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21
王楚瑶的鬼魂具体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怎么消失的，李俏俏还真不知道。她挺忙的，做不到24小时不错眼地盯着。反正就是好不容易忙完了, 再想起王楚瑶的时候，就哪里都找不见鬼了……
王楚瑶消失的时候, 王楚军还没走，兄妹俩都没来得及好好道别……
李俏俏只能安慰他, “应该是心愿已了, 所以下去投胎了。”
王楚军给李俏俏留了一个号码, “这是我的手机号, 如果哪天，您又见到我妹妹了, 麻烦给我发个信息，我只要看到, 一定在第一时间赶过来。”
“什么您不您的，叫婶子，”李俏俏冲他摆了摆手，“不过, 我劝你别抱希望, 她应该是真的走了, 不会再回来了。”
王楚军何尝不知道这个事实，他不过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罢了。
安葬完妹妹，王楚军直接回了部队。从头到尾，都没有去他爸家，甚至没有告诉他爸, 王楚瑶没了。
亲生女儿连着两个月杳无音信, 当爹的一点不惦记, 电话都不打一个。王楚军觉得，那就让他继续保持不闻不问的状态好了，大家互不打扰。
其实，他很好奇，这种渣爹到底要到哪天才能发现女儿死了的真相，王楚军拭目以待。
王楚瑶走了，李俏俏的生活又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
不过，为了让自己以后的行为不显得太过突兀与怪异，李俏俏开始日常对着尸体说话。想到什么说什么，随便聊，聊家常，聊人生，聊理想……
比如，大爷今年多大？家里几口人？生前是做什么的？老伴健在否？孩子孝顺吗？
刚开始的时候，毛宇兴和廖梓翔看的心里直发毛，总觉得周围有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等时间一久，两人习惯了，感觉也就还好吧，不就是随便聊聊吗，他们也可以。
然后，李俏俏就发现毛宇兴和廖梓翔也开始对着尸体说话了……
“大妈看着挺年轻啊~什么？88！看着不像啊！”
“哥儿们怎么破相了？不怕啊，今天兄弟给你好好修个面，保证帅气！”
李俏俏脸上挂满黑线：嗯……怎么说呢，就挺突然的……
殡仪馆其他同事：修容室的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五一，在李俏俏的翘首以盼中，殡仪馆终于来了个新鬼。
对于鬼魂出现的规律，李俏俏也不甚了解。她只知道，这次新鬼的出现，距离上次王楚瑶的离开，已经差不多快一个月了。
所以说，火葬场这种地方，除了空气质量不太行，“人文历史”环境还是挺干净的。
新鬼姓曹名华阳，开明本地人，今年48岁，癌症去世，是跟着家里人一起来的殡仪馆。
李俏俏隔着老远就看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他，面色蜡黄，瘦骨嶙峋，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
原以为他是挺着病躯过来送别亲友的，可待看到被送到自己面前等待入殓的死者，李俏俏才明白，原来他才是被送的那个。
李俏俏照例开启聊天模式，“兄弟，今年多大啊？”
“48。”
“比我大5岁，生的什么病？”
“多发性白细胞脊髓癌。”
“这个病不好治啊！”李俏俏叹息。
“大妹子，你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好治我能躺这儿给你化？”曹华阳自嘲道。
李俏俏笑笑没说话。
过了整整五秒，曹华阳终于反应过来，“大妹子，你能听见我说话？你刚刚……你刚刚是不是在跟我说话？”
他太急切，整个鬼都要贴到李俏俏脸上了。
“哎哎哎，离远点，挡着我了。”李俏俏一脸嫌弃道。
曹华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他盯着自己的双腿，语无伦次道，“这……这……我这是怎么了？”
李俏俏并不回答，而是问道，“你这头发，放疗掉光的吧，要不要我给你搞顶假发？你头型不错，戴上假发应该会帅气不少。”
曹华阳上一秒还担心闹鬼呢，下一秒就开始心疼钱，“可以，搞个便宜点的，十块二十块就行。家里为了给我治病，就差卖房子了。”
“没问题，”李俏俏点头，随即她问道，“你死了几天了？这几天都跟家人待在一起吗？晚点还跟他们一起回去吗？”
曹华阳一一回答，并没有发现哪里不对，说明他本人的回答意愿比较强烈。
得知稍后他要跟家人一起回去，李俏俏没有阻拦，因为直觉告诉她，他回不去。
果然，没过多久，曹华阳就火急火燎地跑了回来。
“大妹子，怎么办，我好像被困在这里了！”
李俏俏摇头，“我也没有办法，我就是一个普通化妆师，别的不会。”
“那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曹华阳欲哭无泪，“别人……别的鬼，都是怎么走的？”
“你是我见到的第二个鬼，第一个鬼……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心愿达成，也可能是因为到时间了，反正……就突然不见了。”李俏俏没有糊弄他的想法，很认真地解释道。
“……”曹华阳听得一个激灵，想到自己未完成的心愿，他面露挣扎，犹豫再三，最后咬着牙做出了决定，“大妹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我在我家卧室床板底下藏了两万块钱现金，能不能请你告诉我老婆一声，让她去拿。”
李俏俏没有拒绝，“你老婆电话多少？我现在打电话跟她讲。”
曹华阳面露欣喜，飞快地报出一串数字，“1382389。”
原以为自己还能再苟活个小半年，没想到一觉醒来，家中已是哭声一片，原本准备好的临终遗言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其实这都没什么，重点是他那攒了大半辈子的私房钱，万一他老婆孩子没能发现……
死后，一直在想办法引起他老婆的注意，奈何什么办法都用了，他老婆就是没反应。
发现李俏俏能跟他交流的时候，曹华阳不是没想过求助她，但财帛动人心，万一李俏俏起了贪念，那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治病都舍不得花的钱，岂不是要落入别人的口袋？
这些是他攒了多年的私房钱，远不止他告诉李俏俏的两万，真实数目其实可以再乘以十。
李俏俏又不瞎，哪里看不出来他的这些小心思，不过，管他是两万还是两百万，都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她就是随手打个电话，帮个忙而已。
她摘下手套，拨出电话，响了半天才有人接。
确定接电话的人是曹华阳的老婆后，李俏俏把私房钱的事告诉了她。
见事情这么快就办妥了，曹华阳只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日常愁苦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多谢大妹子！大妹子，你真是个好人！”不但没贪他的钱，连辛苦费都没提。
“不客气，举手之劳，”李俏俏拿起手套，示意道，“我要工作了。”
曹华阳忙不迭点头，“您忙您忙。”
然而，不等李俏俏戴好手套，她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号码显示是曹华阳的老婆。
李俏俏接通之后，按了免提，“你好。”
曹华阳的老婆开门见山，“你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老公藏了私房钱？”
李俏俏不想跟她解释太多，只道，“我是殡仪馆的化妆师，我们上午见过。你老公刚刚开口了，是他请我帮忙告诉你的。”这叫利用工作之便取信于人。
曹华阳的老婆似乎是被吓到了，半天不敢吱声，李俏俏很满意这样的效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挂了，再见。”
“再……再见……”
电话挂断，曹华阳忍不住抱怨，“大妹子，你吓唬她干啥，她这人胆子贼小，万一被吓出毛病怎么办！”
李俏俏自顾自地戴手套，“说完了？说完我就工作了，没事别打扰我，谢谢配合！”
曹华阳撇了撇嘴，没敢说话，安静地坐在停尸床旁，看李俏俏为自己剃须、修面。
由于病痛折磨，他长期吃不下东西，脸上已经瘦的只剩皮了。通过李俏俏轻柔的动作不难看出，这些蜡黄的老皮正变得越来越僵硬、脆弱。
明明围观了全程，每一步都是当着他的面化的，但很快，曹华阳就觉得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是他的眉毛，是他的眼睛，是他的鼻子，是他的嘴巴……可为什么眼前的尸体变成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些久违的代表青春与活力的胶原蛋白，代表生命与精力的浓密毛发，代表健康与美丽的红润肌肤……
曹华阳一边惊叹于李俏俏精湛的技艺，一边捂着胸口心疼自家老婆的钱包。
这技术……收费怕是不便宜……
化完，李俏俏脱下防护服，廖梓翔在门口探头探脑，“芳姐，外面有家属找。”
“你让她过来吧，”李俏俏点头，然后对着床上的尸体道，“应该是你老婆。”
“你那样说，她不来才怪！”曹华阳小声抱怨。
李俏俏白了他一眼，“我不打那通电话，就什么麻烦事都没有。”
察觉到她的不悦，曹华阳瞬间噤声。
曹华阳的老婆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儿子陪着一起，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壮胆。
“大姐，看看吧，我刚化好的，哪里需要改动，你直接跟我说。”李俏俏指着曹华阳的尸体道。
涂丽萍此时满脑子都是李俏俏说的“他刚刚开口了”，生怕看到什么惊悚的画面。不是不想丈夫活着，可诈尸和活人是两回事吧……
“我爸年轻时候这么帅吗？”曹华阳的儿子曹子健出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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