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七四第章 岁痕
萧瑶下意识的唤出魑魅,握紧在袖中，却见两只石狮靠近后直接越过她冲向了外边。
什么情况？
她扭头看向后方，只见不远处人群中有名仙者已经被两只石狮按倒在地,是一顿猛揍。
被揍者可惨了,口中一直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啊！啊！为什么要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萧瑶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之前在天空城镇欲强抢卖鱼老叟鱼的仙庭仙者，当时跟他一同的仙子,正呆愣愣站在一旁脸色惨白惊得捂住了嘴。
等到子瑾被揍得晕了过去后，两只石狮方才停手,头也不回离开。
旁边的繁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拖着昏迷不醒的子瑾坐上飞行法器，仓皇而逃。
众仙者们面面相觑,石狮冲出安全区揍人，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可是为什么？
萧瑶亦很诧异，仙庭的人出现在这里她不认为会是个巧合，毕竟仙庭做派摆在那，他们是为梦漪鱼而来？可是鱼根本就不在自己这里呀,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而这两只石狮是在保护她？
思忖间，两只石狮已是又来到她身侧。
萧瑶看着两只石狮,虽不知它们想要做什么，但从它们身上感受不到一丝恶意，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亲昵？
然后,就见其中一只石狮用脑袋轻轻的蹭了蹭她的脚，另一只则不甘示弱的朝她前方一躺，翻起了肚皮。
身后,朱红色的大门咯吱一声,徐徐打开,仿佛在无声迎接许久都未曾归来的主人。
整条街道上鸦雀无声，萧瑶顺手摸了摸蹭她腿的石狮头，又揉了揉躺下石狮的肚皮，这才抬眼看向那道敞开的朱红大门，突然有种道不明的近乡情怯感。
最终，凝望片刻，在两只石狮目送之下，她步履坚定的走向了朱红大门。
待其进入，朱红大门咯吱一声再次合上，两只石狮回归原位。
街上所有仙者方才反应过来，喧哗声四起，许多人都拥到茶水铺老板那，七嘴八舌的询问：“老板，那仙子是谁啊？为何她一过去们就开了？她是传说之中时岁真君要等的人吗？”
铺头上一下围堵过来那么多仙者，眼看铺子都快被掀翻，茶水铺老板也很头疼，他怎么知道那位仙子是什么来头，对方和自己也就说了不过三五句话，都是些客套询问，多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他自己也很纳闷，对方若是真认识时岁真君，干嘛还那么客气问拜访注意事项呢，真是太奇怪了。
怪事日日有，就数今日最多。
外边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暂且不谈，萧瑶进入到师兄道场后是眼前一亮，熟悉的感扑面而来。
这里正是泰极界万华山下，仙羽门牌坊前，眼前这条冗长的通天步道，她早已登了不知多少回。
萧瑶抬脚朝着邀月峰的方向慢慢登上台阶，这里的台阶每一阶都带有岁月的道韵，每一步都能让她想起曾经那段有师父庇护有师兄照顾的年少无忧岁月，。那时她只用刻苦修行，只要跟在师兄身的步调一步一坑行走，修行之外的事从不需要去考虑，不能说正确，却是最自己一生之中最单纯静好的日子，哪怕日后梦碎，自己亦还会时不时回忆起其中的温馨与美好。
长长一段阶梯，不紧不慢，待她登顶，曾经那道永远只能仰望背影的人就在眼前。
依旧是白衣似雪，目光清冷，俊美容颜宛若天神，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切仿佛就在昨日，他还用剑指着自己训诫道：“站起来，你还能继续。”
又或者目光清冷如同陌生人般凝视着她。
萧瑶屏住呼吸，有些害怕这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又怕师兄依旧记不起她，自己该从何开始诉说解释这漫长的近年岁月。
也是这时，面前清冷不苟言笑的师兄，竟是微微弯起了唇角，露出了清浅的笑意：
“小师妹，别来无恙。”
刹那，萧瑶悲从心中来，不知不觉间她已是泪流满面，
“方师兄，对不起，师父，方道友他们都不在了，对不起，我没能护住他们，师兄我护不住他们……”
不过短短数丈，萧瑶却是一步都无法向前，仿佛无助的孩子般，只靠眼泪发泄自己的委屈与不甘。
于是方堰动了，走到她身旁长长一声叹息，手轻轻的摸了摸她头顶发髻，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师兄的责任比你更大，终究是我过于沉迷于修行，不通人情，没能在你陷入危难时记起你，亦不曾在你之前担起责任。只有成了仙之后才发觉，原来世间真的是仙凡有别，早知如此不如当初放慢一些脚步，再多看看那些凡世风景，会不会就不曾留下那么多的遗憾。”
萧瑶哽咽着道：“师兄我懂，这或许便是修道的残酷，只是修行一途没有人可以回头，错过终究是错过，遗憾总归会遗憾，但师兄我意难平，我是真的意难平……”
也许飞升的喜悦能能够压过心中的哀愁，但那些曾经点点滴滴的遗憾却是一直都埋藏在内心深处从未消失过。
就在看到方师兄那一刹，她好像又重新回到了初入仙羽门时，熟悉的山门，熟悉的大殿，还有熟悉的方师兄，但是却没了师父也没了其他师兄师姐，也没有了方道友同样清冷的身影，旅途中许许多多熟悉的身影都在消失，压抑的情绪终是爆发，无处诉说的悲伤与难过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方堰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在她身旁，聆听她这年来的际遇，还有那些曾经鲜活故人们的点点滴滴，每一次遗憾，每一次痛苦与绝望，每一次跌倒后又重新再艰难的站起来，最终走到了他的面前。
待到月上树梢，萧瑶哑着声终于停止了倾诉。
方堰再次摸了摸她的发髻，轻声温和道：
“我们的萧瑶长大了，虽然不容易，却已经跟上了师兄的步伐，能够与师兄并肩而行了。”
萧瑶嗓子还有些沙哑，听着这哄小孩的口气，无奈笑道：“方师兄都年了，我早已不是小孩，师兄好像也与以前不一样了，没以前那么冷，那么凶。”
方堰笑容清浅：“你都说自己早已不是师父叮嘱我要管教照看的倔小孩，师兄为何还要凶你，以前那都是为了你好才严格，并不是凶。”
萧瑶撇嘴：“方师兄，你也没比我大几岁，怎么当年就已经是一副老头心态。”
“师兄有吗？”
方堰瞬间恢复严肃，并认真自省：自己一直以来真的很像老头吗？
萧瑶笑了，师兄虽然变了但也没变。
月影温柔，二人近年岁月的隔阂在忘情的倾述与短短数句的关怀里彻底消散。
这时，萧瑶想起要事，连忙将方忆瑶托付给她的东西拿出来道：“方师兄，这是方道友托我转交给你的，她告诉我她不悔，我想她应该亦有好多话要和你说。现在我想在师兄的道场里逛逛，可以吗？”
方堰看着那把淡蓝色长剑怔了怔，心情略微复杂的接过长剑与玉简，并对萧瑶道：“你且去吧，从此以后这里亦是你的家，你想去哪逛，想住哪里都可以。”
萧瑶站起来点点头道：“谢谢方师兄，你是师兄，亦是我的亲人，我就不和你客气了。”
等她走后，方堰将淡蓝色长剑轻轻抚摸过一遍，放下后方才开始玉简。
玉简上入目第一句话便是：
师父，弟子不孝，有违伦理，一直心悦于你。可弟子认为情字一事由心而发始于美好，它并不羞愧，所以弟子不悔。本想重逢之时当面告知于你，但弟子已无太多时日，只得将心意寄于书信，虽少些诚意，却字字出于肺腑……
之后长长一段，皆是她每一步行走过来的感悟，有迷惘，有悲切，有嫉妒，有思念，还有释然后对未来的展望，就像是一封学生交予师父的感悟心得，每一步悲伤快乐成长都在其中，没有过多缠绵悱恻，更多的是感触与回忆，正如开头所言字字句句出自肺腑。
读完信后，方堰久久未动，他的心情很复杂。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纵使他不善人情世故，但那孩子眼中的恋慕自己又怎会看不明白，只是她是自己一手带大孩子，曾经师父如何看待自，自己便是如何看待那孩子。
他虽不忍她在情之一字中挣扎，亦很清楚自己若是参与进去会是怎样一种破坏性的结果，所以只能像当初告诉小师妹般告诉她若真有决心与毅力，便奋起追上，寄希望有朝一日时间能教会她如何去正确去面对自己的情感。
事实证明他的弟子很优秀，最终她学会释然，也学会正确去对待这份情感时，却是倒在了修道一途的残酷之下。正如小师妹所言，终究是意难平，他收的唯一的弟子，亦是最好的弟子，还是没能再相见。
有道是：万事无不尽，徒令存者伤。
这一夜，淡蓝色长剑挂在邀月峰最高处，蓝光柔和，彻夜照亮着不眠人。
……
三日后，清晨。
萧瑶推开自己房门，就看到方师兄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外。
“我猜你应该会选择住这间屋子，果然不曾猜错。”
这间房是萧瑶还未练气无资格开辟洞府时，师父吕不群在邀月殿后给她开辟的一间小屋。那时师父若是没空，便是方师兄代替师父前来小屋给自己讲解功法。甚至有一年师父外出替门派办事，那一整年都是方师兄来给自己讲解功法布置功课。
虽然方师兄非常认真风雨无阻一日不拉的替自己讲解，可当时年岁不大的他实在不能算是一位好老师，可能天才都是无师自通，自然不懂普通人的苦恼，讲得是又高深又晦涩，萧瑶总是听得云里雾里，每次做错了还会被这个没大自己几岁的五师兄凶，在那段日子里她可没少掉眼泪。
如今再回忆起来，却意外有种淡淡的怀念与幸福感。
“方师兄找我？”
刚从师兄道场里感悟完的萧瑶心情大好问道。
“是，我想你初到星漪界应该还未四处逛过，所以我想带你到附近看看，你可愿意。”
“可以吗？”萧瑶开心不已，“我记得方师兄上次带我去逛街市，是在十岁左右，还是我将师兄布置的功课认真做好，师兄才勉为其难带我出去。”
同样那亦是唯一一次与师兄闲逛，再后边日渐长大的方师兄越来越清冷，离自己越来越远。自己亦越来越拘束刻板，最终活成了师兄的影子。
方堰似回忆般点头道：“其实当初是师父对我说的，对你不要太严厉，需要奖惩并施，正好你当时看我亦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说着他清冷脸上浮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尤记得当时你还嫌弃我带着逛的时间太少，好多热闹没能看够。今日师兄带着你，随便你想逛到何时，亦算替你弥补当初留下的遗憾吧。”
“真的吗？！师兄可要说话算话！我们这就走！”
萧瑶心情雀跃的似乎回到了那个十余岁有人在前方牵引的年少时，无忧又无虑。
她在前奔走。
方堰负手漫步跟在身后，道场之外，烟火气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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