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问舟（9）

正说着，它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怎么不在山林里做兔子了，想明白了？不过也好，多攒些修为，百年里倒也有希望。”
  “来不及了。”我喃喃道。
  适才听甲板里面那群人的意思，怕不是找不到柱子不罢休的，
  村子里拢共就那么些人，离得又偏，
  便是真如他们所言，屠了整个村子，
  亦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村子有危险，大牙一家也有危险，
  可我.....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
  使个障眼法都好悬凝不出兔形了，何况是救人呢。
  身边的问舟见我不语，便也不追问，
  却定睛往船上一看：
  “哎？怎么她也在？”
  我抬头：
  “谁？”
  “我离开山林初来水上，那段时日连带着月亮被云雾给隐了，灵力虚弱之时，是个船家姑娘在雾气里迷了路，我方才能指路得以蓄灵，那姑娘是临城的，时常回来娑城采买东西，水上气候不好的时候都是我给指的路，笑起来还有酒窝，可好看。”问舟直皱眉：
  “可她怎么也被关在箱子里，坏了，定是和之前那些箱子一样要被卖出去了。这些凡人真的是，同类都下的去手的，怎的就没人管管他们了！”
  “哪里船多，修炼的快些？”
  那问舟被我冷不丁的一问愣了愣：
  “南边有个渔港，那里的船多，我往日都在那守着的。”
  我转身便向南而去，身后传来它的疑问：
  “你不是最不喜指路询道，怎的突然改了性？”
  “因为...我要救人。”
  “凡人因果不是我们能介入的。”
  “那我也要救。”
  “问舟修行不易，动则毁根灭基，百年之灵功亏一篑，值得吗？”同伴的追问让我停了下来。
  值得吗？
  我想到了那个夜夜呢喃着阿爹的大牙，柔弱却坚强的大牙娘，还有村子里许许多多良善的村民们；
  不过几尾小鱼，几顿粥饭，几块烙饼，
  不过是新制的窝榻，
  不过是用各种方式掩盖下的真心，
  不过是人间最纯粹的情感，
  不过....
  是我问舟生涯里，从未感受过的温暖。
  夜风之下，传来我的声音：
  “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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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伴诚不欺我，南边的渔港里渔船众多，恰逢雾气绵绵，船只行驶困难，短短不到半月，我便修为大涨。
  不过却没看到那指路的问舟的身影。
  再见之时，它原本充沛的灵力几近枯竭，
  在我的疑问下，
  它苍白着脸笑道：
  “救人去了。”
  那艘船在水面雾气最盛之时，船舵失了控制，摇摇晃晃的驶离了原本的水道，
  再现前路之时，已然临近岸边。
  它以灵力为引，遮目一时，悄悄的打开了那个箱子，
  冷风灌溉下，箱子里的三个女子醒来，
  她们是聪明的，
  迅速认清了形式，结伴而逃，
  恰好“躲过”了巡逻的耳目，
  恰好“遇到”了一艘无人的小船，
  恰好“碰上”了一阵巨大的迷雾，
  小船隐在了迷雾里，趁着大船靠岸之时，
  越划越远，
  它看着那三个女子获救，
  看着那个带酒窝的姑娘哭着扑进了父亲的怀里，一家三口哭做一团，
  原来，救人比指路来的，
  更开心些。
  不过代价便大了，
  盛家货船之大，人数之多，
  让它几乎耗尽了灵力，才勉强在那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救出了那三个女子，
  可是，只救出了三个女子。
  问舟说，还有很多个箱子，
  接连都哭泣和求救声，
  那么的无力和绝望，
  可自己，只救出了三个。
  准确的来说，不只是它救的，
  船舵失灵，在没人控制的情形下被动的驶向岸边，
  还有周边很多同类的帮忙，
  帮忙掩护着那三个女子的离开，便是它们看着那么多箱子有去无回之后，唯一能做的事。
  它的灵力，不是休养一时半会便能恢复的，
  但从它的眼里，我并没有看到后悔。
  渔网周边，不止我一个问舟，
  可它们好似都知道了我想做什么，
  遇到渔船指路之时，纷纷让开了地方，
  只让我去。
  是以那段时日，
  加上月圆之夜占了最好的位置吐纳修炼，我的修为突飞猛进。
  我时常对着湖面上的渔船想着：
  大牙在家可好，
  可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不辞而别之后，我的兔子窝可还在，
  大牙娘有没有再晒虾干，
  隔壁那个妇人有没有再送来香软的饼子，
  阿塔有没有给我留下鲜美的小鱼。
  是以再回那村子的时候，竟还有些希翼，
  可不似往日安宁，
  已致傍晚，天色都暗下了许多，可村民们相聚在一户门口，灯火通明。

  中间有个妇人，抱着什么哭的惊慌失措。
  村子里的孩子丢了。
  那个男孩我记得，和大牙玩的最好，
  长的结实又可爱，
  眼下他娘亲抱着他的一件衣裳快晕厥了过去，
  男人们正要准备出去找人，
  我化作兔形，钻到人群里咬住了为首阿塔的裤脚，
  “哎？这不是大牙家那只丢了的兔子？”
  “它怎么在这？”
  可阿塔却没时间管我，径直就要将我扯到一边：
  “回来让大牙娘将它带回去，你们赶紧和我去找孩子。”
  可我咬将裤腿咬的紧紧的，死活不松口，
  阿塔也觉不对劲，便松了力气，
  我见阿塔如此注意到，又蹦到一旁长着苔藓湿土边，
  原地转圈。
  众人看过来，
  那块地方很少有人走，
  因为地势湿滑，成人行走难免摔个跟头，
  村子里的大人们都是避着走的，
  久而久之，苔藓更多，加上周边堆着茅草，
  便成了孩子们捉迷藏的绝佳之地。
  可原本的苔藓之上，又许多成人脚印，
  还有长长的一道滑印，
  显然是不慎摔了跤的。
  直到我从一堆茅草之下，拱出来一只鞋子，
  正是那个失踪孩子的鞋，
  众人哗然，连忙跟着足迹寻找，
  寻到村口不远处，便是一道车印。
  其中一人恍然大悟：
  “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辆马车，看方向是从我们出去的！”
  “快！应该还没跑远！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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