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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削籍夺技


  回到镖局,张锦湖已经翘着二郎腿在喝茶。

  谢玉田先谢过他,然后一回头,仉云燕赶紧跪了下去,他对师父始终有一种畏惧。

  钟以士正在逗宝珠玩,发觉气氛不对,走进客堂问:“二爷,云燕又闯祸了吗?”

  谢玉田这回真动了怒,决计要执行师门规矩,道:“我谢家武馆早晚要毁在这个不肖之徒手里!”

  张锦湖则举重若轻,含笑道:“有意思,云燕贤侄,你那个易容术是跟谁学的?”

  仉云燕瞧了一眼师父,不敢回答。

  “今日多亏张大侠出手相救,若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还不给他磕头?”谢玉田虎着脸道。

  仉云燕和卢向塔别过身子向张锦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仉云燕暗忖,这位张师傅功夫着实了得,根本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疾如闪电,快似雷霆,一阵风刮过便把闫守顺等人制服了。

  谢玉田见仉云燕不语,道:“张大侠问你话呢!”

  仉云燕得了师父的许可,道:“回张大侠,小侄的易容术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张锦湖不太相信,大摇其头,“无师无门?怎么可能,易容术是秘不示人的江湖绝技,凭你刚才那副天衣无缝的装扮,你是什么样的天分才能琢磨出来?”

  他这样一讲,钟以士也开始怀疑仉云燕另有师父了。

  “小侄在随师父走镖途中,曾无意中获得一本残缺不全的旧书,坐在船中无聊时翻看,始发觉与易容术有关,便依样画葫芦,反复试验,找到窍门……”

  谢玉田不知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哼了一声。

  “你果然是个天资不凡的孩子,明天便教教我……”

  听见张锦湖这样讲,仉云燕赶紧又磕头道:“小侄不敢。”

  “还有你不敢做的事?谁许你到处收徒的?适才你那个孽徒使的就是我昆仑派的武功,你以为闫守顺会瞧不出来?他只是专心对付你,一时尚未反应过来罢了。”谢玉田道。

  钟以士问:“云燕,你和闫守顺过招了?”

  “是搏命,在西门杀了几个守城兵士,还有他那个徒弟也将命丢在了那里。”

  “啊,王老实死了?仉云燕,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去西城门做什么?”钟以士问。

  仉云燕苦笑,将自己意欲离开台儿庄城的意图申明,道:“小徒自知罪孽深重,每每给师门招来祸端,因此想远离江湖,隐姓瞒名,寻个深山老林终了一生。”

  钟以士知道他这番话是讲给谢玉田听的。

  他会归隐山林?钟以士绝不相信。

  “合该你倒霉,偏偏在西门遇上闫守顺,只是可惜了王老实……”钟以士道:“二爷,不知可有法子将王老实的尸骨要回来。”

  谢玉田不语,此时他心下大乱,哪有心情去管一个死人。

  经钟以士一提醒,他觉得不能不管。既然是仉云燕的弟子,那就是他的徒孙,不认是不行的,不管更不行,会遭武行同道耻笑。

  “待明日看闫守顺如何处置他的尸骨,再作打算。”

  有人闯城杀人,且“逆贼”仍在城中,闫守顺必不会善罢甘休,他定会连夜在城中大肆搜查。

  这时想将仉云燕师徒二人送出城去已是不可能,钟以士道:“二爷,云燕行事虽然鲁莽,却是为了师门的安危……”

  “你不要讲了,我前番已然宽宥过他,只是他不思悔改,先伤了修二爷一条命,这才几日又闹出如此大的乱子,我若再无动于衷,门下这么多弟子该如何约束?仉云燕,莫怪为师无情,你自行了断吧。”

  谢玉田说罢仰天长叹,神情无比凄怆。他素以侠义称道于武行和江湖之上,怎料教出这样一个嗜杀生性的恶徒。

  “二爷,你真要对仉云燕削籍夺技?”

  “师门规矩如此,仉云燕,你不会怪为师吗?”谢玉田道。

  “师父,不肖徒有负师父的厚望,有辱师门的门风,甘愿受罚。”仉云燕向谢玉田行大礼,然后爬到师父膝前,准备领罚。

  谢玉田缓缓伸出手去,要卸了他的武学。

  钟以士大急,目示张锦湖,意思是请他出面讲个情。

  谢玉田的家事,张锦湖不好多嘴,端起茶杯呷着茶无动于衷。

  钟以士跺了一下脚,道:“二爷,仉云燕在京城救过以士的命,我愿代他受过。”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谢玉田道。

  钟以士对着谢玉田扑通跪了下去,“二爷,以士求您了。”

  谢玉田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他没想到钟以士竟然为仉云燕下跪。

  “以士,你不必如此。他若肯悔改,又何至有今日之祸。你就没想过修二爷吗?还有王老实,哪个不是死得无辜?我教出这样的弟子……何以面对同门师兄弟们?”

  仉云燕见师父痛苦万状,始知他的所作所为,伤师父的心太狠,道:“师父,弟子死有余辜,削籍夺技实不足相抵弟子的罪过,弟子愿意一死赎罪……”

  说罢,仉云燕起身,道:“请师父移步到外头……弟子寻个僻静处自行了断。”

  说罢转身向外就走。

  钟以士忙道:“也好,我随你过去作个见证。”

  谢玉田坐着不动,道:“站住,想要了断我并不拦着你,不过先要领了家法。”

  张锦湖见谢玉田态度坚决,钟以士进退两难,道:“玉田兄,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不讲否?”

  谢玉田道:“锦湖兄,你莫替他讲情……”

  张锦湖摇摇头道:“这等恶徒,若在我门下,早一刀剁了他,怎么会替他讲情。不过我还有件事恰好能用得着他,可否待他帮我办完这件事,玉田兄再行家法?”

  “锦湖兄要他办什么事?”

  “让他随我走一趟,”张锦湖道:“借他的易容术一用,我要回趟老家,还要去滕县城中办件大事。你放心,我带他出去,自然一定会将他再交还于你。”

  若能出得了台儿庄城,他还会回来?

  那样也好,可也不好。

  好的是仉云燕若能出城,便可脱身。不好的是,不将他逐出师门,若哪日他再回来怎么办?

  谢玉田以前曾严令仉云燕不许再出现在台儿庄城,他不是再三回来吗?

  钟以士见谢玉田犹豫不决,道:“二爷——”

  这回轮到张锦湖以目相示,不让她讲下去了。

  张锦湖道:“玉田信不过我?”

  听他说出这句话,谢玉田不好再坚持,道:“就依了锦湖兄,不过你要依我一件事。”

  “请讲。”

  “若他在外面有不轨举动,你便替我废掉他的武功。”

  “这有何难,我应了就是。”

  钟以士长吁一口气,假作生气状,边向外走边道:“教不严师之惰,明明是自己教徒无方,却要嫁祸于弟子,你索性把所有弟子都开出门籍算了。”

  张锦湖瞧着谢玉田笑了。

  谢玉田有些无奈,只能冲着张锦湖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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