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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我请你吃晚饭吧”


雨过天晴的傍晚,云霞如同被一把夕阳点燃了。

        落地窗外,整片天空被如洗的碧蓝占据,朦胧雾气全都散了。云的边缘镶上金色,晚霞是放射状的,像少女思春那样柔和的红,光束扇形铺开,一点残阳在最西边,从高楼缝隙里颤巍巍地投入江水。

        金属与玻璃搭建的穹顶将所有色彩展现在他们面前,不同于青海的夕阳浓墨重彩,重庆的落日浅淡却悠远,让人能心静地看很久。

        池念的咖啡早喝完了,话题也告一段落。

        他和奚山好像聊了很多,但又仿佛什么也没聊。时间过得太快,奚山一如从前不愿多提自己的事,池念就跟他聊画室的同事们。

        夏雅宁活泼,连诗语娴静,陶姿泼辣,涂相意温柔……还有那些小屁孩儿,每一个都或多或少让他想起自己当年艺考集训。于是内容顺势拐到了池念的十七岁,速写、素描、色彩训练,他说着说着,从手机里找图片给奚山看。

        那些或明快或素净的色彩投入奚山的眼睛,仿佛全部沉进漆黑。只剩眼瞳深处的一点光,池念匆忙躲闪,犹如直视了太阳。

        大约奚山饿了,见池念的樱桃还剩三分之一,招呼也不打,拿了他的勺子挖一小口,径直送进嘴里,然后皱起了眉。

        池念说着说着就停了一拍:“……怎么?”

        “太甜了。”奚山含糊地说。

        国人平时用惯了筷子,又自小在一个碗里夹菜,好友之间除非男女有别、洁癖特严重,餐具共享也算不得太一惊一乍的事。但奚山这个无比自然的动作却让池念莫名脸烫,他摸了摸耳垂,警告自己别多想。

        眼看就到饭点,甜点店里的人开始变少。再坐也没意义,池念顺势发出邀请:“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奚山愣了,接着笑开颔首同意:“那当然啊,好久没见你了,我请。”

        池念说那甜点就由他来吧,但奚山没给池念机会,直接拿出手机召来服务生买单。池念要抢,被奚山按住了手腕。

        “说了我来。”奚山似是而非地凶他,假装生气。

        扫码,面部解锁,付款。奚山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地做完,池念目瞪口呆,看了眼桌上两个杯子一个盘子,后知后觉地找补:“不是啊,学姐说会给我报销……”

        “下次,不跟你抢好吧?”

        他话都到这儿了,池念再推辞就略显矫情,只好跟着奚山站起身。他走到奚山身边,奚山没有预兆地握住了池念的两边肩膀。

        脊背很用力地抽搐一下,池念偏过头,奚山把他推着走:“走走走,我快饿死了。”

        池念保持着这姿势,差点走出一个同手同脚。但他想瞪人,让奚山把手拿开时,奚山无比坦然的表情又让他迟疑了。

        是我不该揣测?

        对他而言这也许是好兄弟的相处模式吗?

        肩膀被手掌捂得暖热,池念面色僵硬,低着头,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

        ……死直男!

        奚山没开车,离开帝都广场后先问了池念:“想吃什么?这附近东西也不少。”

        “随便啊。”池念无所谓地说,内心着实有点忐忑——

        重庆号称美食王国,从火锅、小面、歌乐山辣子鸡到各种各样的江湖菜,足以让人流连忘返。但最地道的美食无一例外都逃不脱一个“辣”字,池念不是不能吃辣,之所以犯怵,因为之前确实有心理阴影了。

        他刚来时,陶姿给他接风,带池念去南山吃了顿泉水鸡。

        池念没到过重庆,以前很少吃川菜。听“泉水鸡”的名字,他首先想到的是类白切鸡的清爽口,就吃一个原汁原味。上菜后他看见满盘红直接震惊,然后就不太肯尝试。

        满桌人从陶姿到连诗语都劝他,“不辣,你吃吧”,池念将信将疑吃了一口,当天再没碰过第二下。

        他就不该信重庆人的“不辣”!

        一群江湖骗子。

        所以现在奚山问,他说了“随便”,心里却开始默默祈祷,希望奚山带他去吃点日料韩餐乃至于墨西哥菜……总之不要火锅之类的。

        “啊,火锅和烤肉,你选一个吧。”奚山问他,“来重庆之后吃过火锅了吗?”

        池念摇头,内心濒临绝望。

        “那吃火锅?”奚山微微偏头,等他的回答。

        池念:“……”

        池念露出慷慨赴死的表情:“吃。”

        要不是和奚山一起,要不是奚山看起来很期待,打死他,池念都不会同意在暑热未散的初秋去吃火锅。

        他愿称之为美色误人。

        对池念所想,奚山一无所知,但他很满意对方的选择,念叨着“我也好久都没吃火锅了”,一把勾过池念的肩膀,找了个方便打车的位置拦了辆出租。池念钻后排,本以为奚山会去副驾驶,哪知对方也跟着到后排就座,报出一串地址。

        又来了,那种很凶的说话语气。池念诧异,不懂怎么回事,但奚山表情平静,司机师傅也习以为常似的,点点头,发动车子。

        出租车后排狭窄,奚山一米八几的个子坐得有点委屈,他肩膀微微地缩着,不看手机,望向窗外急速后退的街灯发呆。

        “去哪儿吃?”池念想办法找话题。

        奚山醒了似的转过头,朝他露出了池念熟悉的温柔笑容:“带你去一家还不错的店。”

        池念开玩笑:“什么啊,只是‘还不错’吗?”

        “我认识大老板,不能太夸张。”奚山严肃地说,“否则你去了以后觉得其实就一般般,那我不是夸海口?”

        池念说怎么可能嘛。

        不知怎么的,他这句话让池念有了种被对方分享了生活的感觉。

        奚山和他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城市长大,有完全不搭边的交际圈。之前相遇的短短数天,他们都是被困在戈壁的外乡人,多少有点相似,但没有任何环境与机会能分享其他给对方,直到现在。

        他来到奚山的城市,然后奚山开始敞开自己了。

        知道的店,喜欢去的地方,池念猜着,他会一一带我去吗?

        顺着江滨路往前开,一路可见长江倒映夕阳的景色,是千古名句最好的写照,“半江瑟瑟半江红”。

        黄昏更浓的时候,他们停在一个类似商业广场的地方。奚山付了车钱,带着一脸茫然的池念拐过弯弯绕绕,奶茶店、餐饮、服装店,甚至还路过了一两家猫咖,最后停在拐角处,对池念说:“就是这儿。”

        两家店紧挨在一起,一家是装修风格十分日式的烤肉店,另一家……

        要不是看见“老板做慈善!新鲜毛肚买一送一!”的广告,池念很难相信这家通体ins风格、色调小清新的装修是火锅店。

        反而更像咖啡厅,书吧什么的……

        火锅店外间设有自助取号机,磨砂玻璃后可以看见生意确实不错。外面摆着几条长凳,等位的人就在这儿休息。池念习惯性地想过去拿个号排队,奚山却一把握住他,旁若无人地拉着池念直接进店。

        “订了位置吗?”池念问。

        奚山“啊”了一声,还没回答,前台的服务生看见他倏地站起身:“吃饭?”

        “吃,老位置。”

        莫名其妙的对话,但是听着像熟客所以有了点特权。

        池念还在思考这家奇怪的店和奚山有什么关系,没几分钟,服务生就把他们领去了最里面的一个小包间——而中途,奚山一直牵着他。

        他们以前有很多肢体触碰,搂脖子,勾肩膀,拉着胳膊过马路,还有那些玩闹时有过的掐脸、捏鼻尖和假装愤怒的拍打……但这是第一回,奚山牵他的手,不拉手腕,也不是拖着哪条手臂。

        奚山握住他,手掌贴手掌的那种,从大街走到饭店,会像情侣。

        池念甚至能感觉对方的脉搏有点儿快。

        小包间比外面安静太多,一大扇窗户关闭,能看见长江。但太惊讶的发现让池念顾不上欣赏风景,他坐下来后在桌子底搓着自己的手心,眼角瞟了一下奚山。

        是一次意外吗?

        还是一如既往的,“关怀”和“照顾”而已。

        池念有点暗暗开心,他把菜单竖起来遮住自己的笑,好一会儿才恢复正色,从立得很高的菜单后露出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

        “怎么了?”奚山以为他犯难了,“不知道吃什么吗?”

        “不是,我在想……”池念说,“如果我今天点了鸳鸯锅和微微辣,是不是对重庆太不尊重了啊?”

        奚山表情呆了呆,接着“噗嗤”笑得趴在了桌上。

        池念窘迫地红着脸:“至于吗!”

        但池念不知道,自从与他分别,这是奚山第一次发自内心开怀大笑。

        好一会儿,奚山笑够了,连声说“不至于”。

        他从池念手里拿过菜单随便勾了几下,宽容地支持了小乌龟的决定:“想吃鸳鸯那就鸳鸯吧。这家可以做番茄鸳鸯,应该是你的口味。”

        “奚哥你太好了,我特别特别喜欢吃番茄。”池念立刻狗腿恭维,见奚山被自己哄得表情舒畅,立刻决定打蛇随棍上地得寸进尺,讨好地前倾身体,一双眼特别亮,“那另一边能要微微辣吗?”

        奚山笑容蓦地冷了:“不行。”

        池念:“……”

        奚山:“做人得有底线。”

        池念:“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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