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 螟蛉赴火（二）

　　帝都突然出现了很多的尸体，按照现在警备队的不完全统计，帝都昨天晚上新增的尸体数目，已经达到了八十多具。这些尸体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也没有明显的疾病，暂时不能够确定死因。
其实这样数量的尸体在帝都这样的地方，还是非常不引人注意的，帝都人多地广，每天自然死亡的人远远超过了这个数据，但是最关键的问题是，这些尸体表现出来的死亡特性，都是在大雨中自然死亡的。
这就很神奇了，有什么人，都要死了，还穿着雨衣到大雨里面去等死的？
街道报警之后，各个警备队分部都派人到了现场，按照一般的死亡调查来办，并且根据规定，将这些案件回报给警备队总部。
本来大家都没有在意，结果没过多久，警备队的总部就接到了八十多起这样的案件，一下就吸引了总部的注意力。在研究之后，警备队决定将这些案件归拢到一起调查。
安小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早上起来的时候，新闻上都在报道，并且警告在最近的晚上，市民轻易不要单独外出。为了看看现场，安小语还故意绕路去了一趟最近的案发地点。
到了现场的时候，现场的旁边已经没有了看热闹的人群，毕竟帝都的人也都不是那么闲的，何况这些天死人死得很多人都麻木了，他们的心中除了听从警备队的  警告之外没有其他的想法。
站在警戒线的外面，安小语看向了里面的情况，不过尸体刚刚已经被送走了你，只留下了一片空地，空地上残存着一些古怪的气息。安小语抽了抽鼻子，觉得有些恶心。
残存在现场的这些气息，就好像是腐烂的木头加上蛋白质燃烧的味道，但是这些些味道显然只有安小语这样感官灵敏的人才能够闻到，微乎其微。不过这种味道却非常的特殊。
安小语总感觉这种味道有点熟悉，却想不出来到底在什么地方闻到过，或者是东荒，或者是西部边境？但总之不会是在帝都。
想到这里，安小语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这一场大雨已经掩盖了很多的气息，除了气味的信号，对方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就算留下了，也已经被这场雨给冲刷干净，让安小语根本就没法顺着气息找到对方的来处和去处。
本来以为只是过来看看热闹，结果居然有点发现，安小语也就没有嫌麻烦，飞上天去多走了几个现场，然后发现每个现场都有这样的味道残存着。这些味道或许是相同的，或许带着些许偏差，安小语来到了三千学院，就给贺东去打了电话。
贺东去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冒着雨走访这些受害人的家属。他们在运回尸体的第一时间就确认了死者的身份，都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市民，而且很多都没有什么严重的病史。
联系了他们的家人之后，警备队便开始对他们的行动路线和昨天晚上曾经做过的事情，说过的话进行调查，想要找到一些这些人的共通点，或者是找到一些有关这些命案的有用线索。
看到安小语打电话过来，贺东去找了个安静的角落问道：“少尊？有什么事？在出现场。”
安小语好笑：“你一个分部的总队，居然出现场？”
贺东去无奈：“什么总队，什么分部总部，你现在也知道，警备队的处境不好，楚天外一出现，四生盟会和我们的合作马上就终止了，现在警备队是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要谨慎对待，总队跟普通队员都是当狗来用。”
听到贺东去的抱怨，安小语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说：“昨天晚上的八十多起命案，刚刚我去过现场，现场有一些奇怪的味道，因为大雨的缘故被冲得差不多了，一般人闻不到，你去调一些仪器检查一下。”
“是吗？”贺东去顿时沉吟了起来，似乎在想到底去什么地方求助。
安小语顿时提醒道：“行动一定要快，这场雨很快就会把最后的一点痕迹都给冲走的，而且每个现场最好都分析一下留下气味的物质。”
“每一个都要？”贺东去更为难了，他上哪弄那么多的高端仪器？
“最好每一个都调查一遍，因为我感觉很多现场的气味有着些微的差别，虽然差别不是很大，但是这种差别很奇怪，就像是一个编号和另一个编号的差别一样，存在一定的规律，你懂我意思吧？”
“你的意思是说，这八十多起案件很可能是一个由相同特征的不同人做出来的同一系列案件了？”
“暂时只是怀疑，这些都要等你调查完之后，如果你找不到什么人可以帮你，可以去找九道关？好了，我上课了。”安小语说完就挂掉了电话，踩着上课铃回到了教室里面。
冷殇小声问：“跟早上的事情有关？”
安小语打开了桌子上的光屏，微微点了点头：“很奇怪的事情。”
“是啊，有谁会走到昨天那种大雨里面去找死的？而且这些人不会是被人吸走了魂儿了吧？身上一点伤势都没有，直接就死了。”冷殇忍不住说道。
台上的老师狠狠地瞪了冷殇一眼，吓得他不敢再说话了，老老实实低下头去看着教科书，认真地做笔记。
但是安小语的眼神却是恍惚了一下，冷殇的话语突然就让她察觉到了之前自己没有意识到的一点。似乎因为大世之争的缘故，安小语一直将帝都发生的事情都归结为修行人的操作。
她才发现，这样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是一种误区。谁规定大世之争期间所有的事情都是人类修行者做出来的了？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被吸走了神魂才死的呢？毕竟安小语都没有看到过尸体，还没有看到神魂的状态。
想到这里，安小语觉得自己实在是应该去看一眼这些死者的尸体。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做下这些事情的，很可能就不是人族。或者是一些奇特的生物，或者是太古万族当中的一族。只要有了相关的线索，就能够得到他们的目的和死者的死因。
一边想着，一边听着老师讲的课，安小语的心里越发的肯定起来。
午休的时候，从教室里面走出来，安小语就看到了许何为也从隔壁教室出来，两个人打了声招呼，许何为就说道：“你倒是给我们找的好活儿，前几天刚刚说过我们绝对中立，你就撺掇着警备队跟我们合作了。”
安小语笑了：“这有什么不好的？虽然你们绝对中立，机甲界也是稳如狗，但是你也知道，机甲要涉及到军委，军委就要涉及到军委革新，革新现在和大世之争挂钩在一起，你们也不是万无一失，大家报团取暖，总好过到时候措手不及。”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许何为说道：“正好我要去警备队一趟，外面这么大雨，你要去的话就带我一起。”
“嗯，正好我也要去看看。”安小语和许何为并肩走出了教学楼，走出去的时候就在身边撑起了一层能量护罩，能量护罩上面还带着一些水系法则的能量，从雨水当中吸收法则之力，用这些能量支持护罩，几乎都不耗费一点的力气。
许何为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先说你的，你们的人帮警备队去调查那些古怪的味道，有什么收获？我总感觉那种味道有点熟悉，到底是什么东西的味道？”
“要说熟悉，那还真是熟悉。我们在西方边陲的时候，经常能够见到那种东西，在夜里飞来飞去的。”
“是吗？”
“螟蛉有子，蜾蠃负之。你应该听说过吧？很经典的古诗文了。”许何为说道：“说的是一种绿色的小虫子，就是螟蛉。蜾蠃是一种蜂类，经常捕捉螟蛉的虫子到自己的窝里面，在虫子身体里产卵，等卵孵化了之后，幼虫就以螟蛉虫为食物长大。古人以为蜾蠃不孕不育，把螟蛉带回家养成了自己的孩子。”
“那你说这种味道，就是螟蛉的味道？”安小语了然，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虫子。
“你向来都喜欢读书，但是总不喜欢看那些生物类的书籍，关注的大多都是社会现象、科学技术、神怪故事和历史文学，所以不太了解。如果说那种味道是螟蛉的味道，也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古人说的螟蛉，是那种绿色的小虫子。但是你也知道，虫子总会变化的，他们不会永远都是虫子。长大了之后结茧化蛹，或者变成蛾子，或者变成蝴蝶，或者变成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噫……”安小语顿时打了个哆嗦：“我就不擅长对付这种东西，蛾子了，蝴蝶了什么的。”
“哈哈！”许何为发现了安小语的弱点好笑道：“居然还有你害怕的，怪不得你不记得到底是什么味道。”
“你的意思是，那种味道来自螟蛉变成的飞蛾？”安小语顿时恍然。
许何为点头：“螟蛉其实是古代没有分科目的统称，其实这种飞蛾分为很多类，这些名字你就会很熟悉了，比如稻青虫，比如夜蛾。而你闻到的那种味道，就是一种和夜蛾份数同类的味道。”
安小语突然觉得有些恶心，脸色也变了变：“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许何为问道。
“我刚刚猜测，这些事情是不是不是人类做出来的，现在看来或许还真不是人做出来的，或许是一些奇怪的生物，或者是太古万族当中的一种，你有什么想法吗？”
许何为的脑海中顿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画面，一直巨大的飞蛾，在大雨中扑到了一个人的背后，然后嘴里一开一合，人的神魂就这样被吸进了飞蛾的肚子里面，然后飞蛾放下尸体离开。
“你说的太恶心了。”他忍不住说道。
安小语摇了摇头：“是这件事情本来就很恶心好吧？”
“那按照你说的，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什么奇怪的家伙做下来的，那警备队是不是就不用管了？毕竟异族的事情一直都是军委来办的。”
“按道理应该是这样，但是我还是建议警备队一管到底，毕竟现在修行大世都开启了，修行人开始变成普遍身份，太古万族也应该变成普遍身份，警备队的职责拓宽，也应该扩展到这一范围上面。”
“你的意思是？”许何为问道。
“我们一起帮忙解决掉这件事情，让警备队把活儿揽过来，然后就可以促进警备队招收修行人成为警备队员，还可以防止军委那边出乱子。毕竟现在楚天外已经出现了，浮生应该也不会太迟，帝都就要乱起来了。”
“自己人乱起来……总要有一个半正事的。”许何为也想到了这一点。
“对啊！武修和身修打来打去，总有一些修行者不愿意关心谁才是天地的主角，他们也只想好好过日子，来警备队不好吗？总要有人维持正常的秩序，难道指望那些已经打算参与到斗争当中的军官？”
说着，两个人就到了警备队三千学院分部这边，进了门就看到贺东去的身影走了出来。安小语察觉到，贺东去的身上还带着没有干透的水迹，而且这些水迹不是一次两次的雨水。
看来贺东去也是拼了老命在干活了。
走进去之后，安小语就问道：“有什么结果吗？”
贺东去点头：“许少当家应该跟你说过了吧？这是夜蛾的味道，而且根据你给出的线索，我们把各个不同现场不同的味道进行了区分，按照物质结构来分，形成这些味道的粒子残存，每一种味道都是形同的，是十九组。”
“十九组？”安小语沉思起来，似乎抓到了什么线索。
说着，贺东去就打开了光屏，光屏上马上就出现了一条拥有十九段的长条图形，代表着十九组物质粒子构成的气味信息。每一段上面都标注着不同的物质名称，密密麻麻的一大堆。
“这些气味之间的不同就在于某一段或者多个段上面物质构成的些许不同，或者是一些细小的差别，或者是整个段都存在着本质的差别，就像……”
“就像身份信息编号。”安小语说道。
贺东去点头：“是的，就像是身份信息的编号，一个十九位的信息，每一位上面都有不同的编码形式，改变了某一段的气味编码，就改变了他们的身份特征，非常原始的身份编号形式。”
“有没有利用这种信息编号作为身份识别的异族？”安小语问道。
许何为才插嘴说道：“关于太古万族的信息，向来都是封闭起来的，警备队这边没有具体的资料。但是据我所知，利用这种气味编号的异族，应该是有很多，毕竟贺总队刚才也说了，非常原始的身份编号形式。”
“那有没有是本体类似夜蛾的？”安小语问道。
“这就得去查一下了，如果真的有，就得上报。警备队如果想要截胡，就得跟上边申请，然后还要让相关的专家配合进行调查，否则这件事情几乎就泡汤了。”许何为说道。
贺东去听得一愣一愣的，赶紧问道：“你们在说什么？事情涉及到了太古万族，不是应该按照常规操作移交给军委来处理的吗？为什么警备队要截胡？这不是我们的职责范围啊！”
“修行人你们想管，太古万族就不想管了？”安小语笑着问道：“这怎么行？”
贺东去愣了半晌，这才老老实实地转过头去说道：“我去给总部打电话。”
安小语和许何为对视了一眼，顿时脸色都是阴沉了下来，看向了外面的大雨，安小语说到：“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太古万族当中的一个做出来的，他们的目的绝不会这么简单，而且也绝不会就此停止。”
许何为点头同意：“太古万族杀人，其实目的都很简单的，无非就是三种：种族之争、生存利益和获取力量。人类可是天道规定的太古万族最佳选择的血食，吃人获得的力量可是很可观的。”
“今天晚上看起来果然又是一个诡异的夜晚，我有一种预感，之前我说过的，帝都的诡异气氛，很可能就和这次的事情有关。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想出现在帝都的异族绝对不会只有这一族，他们只是开始而已。”
许何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贺东去则是苦着一张脸走过来，说道：“总部也是一样的意思，说让我们尽力调查，总队长已经去上面申请合作了，而且他说，这件事情交给警备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安小语笑了：“你应该开心才对，而且我给你个建议，你可以申请号召第三序列的修行世家配合调查，总有那么几个世家是不愿意在大势当中随波逐流的，如果你能给他们一个避风港，那就是千秋万代的功绩了。”
“说得轻松。”贺东去叹了一口气。
“总之在东南城区的范围内，轨迹依然还是会和警备队合作，我们轨迹可是佣兵组织，只要你们给出相应的照顾，我们会老老实实地配合你们调查所有的事情，反正我们又不干那西肮脏的勾当。”
“你这样当着我一个分部总队的面，直接吹嘘你们的地下组织真的好吗？”
安小语哈哈笑了两声：“现在这个帝都，地上地下的，还有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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