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总有那么一句话，能穿透隔阂释去冰冻，将心里最后一道防线消融。

        七年的渴望，在一刻间释放。

        消融的冰块、让人卸下理智的酒精。梧桐、暗夜、还有闪亮的星空。

        下一秒，林婧已被许霄横抱起来，云端的房间，拾阶而上，每走一阶，林婧更贴近一些。

        熟悉又陌生的体感，还有成熟男人的肌肉触感，对她有着欲罢不能的吸引力。她勾住许霄的脖子，

        心里有个声音回荡：就此沉沦吧，哪怕一次。

        她能感受到许霄的渴望，他的步子越走越迫切。房门打开的声音，是心锁和身锁打开的声音。

        云端的房间里，也能看见星空呢。轻飘的纱帘在黑夜里影影绰绰，两个交缠在一起的人儿，旖旎曼妙。

        “婧，不哭”，他吻去她眼角的眼泪，欲望释放的沙哑磁音在她耳边愈发勾魂：“以后永远在一起。不会再有误会。”

        但她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滚落，滚到许霄的心头上，咚咚地敲着心疼。

        她想说什么，但张嘴就发出控制不住的声音，一次次想要紧闭唇，一次次被他撬开，向下

        怪不得电视剧里两个人总要黏在一起，原来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彼此，整个世界都是不存在的。

        房间真的漂浮在了云端，星星环绕着起舞，云丝在两人间柔滑

        窗外水车不知何时启动，水流哗哗，方才还能听到的蟋蟀声被水声淹没，听久了那么像叮咚的小溪呢。

        山间的清晨，天亮的似乎要早一些。鱼肚白刚抹过窗玻璃，太阳光便迫不及待地跳了进来。窗台上一盆多肉，光线打上去，透明玻璃球似地挤在一起，水嘟嘟地。

        林婧推开蒙在头上的被子，才动了一下，浑身酸痛。

        这痛感让她脸红起来，嘴角禁不住地笑。

        不知道多长时间以前，林婧迷糊中听到许霄在她耳边说：“亲爱的，队里有紧急任务，我先回昱洛。你再睡会。”

        那时候应该天还没有亮，她太困了，睁不开眼睛。隐约记得她嗯了一声，但紧接着就换来了许霄在她身上满身地亲吻。

        如果不是他手机不停地响，真不知道下一步她又要遭受什么。

        额间的吻感觉还在，被子里全是许霄的味道，枕边褶皱全是昨晚他如饥似渴地“侵略”。

        七年时间，一个男人身体的变化是惊人的。

        闭上眼睛，几小时前的温存在脑中过了无数遍，终于还是不得不起床。看看手机，已经错过了早餐时间，很久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微信群里已经在统计一刻钟以后集体登山的人数。登山？她浑身骨头像散架一样，哪有力气登山。自由活动组，是最好的选择。

        找到许霄的头像，点开照片，放大，高清拍摄，头发丝都看得清楚。看起来硬硬的发茬，摸在手里倒是舒服地很。鼻头也挺挺的，嘴唇嘛，嘴唇不薄不厚的。眼睛，这幅墨镜真是盖住了他迷人的眼睛。

        盖住也好，别的女人就看不到了。

        点开对话框，没有新的消息。不知道是什么紧急任务，应该是正常的救援，或是普通的运送物资，直升机那么快，应该一会就能结束，一切都安全。

        退出对话框，又点开头像，点退，关屏。

        必须要起床了。

        林婧挣扎着起来，穿好休闲装，又看到被子和枕头被人形折腾过的形状，抿嘴一笑。

        整理床铺，准备洗漱出发。

        双手抓起被子一掀，露出整个床单，林婧的胳膊和手僵在半空中，嘴边的羞笑瞬间消失。

        白色的床单上，没有落下一丁点红。

        她已经准备好了把床单带走，已经想好了给酒店解释的说辞。

        她昨天还那样委屈地说“我只有过你一个男人”。

        脸色和床单一样煞白，手无力地垂下，被子中央因为突然的空气进入而鼓胀起来，鼓成一个小小的蒙古包，在落下以后，慢慢地褪下去，瘪掉。

        七年未见，一夜温存，醒来要一起吃早餐才对，不是吗？

        所以，一定是哪里不对了。

        他昨天还说“这几天不出任务”。

        脸上发烫，比昨天喝的酒还烫，不知道要做什么，手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其实，她应该知道，七年了，他应该不再是当年那个对她百般关爱的白衣阳光男孩。

        昨晚他的占有回想起来是多么让人沉醉，他那般有型有颜优秀，血气方刚正当年不可能没有过经验，如凹凸有致女般对救命恩人仰慕倒追的应该不在少数。

        而，一个成熟的男人，应该也想过，七年了，对方也应该不再是之前那个单纯可爱需要他保护的小女孩。

        七年里会发生很多事情，她已经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部门主管了，昨晚在男人面前较弱哭泣看着本就很矛盾不是吗？

        淋浴间里，林婧调的温度比平日要低，凉水冲下去，才能让自己冷静想一想自己曾经哪里有可能发生过什么。这七年中，昨天晚上是唯一称得上醉酒的一次，她谨慎克制，让自己避开哪怕有一丁点可能的让自己危险的情况。

        唯一能沾点边儿的事，是刚工作那年在上海，被同事拉着去酒吧。她本不想去，但同事说有个很有名的摇滚乐队在酒吧有演出，只是去听演唱会。进去的时候，林婧只感觉整个场子震耳欲聋，她踌躇要坐在哪里。同学塞给她一杯酒就冲到了前方队伍里跟着蹦啊蹦摇啊摇，她只好站在后排，胳膊放在栏杆上自己看。还没站五分钟，屁股就被人大力摸了一把，她惊吓转身，只看到一个醉醺醺的壮汉老外对他邪笑一下淹没在人群里，她都来不及冲上去找那个老外理论一番，就被后排涌上来的人卡在了栏杆处。

        那天是喝了点酒的，但她记得她回去住的，没有再见过什么老外。

        越想理清楚，思绪就越混乱。

        冲完澡，林婧收拾好了行李，小小的一包。微信群里同事们发着登山时拍的各种合照，还有同事她一定要到山顶去欣赏风景。

        她给崔昊发了消息，说身体不适，先回昱洛。

        真希望下一场大雨，站在千年古城墙上淋一场大雨，或许会有一种梦穿古今的迷幻体验。

        但天热的厉害，烈日晒在古城墙上，刺进砖缝中，没有遮挡，在空气中蒸腾。

        林婧直奔公司，偌大的昱洛城，似乎只有星泰公司这一个容身之地。打开抽屉找出那份培训名单，离开昱洛去临城的日期，是一个月以后。

        她盯着名单上自己的名字，从来没有任何一刻，希望时间快点过去。

        纯净水不解渴，冰箱里也没有了冰块。林婧下楼，两百米外的步行街上，美式冰咖啡最能解夏日的燥热。

        古朴的店墙砖，西式的遮阳篷和招牌，是昱洛城特有的中西合璧，也是外地游客最喜欢停下小歇的地方。

        林婧走进店里，懒洋洋的中午，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在柜台坐着。见林婧进来，忙起身招呼，点了单，说里面有位置，把林婧引到里面的小圆桌，坐在那里喝咖啡，可以一边吹着空调，一边看外面游人如织。

        三分之一冰咖啡下肚，林婧才觉心里的烦躁被压了下去。

        蓝白条的西式遮阳篷外，是一个个当地特色的小摊位，游客们戴着大檐帽在摊间挑选，不时露出喜悦的笑容。

        有逛累了的，在咖啡店门外大遮阳伞下的藤椅坐下歇歇凉，和同伴聊聊旅程，和老板聊聊昱洛。

        墙边角落遮阳伞下的那个人？林婧坐直了身子，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出。她确定，看到了许霄的妈妈，邹萍。

        七年了，邹萍除了身体发福一些，变了发型，面容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她还是喜欢穿黑色的长裙，还是神情严肃。

        她在打电话。

        玻璃反光，那个角度，从外面是看不到咖啡店里面的。但林婧坐的位置，能较为清晰地听到她大声打电话的内容，即便林婧并不是故意去听。

        邹萍看起来比林婧那会儿还要烦躁，手里拿着份旅游宣传册不停地扇着，眉心拧成疙瘩：“哎哟，这地方干热。”

        如果遮阳伞不够阴凉，邹萍很有可能会进店里点一杯冷饮。林婧想好了，如果邹萍进店，她可以借着店里高大的绿植遮挡逃出去。

        但邹萍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点了一杯柠檬水，坐下来继续打电话。

        “本来是上周就要回上海的，突然说暂时不回了。我太了解我儿子了，如果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原因，儿子绝对不会被一个小县城困住。”

        那边不知道说什么。

        邹萍快速地扇动着宣传册，叹气：“不知道因为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肯定不是好事谈恋爱？那不能。他要是跟小县城的人谈了恋爱，我绝不不答应！蒋部长那边我可没法交代，他跟灿灿已经定了婚的。我无论如何要把他带回去，择日就结婚，不能再拖了”

        夏天像个脾气多变的人，说变脸就变脸。刚才还热得汗流浃背，突然乌云压过，一声炸雷。

        林婧木然地看着地上啪嗒啪嗒落下豆子大的雨点子，晴天过境的乌云雨，都是这么猝不及防。

        她冷笑一声，原来已经定婚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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