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替刑46
蜂蜜中的有机酸、酶类遇上生葱中的含硫氨基酸等, 会发生有害的生化反应或产生有毒物质【1】，幸好袁长山食用的量不多，否则根本熬不到李俏俏回来。
府上出了这种事, 春生草木皆兵, 亲自去厨房准备李俏俏吩咐的几样东西，从头到尾不假他人之手。
袁长山服下解药, 直到第二天晚上才悠悠转醒。
冬生休息了一晚，天没亮就过来守着, 见状，连忙差人去禀报在书房处理公务的李俏俏。
虽然解了毒，但袁长山的身体依旧虚弱, 与刚赶过来的李俏俏说了两句话，便顶不住虚乏, 再度陷入沉睡。
李俏俏给他把了脉，发现他的脉象迟而无力, 正是脏腑虚弱的表现。五脏六腑严重受损, 日后再如何精心调养，恐怕也无法恢复往昔的康健。
想到这件事的幕后黑手, 李俏俏嘴角微抿，眼尾泛出一丝凉意。
昨晚，在她的连夜审讯下，家里排行第四的袁崇敬打着哆嗦把能说的、不能说的撂了个一干二净。
在袁崇敬的描述中，对方声称自己是三皇子幕僚, 因为想得到大将军府的助力, 有意与他交好。一来二去之下，帮他出了不少“朴素”的主意，来讨好家中的老太爷。
除了送盆栽葱, 这位幕僚先生还教他送过花鸟鱼虫。比方去年袁长山过寿，袁崇敬送的“金宝元帅”和“银宝元帅”便是对方给出的主意。
“金宝元帅”和“银宝元帅”是对厉害蛐蛐儿，当时，袁崇敬说是自己亲手捉来给袁长山逗趣的。
富家翁的日子实在无聊，这对蛐蛐儿确实给袁长山的生活增色不少。
蛐蛐儿这东西，往往有价无市，在饥不果腹的老百姓眼中，顶多就是个喂鸡的饲料；在达官贵人眼中，也得是真心喜欢才愿意花大价钱去买。
基于这个原因，李俏俏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家里孩子们的月例有限，就算真是花钱买的，想来也不会超过十两。
谁曾想，千叮咛万嘱咐，还是在这些看似琐碎的事情上出了岔子。
袁崇敬今年刚满十一岁，充其量不过一个半大的小子，但他这次险些害了袁长山的性命，李俏俏说什么也不能轻拿轻放。
不顾他的哭喊求饶，李俏俏直接命人把他捆送至军中，不管怎样，先练他个三年。
三年以后，再看他是好是歹。
改过自新的机会摆在眼前，希望他能珍惜。
至于袁崇敬所说的“三皇子幕僚”，按照前者的口供，李俏俏亲自去他们经常约见的几个地点对此人展开了抓捕。
幕僚先生有重任在身，一天没能得到袁长山的确切死讯，他便一日离不得莫桑府城。
李俏俏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花满楼头牌温如晴姑娘的房里悠闲自在地听着小曲儿，眯着小酒。
这年头，只要是妓馆头牌，就没有不贵的。即便是莫桑城这种边疆偏远地区，兜里没个几百两银子，别说包夜了，想见头牌一面都难。
由此可见，三皇子一系的“差旅费”何止是充足，还肥的流油呢！
严刑拷打之下，幕僚先生吐露，所谓的“三皇子幕僚”只是糊弄小孩儿的说法，此人真正的身份实际上是五皇子的家臣。
两年前，他奉命来到莫桑城，用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混入大将军府，后来好不容易搭上大将军府的四少爷袁崇敬，才开始一步一步实施自己的计划。
而他的任务，就是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不留痕迹地杀死袁长山。
在五皇子一系的计划中，袁长山的死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因为袁长山一死，李俏俏势必要回乡丁忧，西北大将军一职便空了出来。如此，他们便能把自己人安排到这个位置上。
李俏俏大胆推测，五皇子一派急于上位的候补人选八成是前鲁南巡抚江于民。
宣德三十四年，江于民因鲁南军饷贪污案被下了大狱。
两年前，也就是宣德四十年，其女江彩衣敲响登闻鼓为父鸣冤，鲁南军饷贪污案被翻出来重审。
后经过长达一年的取证审理，江于民终于沉冤得雪。
彼时，鲁南巡抚的坑位已经有人了，不好随意调换，宣德帝便安排他去川南一带。
可川南与岭南一样，自古便是蛮荒之地，重峦叠嶂，烟瘴丛生，在许多人眼里，去那儿做官跟流放有什么区别？
于是，江于民主动请辞，言道因为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身体亏空得厉害，需要静养些时日。
对于下了冤狱的臣子，宣德帝心里多少存着几分愧疚，见他不愿，也不强求，只让他好生养着，什么时候养好，什么时候上折子，朝里需要用人的地方多的是，叫他只管放宽心。
其实，宣德帝安排江于民去川南一事，李俏俏的理解是，宣德帝想要补偿江于民。
川南不太平，容易出功绩，或许，只需要收复一个小部落，宣德帝就可以以此为借口，给他加官进爵。
毕竟，身为一国之君、人间帝王，愿意补偿臣子是一回事，愿意低头承认错误是另一回事。愿意换着法儿地补偿臣子，或许就是皇帝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李俏俏没有仔细研究过鲁南军饷贪污案的卷宗，但她有那么点印象，这个案子的总负责人是大理寺少卿柴金源，而柴金源恰好是五皇子的岳父。
五皇子、大理寺少卿、从一品武将、赋闲在家……将这些线索联系到一起，李俏俏真的很难不去怀疑江于民。
不过，很显然，这一次，如果不是李俏俏回来的及时，他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
当然，如果真让他们得手，袁长山不幸死在这场权力的斗争之中，李俏俏不但不会让他们得偿所愿，还会让他们为之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就算袁长山这次侥幸保住了性命，李俏俏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
既然他们敢做初一，那就不要怪她去做十五。
大军归来，李俏俏变得越加繁忙。
按道理，这时候，她应该带着将士们去京城献俘请功，但袁长山如今缠绵病榻，她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只好在奏折中向宣德帝禀明一切——祖父病重，微臣脱不开身，陛下看着赏赐就好。
宣德帝看到奏折，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本以为能很快见到李俏俏，谁知道她竟然不来了，问题是人家家里老人病重，理由正当，合情合理，挑不出半点毛病。
不但挑不出毛病，身为体恤下臣的君王，他还应该额外赏赐一批药材、补品给这位有功之臣，让她好好照顾家中祖父，希望老人家早日康复。
深知宣德帝那点小心思的全公公：哎哟喂，瞧这醋坛子翻的……
常年标榜自己年轻力壮的宣德帝：哼，谁还不是个老人家！
至于五皇子对袁长山做下的事，李俏俏压根就没想过跟宣德帝告状。
疏不间亲，她李俏俏再怎么得宣德帝喜欢，再怎么得宣德帝信任，也改变不了她只是宣德帝臣子的事实。
天潢贵胄，只要不谋逆、不造反，谁还能明目张胆地弄死他不成？
即便把事情捅到宣德帝面前又能怎样？
是不痛不痒地罚俸三十年？还是伤筋动骨地重打五十大板？还是剥夺其皇族身份，将之贬为庶人？
罚轻了，宣德帝怕李俏俏不满意；罚重了，宣德帝自己心里不舒服。
对李俏俏来说，这就是个左右讨不着好的局面，她完全没必要去冒那个险、犯那个嫌。
再说了，一旦宣德帝知道她跟五皇子之间有过这种生死大仇，将来五皇子但凡出点事，宣德帝是不是都要怀疑到她头上？
哪怕有证据证明事情不是她做下的，以帝王多疑多思的性格，李俏俏早晚也要在日复一日的猜忌中失了圣心。
虽然这些年，粮食、银子、军权她都各抓一部分在手里，绝对有割地自封的底气，但在能选择easy模式的情况下，谁会想不开去开启hard模式？
所以，将五皇子幕僚和袁崇敬两处的尾巴处理干净后，李俏俏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当袁长山是因为年纪大了，突发疾病。
而她，从前对五皇子一系什么态度，现在还是什么态度。
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定会找准时机，给予他最致命的一击，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天高地厚。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袁长山这一病，掐头去尾算下来，几乎一整年没能下的来床。
李俏俏一有空就在府里陪着，给了他不少慰藉。
爷孙俩都心知肚明，这么一场大病折腾下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顶多也就三到五年。
不过，袁长山想得开，每每在病床上回顾这漫长又短暂的一生，总觉得像做梦般不可思议。
在他眼里，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汉子，何德何能过上这么多年的富贵日子。不光是祖坟冒青烟，更是他八辈子修来的。剩下的日子，有一天算一天，多过一天都是赚的。
抱着这种心态，袁长山恢复的还算顺利。
西北气候干燥，多沙尘，不宜养体养生，李俏俏琢磨着，等袁长山恢复的稍微好点，就带他回江南。江南气候宜人，又是家乡，再没有比江南更适合他养老的地方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刚提出来，就遭到了袁长山的强烈反对。
袁长山想的很简单，孙子现在是西北大将军，执掌三十万大军，回去江南能干啥？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参考百度百科。
一个疲惫的周末，愿下周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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