的倌,我也知道不少。二小姐喜欢什么样的,我帮着物色几个,回头送到府上。”
程月璃也不拒绝,坦然道:“模样自是要清俊,关键还是要会说话,会哄我开心。”
宋二哈哈大笑:“程二小姐敢说敢言,不扭捏做作,我实是佩服。明日我就吩咐下人帮二小姐物色几个长的好看又嘴甜的,保管让二小姐满意。”
二人的对话在场不少人听到。
栖霞县主以前什么名声,大家都清楚。都是出来风流快活的,没人敢说她的不是。
甚至还有人讨好附和:长的好看的小白脸,他们认识不少,下回给程二小姐介绍。
柳惜然坐在一旁,对这些寡廉鲜耻的放荡之人极为不齿,脸色一直不太好。
此时听到程月璃和二皇子的谈话,微微勾了勾嘴,朝宋逐寻道:“没想到县主竟是这样的人。”
她点到即止,用词也不尖锐,并未多说她的是非。
在宋逐寻面前,她一贯如此。
宋逐寻厌恶程月璃,会责骂她不懂女子贤淑端庄,会称赞自己有才有德,是女子典范。
她本以为此时五皇子也会同以前一样,皱着眉当众责骂她几句。
可等了一会,旁边没有声音。
她偷瞄了一眼。宋逐寻眉头微蹙,一言不发,拿着筷子的手放在桌上没动,关节捏的极紧。
他应当非常不高兴程月璃的那些话,可缘由却并非和她一样。
宋逐烽坐在二皇子旁边,原本想了许多说辞,劝对方喝酒。
谁料一眨眼,程月璃和二皇子,以及那个青楼女,三人聊得热络。
二皇子被程月璃灌了不少酒,青楼女似是看出她的打算,也在一旁配合。
他反倒被人晾在一边。
程月璃说自己打算养面首,毫不在意地和另外几个青楼女子笑说着京城的小倌,他心中蓦然就有几分不痛快。
宋逐烽熟读兵法,深谙兵者诡道,在人前一副轻佻模样,绝不会让人看透自己的本质。
程月璃恐怕也是如此。
风月场所,无论男女皆是逢场作戏。
皇兄叫她来帮忙,她就想办法灌二皇子的酒,行动可谓十分出色。
他不该介怀,更不该被她的话挑乱心弦。
一场酒宴结束,酩酊大醉的公子被下人搀扶着回家。另有不少人怀抱美人,打算另找地方共度风月。
二皇子喝得醉了,宋逐烽依照计划,送他回府,路上趁机套话。
宋逐昭和程月璃打算搭乘来时的马车,一同离去。
出了酒楼,宋逐寻带着柳惜然向太子告辞。
柳惜然朝太子福身行礼,宋逐昭态度平淡。
即便是五弟的意中人,一个侍郎之女,他也没闲心多看她一眼。
柳惜然见太子和程月璃一前一后走向马车,虽不亲密,态度却极其自然,心中又是一股不甘和嫉妒。
她忍不住道:“东宫和县主,一男一女单独同乘,又是晚上,是否不妥?”
宋逐寻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话。
宋逐昭悠哉笑问:“有何不妥?宋大公子和程二小姐是远房亲戚,送她回府,不是理所应当。”
太子白龙鱼服,挺喜欢周围人叫他宋大公子。
程月璃也笑的嘴角高扬。
柳惜然见不得她和晋王走在一起。
如今她和一国储君同乘马车,柳惜然心中的气恨都写在脸上,几乎凝成实质。
既然如此,她更要火上添油,再气她一次。
她两步走到柳惜然面前,笑问:“上回我曾说过,柳小姐和五殿下成婚的日子定下,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我好准备大礼。如今过了这么些日子,怎么没听到一点消息?”
她顿了顿,似是吃惊:“该不会,还没选好良辰吉日?”
岂止没选好良辰吉日,五皇子依旧没朝她提亲。
明明曾是程月璃深慕过,纠缠过的男人,如今却迫不及待希望他和柳惜然成婚,似乎急于甩掉什么腌臜之物。
见柳惜然再也绷不住,脸色惨白如纸,程月璃心满意足上了马车。
留下柳惜然怔怔杵在原地,手指将衣裙捏出褶皱深痕。
上车坐好后,宋逐昭扬嘴笑问:“县主以为如何?”
程月璃知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之事上,问的必然是二皇子。
“不好说。”她眉头微微一皱,“我明着暗着没少挤兑他,他一点也不见生气。那青楼女也敢同他撒娇开玩笑,可见平日也是如此。”
“当听说我有意找几个面首,他即刻插话,说要帮我物色……”
似是想拉拢她这个大将军之女。
二皇子在众人眼中就是这般,醉心风月,无心权利,脾气尚可。
“要么,表里如一,果真无心帝位,不求上进。”
“要么,”她看向宋逐昭,“深藏不漏,是个厉害人物,殿下不可大意。”
“殿下交代臣女的任务,臣女不才,只能做到这样。剩下的,殿下得看晋王了。”
说完,便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一般,不再理会宋逐昭。
马车到了将军府,程月璃下车,正打算朝太子行礼,恭送太子回宫。
谁料宋逐昭也跟着跳下马车,走入将军府。
程月璃顿时疑惑,他还有什么打算,却听对方道:“给孤安排一间房。”
“太子……今夜不回东宫?”
“孤喝了酒,吹了风,有些乏了,只想找个地方睡下,不想再赶路。”
“留宿程大将军府,父王和母后知晓,也不会说什么。”
程月璃:“……”
这个太子,做事是让人完全猜测不到的离谱!
宋逐烽送酒醉的二皇子宋逐意回府。
二皇子今夜被程月璃和青楼女一起灌了许多酒,说话都已经大舌头。
上车后嘟嘟囔囔,不知说了什么,没多久,便一头倒下睡着了。
完全没给宋逐烽套话的机会。
马车进了二皇子府上,宋逐烽亲自将他搀扶进屋,之后吩咐下人:“本王也累了,给本王准备一间房。”
晋王发话,王府下人哪敢说半个不字,急忙将他迎到贵客的厢房。
宋逐烽洗漱沐浴,灭了灯,上床休息。
三更时分,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1)
院中风声轻微,虫鸣悉索。
宋逐烽蓦地从床上跳下,将外袍迅速一解,里面是早已准备好的夜行衣。
他偷偷将窗户隙开一条缝,确定外面没人后,单手撑着窗台轻轻一跃,如流风般飘逸地翻窗而出。又脚尖一点,悄无声息跃上屋顶。
他此前曾来二皇子府闲逛过几回,当时就暗中记下书房位置。
不多时,如飞霜掠影的潇逸身影便出现在书房顶上,速度快得难以看清。
宋逐烽避开巡逻的守卫,悄悄溜进书房。
随后拿出怀中的火镰,仔细在书房中翻找起来。
没人会将机密文件放在容易被人的找到的地方。门阀世家,修筑府邸置办家具,大多藏有暗房暗格。
没过多久,真被他找到书架后的一层暗格。
暗格空荡,唯有的几张笺纸就特别显眼。
宋逐烽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几笔金钱数目,似是账务。
他将纸页折好,放入衣袋中,又搜寻一圈顺走王府账本,然后沿着来时道路,悄然回到房中。
等到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大摇大摆出二皇子府。
宴会之后的两日,程月璃闭门待在院中,不问一切世事。
入春后天雨晚降,烟雨杏花寒(2)。
看着自家小姐这两日又时常咳嗽,脸色苍白,秋心噘嘴嘟哝:“御医的方子,也不怎么管用。”
调养,调养,都喝药调养几月了,还是一变天就染恙。
程月璃淡淡一笑,反过来安慰她:“府中大夫和御医都说了,落下的病根,得两三年才能完全转好。”
“病去如抽丝,哪儿那么快。再说我也就只咳嗽,别的地方并无不适,用不着担心。”
用完早膳,正欲练剑,院外又有急促奔跑的脚步声。
一大早的又怎么了?秋心皱眉,话还未问出,门外侍卫禀报:“晋王马上就到。”
无论宫里宫外,谁的府上,晋王来了就直接入门。
将军府侍卫不敢过问,不敢阻拦,只能先一步跑到程月璃这里,提前一点点时间让她好做准备。
东宫和晋王又有什么事要让她去办?
这么早来,真把人当牲口使唤?
侍卫前脚刚说完,晋王后脚就到。
好歹有一丝良心,还知道她是个女子,进了院门便停脚,没直接往屋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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