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八章 序幕（二）

　　“你报的什么志愿？”
“当然是驾驶员！”这时候成了机甲系教学楼里面这一天的主流问候语，因为课改的原因，大二和大三的学生同时选择了分流的意向，也就是说，从这个学期开始，他们要一起学习驾驶机甲的内容。
当然，也有人的脸上带着遗憾：“我是被强制分流的。”
身上没有机甲系的天赋而报了机甲系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大概占了三分之一的份额，所以每一年机甲系的整备师都要从外面的专业培训机构调用一批，大概率是九道关下属的培训地。
这些没有驾驶天赋的学生，或者是当初对于机甲系不了解报名的人，或者是向往机甲的少年，或者像小安这样，从开始就想做整备师的机械电子天才。但总是，他们是被强制分流的那一种。
从现在开始，他们将被区别对待。
这种区别对待，并非只是单纯的因为专业的原因，而是和他们本身的天赋息息相关。
因为只有身体当中具有特殊经脉的人才能够成为驾驶员，而拥有这些经脉的人几乎所有人也都具有最基本的修行资质。换言说，这些被强制分流的学生，他们是没有办法修行的。
或者依靠学校提供的训练课程和药物，他们能够初步接触军用功法，在大一的时候就将修为提升到明体巅峰，但是他们今后的修行之路，最终也只能止步于少师境界。
因为他们不可能修炼出武修的能量，只能不断地强化身体，达到士兵最基本的身体素质。
所以今后他们的训练将和驾驶员分开，以常规军事训练、机甲理论知识和机械装配实操为主要内容，不再涉及具体的修行课程内容，从此和驾驶员成为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实话说，对于某些向往驾驶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尤其是看到冬小关无奈的表情的时候，安小语开始有些明白了迟默的当初的努力和付出。但是很可惜，迟默的实验结果最终还是跑偏了，在安小语手中的那份试验资料，上面记载的内容完全就是一份邪术，而且限制还很独特。
迟默的实验结果，最终只能依靠安小语的基因对人体进行改造，而且实验数据表明，被改造的个体很大程度上可能出现寿命缩短、大脑受损、激素分泌异常等各种症状。
迟默努力了这么多年，甚至为了这个实验付出了生命，付出了白苋以及那么多人的生命，但是依然没有能够改变现状，没有能将他们这些失去了天赋的人挽救回来。
想要让冬小关这样的人越来越少，就只能期待修行大世的效果。只要具有修行基因的人随着发展和交流越来越多，多少年过去之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没有天赋而不能考进驾驶舱。
“其实进了学校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当驾驶员。”冬小关说：“我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我就是个普通的学生，而且我也不是天才，我很擅长考试而已，逢考必过，而且成绩非常高，别人羡慕我聪明，其实我知道我是个什么材料。”
冷殇和安小语坐在冬小关的身边，天台上的阳光很舒适，楼下的学生就像是蚂蚁一样在地上缓慢的行动着。
“所以我从来都没想过，我居然能有这样选择的机会。我是考上了三千学院，而且还有资格报名机甲系，跟你们坐在一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真的。坐在教室里的第一天，我从来没想过我要去做驾驶员。”
“但是后来不一样了，后来我们一起通过了热身任务，是你们俩带着我到了训练基地，也是你们带着所有人到了索德鲁拉神庙，把大家从两个大修行人手里救了下来，那个时候，我还是你们小组的队员。”
“我平生第一次觉得，人这一辈子应该怎么过？就应该像你们这么过啊！会考试有什么用？考那么多有什么用？我的人生有意义吗？我的付出有意义吗？什么让这些变得有意义了啊？”
“当然是让自己变得有勇气来！”冬小关看着他们说道：“从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我应该像你们一样活着，至少要去做个驾驶员，冲锋陷阵，上阵杀敌，保护那些我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在别人的生命里，留下来我曾经努力过的痕迹，这就是我想要的人生！”
“我也知道，我是不能上机架的，从入学体检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天赋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是一种庆幸，因为我不需要选择，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不必纠结。”
“可是后来我就开始慌了，我努力训练，我努力学习，我参加远征，我拿上了枪击杀异族，我甚至亲手割掉了异族尸体上的耳朵。我很清楚，这些都不能让我拥有驾驶天赋，但是事到如今，谁会甘心？”
“一整个暑假我其实都在担心开学的时候到底应该怎么办，我知道我不能做驾驶员，这怪不得别人，甚至怪不得自己。担心着担心着开学的日子就到了，我居然发现，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以接受？”
冬小关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如果你们可以上阵杀敌，为了保护整个帝国的人而努力，我作为整备师，难道不是在保护着更加重要的人？几乎就一瞬间我就明白了。”
“从一开始我就是这样，喜欢胡思乱想、瞻前顾后，或者我这样的人，其实却是就真的适合做整备师？毕竟整备师是需要格外细心的，翻来覆去检查无数遍都不过分，正好让我这种性格发挥作用。”
“我才发现，不管一个人到底有多少的缺点，人生里有多少的遗憾，当真正去面对自己的命运的时候，其实命运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会发现你至少还是有用的，就算只是一点安慰也可以，我告诉自己，我是有用的。”
“然后命运就变得很好接受，就可以把过去的梦想藏在心里，变成所有一切未来的动力。然后为了一个新的，更适合的梦想去更加努力。也更明白过来，命运不扔你一下，你都永远不知道自己更适合pia在哪个坑里。”
“天命所归，适用于每个人不是吗？我觉得我现在就是天命所归的，我保护你们，你们保护所有人，我的荣耀依然存在，只不过知道的人并不多，其实我也不用在乎，你们这些人知道，也就足够了。”
“所以……”冬小关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变得谄媚起来，对安小语说：“安姐，让我做你的整备师吧！我觉得我们很默契的，保证把你伺候得服服帖帖的。”
“噗！”冷殇本来还被他搞得挺伤感的，结果差点被口水呛死：“感情你卖惨到现在，就是为了博取同情让小语同意你做她的整备师？你这小子，不会是有什么胆大的想法吧？”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冬小关一脸贤者模式，摆摆手说道：“我就是纯粹地觉得，给安姐做整备师可能是最安全的职位了，虽然也不一定那么安全，但是人生又能有几个完美呢？”
“少来！”冷殇说道：“就冲你刚才那番话，就应该把你放在最危险的位置上，不如去给赵子瀛他们做整备师。”
冬小关顿时脸都绿了：“好歹你我兄弟一场，你怎么这样狠毒？你又不是不知道三人组里面两个都是基佬，剩下一个女生还是摇旗呐喊拍视频的那一个，我去了还能有好？”
安小语看着他们两个斗嘴突然就笑了，说道：“我的整备师你就不要想了，我先用着一个九道关派来的临时工，我得等我弟弟，他也要做整备师，而且是个天才，不是你这种虚假的天命所归。”
“呵呵，我的天命所归果然是虚假的。”冬小关顿时就难受了起来。
“其实你也不用挑来挑去的，听说机甲系明年开始扩招了，六十人扩成一百八十人，整备师的人数更多三倍的基础标准，懂了没有？这是要给我们这些以前缺人手的老生培养新人了。”
“所以呢？那我不是竞争压力更大了？”冬小关疑惑。
冷殇一脸很铁不成钢：“你怎么这么笨？整备师的培养虽然比驾驶员要快，但是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啊！明年扩招的那些人培养出来之前，那些要毕业的人整备师从哪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一届的整备师很可能要分配给上一届的驾驶员了？”冬小关一下就明白了过来，然后突然眼前一亮：“听说98届二班的风花雪学姐人很不错的样子。”
安小语和冷殇齐齐露出了鄙夷的神态：“擦干你的哈喇子，现在你还是得跟着冷殇混一年呢。”
“唉……”冬小关看了一眼冷殇，无奈地摇了摇头，气得冷殇追上去就打。
冷殇和冬小关刚走，小安就过来了，把安小语留给他匕首交了回来：“我拿到我自己的啦！正式登记过的军械，这个还给你！”
“感觉怎么样？”安小语问道。
小安他们这些刚刚入学还没有打上三千学院标签的新生，当然还没有接到同样的通知。他们对于战争要开始的事情完全不了解，全都沉浸在开学的喜悦当中，还以为岁月静好，世界和平。
安小语当然不会跟小安说起这些，其实对于机甲系之外的学生来说，战争仍然是遥远的。他们或许从应贤会和修身会的内部听说过有关新千年和千年动乱的事情，但是战争这个词，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体会。
如果真的有人有所体会，也只能是那些曾经参加远征的学生，在最近的距离感受过战争的气息。
小安开心地说道：“见过了辅导员和训练指导，也领了东西，据说明天就要去军训了，早上集合。对了，机甲系的军训内容到底是什么？听说和其他专业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为什么学长学姐在群里都不说话？”
安小语笑了：“想要打听训练内容就免了，机甲系的训练内容全部保密，保密级别在军事级别程度，事前不能透露给你们。而且保密也是训练内容当中的一环，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就行了。”
“哦。”小安只是失落了一下，然后马上就又开心起来，这些日子经历过太多事情之后，他已经  开始对很多事情都粗神经起来了，至于训练内容，他也只是好奇一下而已。
而就在三千学院正式开学的这一天，无生带领着四生盟会和调查组一起走上了公堂对峙，对于浮生和水龙的事件进行了论证。最终调查组没有拿出相应的  证据证明水龙与浮生有关。
其实调查组的心里是很憋屈的，当初水龙被浮生“杀掉”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到了蟾山天池搜查证据，结果没想到浮生他们的动作更快，当天晚上就将天池水全都搬走，同时搬走的还有整个蟾山地下的阵法。
当时因为四生盟会出现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对于新派身修的手段，他们都没有一个详细的了解，所以导致了他们的信息疏漏。他们没有想到水龙并非是简单的阵法产物，而是复数身修共同操控的存在。
既然阵法只是为了维持水龙形态和连接身修之间的纽带，那么阵法本身其实也并非是什么复杂到不能妄动的东西。
调查组的人在刚开始下意识地就以为，水龙的形态和威力，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阵法本身，这样的错误让他们以为阵法的撤销和布置都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操作，结果四生盟会溜之大吉。
而且他们本身也没有想到，蟾山的地下居然还有另一批身修。
至今也没有人知道，当初操控水龙的那些身修到底是从何而来，是什么身份，是新派身修还是老派身修，是浮生的手下，还是无生的手下，或者是其他的人的手下，两眼一抹黑。
从开始就没有了证据，淡淡靠着三个人死在天池里的猜测，根本不能够作为有力的证据。加上之后因为安小语的出手，调查组的宗师被审判之后整个调查组的行动都开始迟缓起来，之后仲灭和仲无辜接连被暗杀更是让调查组陷入了死地。
自从无生来到帝都之后，尤其是友谊赛胜利之后，帝国的天平就开始倾斜起来。之前各个势力当中反对四生盟会出现的那些人只不过是占了先机，而随着浮生的突破，友谊赛的结束，那些支持四生盟会的人终于有了站出来的理由。
于是调查组的生存开始变得可有可无的了起来，这一次的草草结案，其实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所以安小语到后来都没怎么管了，也开始明白了，米黄作为五人组的一员，为什么无为而治。
原来对于帝国大势来说，一个人的实力确实是弱小的，就算你是真人，就算你是圣人，就算你真的寻找到了更高的地仙境界，个人只是个人而已。而对于大势来说，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
但也正是这些人，共同组成了天地大势。而想要影响大势，只需要轻轻地拨动一个小小的筹码，比如来到蟾山的山顶，和安小语在山壁上走一走，之后的事情，所有的人都会自动去完成了。
但是想要把握好“走一走”的度，安小语自问还不能做到。
任重而道远。
四生盟会的结果出来之后，安小语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是看着无生带领着手下的人终于在帝都建立了正式的四生盟会据点，紧接着各个省份的分会不到一天就纷纷提交了申请。
从此开始，四生盟会就开始正式走进了帝国人的眼中，成为了能够和修行者总盟、各大世家并列的修行联盟，成为了大世之争的主角。这一场大世之争，已经蓄势待发，需要等待的，只是那一个时机而已。
而这个时机，都在所有人的眼里。
楚天生是否已经回归，安小语不想知道；楚天生杀掉仲灭和仲无辜是不是为了报仇，安小语也不知道。她只知道，楚天生一定是真境的高手，否则不可能做下这么多的事情。
就算仲灭和仲无辜重伤，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无声无息杀死的存在。而且杀掉他们，也要考虑到之后的影响。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楚天生，安小语都很感谢他干掉了仲家的两个人。
说实话，她想动手很久了，憋得难受。
但是被人利用的感觉很不好，这是安小语最讨厌的事情，被迟默利用，被关觉利用，被起源利用，被车梓畅利用，被大祭司利用，被混血组织利用，被马生时利用……安小语经历了太多的这样的事情，她很讨厌这种被玩弄的感觉。
所以安小语很期待，楚天外出关的时候，是大世之争正式开启的时候，也是四生盟会和武修正式对抗的时候，是边境的战鼓开始敲响的时候，更是楚天生正式开始向楚家报仇的时候。
到时候如果楚天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安小语说不得也要给他一刀，就像当初给了仲灭和仲无辜一刀一样。不涉及任何利益的，正式因为我不爽，所以我给你一刀，至于你的后果？
呵呵，我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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