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唐衣雪在悦来客栈住了这些天，基本上已经习惯了，现在要离开，一时还有点不舍。她仔细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次日从书坊回来便退了房，径直往李夕月家去。
路上经过一家点心铺子，她进去转了一圈，买了几块绿豆糕给李午阳吃。
李夕月见到她很高兴，把她迎进屋里，又带她去见自己的母亲李张氏。
李张氏最近又病了，整日卧床，现在半倚着床头，闭着眼歇着，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娘。”李夕月叫了声，领着唐衣雪到了她跟前。
李张氏睁开眼睛，虚弱地笑了一下：“是唐姑娘啊，之前你送我们家午阳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伯母不用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唐衣雪被李夕月拉着坐在一张板凳上，手脚有些拘束，“您的身体好些了么？”
“哎，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常年都是这样，好不好的也习惯了。”李张氏道，“只是可怜我的夕月，不仅要照顾午阳，还要照顾我，最辛苦的就是她了。”
“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李夕月坐在床边，宽慰道，“我是娘的女儿啊，照顾娘是应当的，怎么敢说辛苦。”
李张氏叹了口气，握着李夕月的手，对唐衣雪道：“唐姑娘的事夕月都跟我说过了，你就安心在我们家住着吧，也好跟夕月做个伴。她平时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肯定也会感到寂寞的。”
李夕月的眼圈发红，小声叫：“娘……”
“伯母你放心。”唐衣雪道，“我和夕月姑娘很合得来，我们会相互照应的。”
李张氏欣慰地点了点头：“谢谢唐姑娘。”
“我该谢谢你们才是。”唐衣雪道，“我只是个孤儿，在京城无亲无故，是你们好心收留我，我才不用继续孤零零地住在客栈里，还不知道怎么谢你们才好。”
李张氏跟她们说了这一会儿话，脸上已经开始显露出疲惫之色，唐衣雪跟李夕月使了个眼色，李夕月便安顿李张氏躺好，和唐衣雪一起退了出来。
“对了，午阳呢，怎么一直没看到他。”
“下午玩累了，现在还睡着呢。”李夕月笑道，“我先去做饭吧，唐姑娘可以先整理下自己的东西，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唐衣雪道：“你叫得我怪生疏的，我们俩年纪差不多，以后就互相叫名字吧。”
“好啊。”李夕月答应，“那我们就这么说好了。”
两人说着话，李午阳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唐衣雪已经来了，开心地笑起来，上前去拉她的手：“哥哥。”
“你睡醒啦。”唐衣雪笑着捏他的脸，“饿不饿？想不想吃点心？”
李午阳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头：“想。”
“那你只许吃一块，待会儿还要吃饭。”
“嗯嗯。”
唐衣雪牵着李午阳回自己的房间吃点心，李夕月自去厨房做晚饭。
李午阳坐在小板凳上，拿着绿豆糕小口小口地吃，眼睛追着唐衣雪四处转。
这间屋子不大，但李夕月帮她打扫得干干净净，床上的被褥也已经铺得平平整整，基本不用她费什么心。李夕月还细心地在桌上摆了一盆小小的盆栽，绿生生的，给屋子增添了几分生气。
唐衣雪拨弄着小小的叶片，研究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来这到底是个什么植物，便问李午阳：“午阳，你知道这盆是什么花么？”
李午阳咬着绿豆糕，茫然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哎，算了。”唐衣雪道，“午阳，你乖乖在这里待着哦，我去帮姐姐做饭。”
小厨房里烟火缭绕，唐衣雪一进去就忍不住咳了两声。
李夕月忙着翻炒着锅里的菜，头也不回道：“衣雪你去外面吧，里面太呛了。”
“咳咳，没事。”唐衣雪摆摆手，把扑到眼前的烟扇开，“你在做什么啊，我能不能帮你做点什么？”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李夕月道，“不过我做饭的手艺一般，你不要嫌弃呀。”
唐衣雪笑道：“有的吃我就满足了，哪里会挑剔呢。”她看到旁边还有个小炉子，里面似乎熬煮着什么，便掀起盖子看了一眼。
一股中药独有的苦味飘出来，唐衣雪皱了皱鼻子，问：“这是给你娘煎的药么？”
“是啊。”李夕月道，“这是最后一副药了，我明天再去药铺抓几副来。不知怎么的，这次的药像没什么作用似的，娘的病情也不见好转。”
“再找个好点的大夫来看看？”唐衣雪提议，“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嗯……先看看吧。”
唐衣雪想着她可能是担心问诊费昂贵，也就没多说，默默地帮她筹备晚饭。
李夕月忙忙碌碌的，先伺候着李张氏喝了点粥，又看着她喝了药，伺候着她睡下，这才顾得上吃饭。
唐衣雪看她小小年纪就要自己撑起一个家，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想不到怎样才能更好地帮到她，只好趁着她帮李午阳洗漱，默默地洗了碗筷，又把厨房打扫干净，希望能给李夕月减轻一点负担。
临睡前，她正躺在床上，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书，李夕月轻轻敲了敲门：“衣雪，我可以进来么？”
唐衣雪忙坐起来：“进来吧。”
李夕月走进来，随手把门关上。
“午阳睡了？”唐衣雪问。
“睡下了。”李夕月道，“我看到你帮我把碗筷洗了，谢谢你呀。”
“客气什么，我都白吃白住了，做点家务还不是应该的。”唐衣雪给她倒了杯水，“喝口水歇一会儿吧，我看你这半天都没闲着。”
“我都习惯了。”李夕月垂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肩膀，满脸疲惫，“哎，等午阳再大些就好了。”
唐衣雪想到李午阳的样子，心知他再大些怕也不能和普通的孩子一样，也不忍直说，只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李夕月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要是缺什么就跟我说。”
“已经很好了。”唐衣雪感激道，“你不要这么客气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也告诉我，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李夕月笑着应了声，喝了杯水站起身来：“好了，我不打扰你了，你早点歇着吧，明早还要起来去书坊。”
“嗯，你也早点休息，都累了一天了。”
唐衣雪把李夕月送出门，闩好门，又躺回了床上。这里没有什么可娱乐的东西，人们都是忙完了早早地睡觉，熬夜成瘾的唐衣雪开始很不习惯，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现在也好了很多，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许是因为换了张床，唐衣雪又失眠了，盯着屋顶不知道看了许久，终于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唐衣雪被邻居家的鸡叫声吵醒，一个激灵坐起来，看着陌生的环境蒙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搬到了李夕月家。
她又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爬起来换了衣服，拉开了屋门。
李夕月已经起来了，正拿着一把大扫帚扫院子，李午阳蹲在台阶下，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专心致志地戳蚂蚁窝。
“你起来了啊。”李夕月见她出来，停下手头的活计，笑道，“厨房里有馒头和粥，你吃一点再走。”
“……”唐衣雪有点羞愧，随便扒拉了几口便急匆匆地出门了。
每天的工作千篇一律，唐衣雪像个无情的抄书机器，面无表情地埋头抄写，上午刚交完一份，下午又来了活。
“佛经？抄这东西做什么？”唐衣雪眉头紧锁，“佛经多了去了，得抄到什么时候，疯了吧。”
“你不知道。”邓老板道，“这是我朋友帮我介绍的生意，要不是看他的面子，赵老爷也不会把这生意给我们尚仪书坊。他要得急，咱们得抓紧啊。”
“……”唐衣雪沉重地叹息，“行吧，我抄。”
“你活儿干得不错，我也放心你。”邓老板把一大叠佛经递给她，鼓励她，“你辛苦几天，干完了我给你放几天假，工钱照发，怎么样？”
唐衣雪略略翻了翻那些经书，见有《大般若波罗蜜多经》《金刚般若波罗蜜经》《般若波罗密多心经》什么的，她念都念不利索，宛若天书。
“行，豁出去了。”唐衣雪思索了半晌，咬咬牙，应了下来，心想这有什么，大不了多加几天班，以前又不是没有加过，这点事还能难倒谁不成。
傍晚，唐衣雪抱着经书和纸张回家，路过医馆，停顿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医馆的小伙计跑上来招呼：“这位公子，您看病？您哪里不舒服？”
唐衣雪问：“大夫出诊么？”
“出是出，可今天不行。”小伙计为难道，“您看，这医馆里还有不少病人呢，大夫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
“那明天呢？”唐衣雪追问，“明天可以抽时间去一趟么？我家里有病人。”
“那您明早趁着病人不多，先来吧。”
“行。”唐衣雪答应着，看大夫正给病人看诊，便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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