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海棠不开
她下来的时候天空还是泛着一阵灰色的光，这是黎明到来之前的标配，她一个人独自走到了这些叔叔阿姨面前，不过她转身的时候却发现了这里还有在为他们送上早餐。
估计是因为大家谁也不认识谁，所以相互看看你再看看我时也未免有一点点的尴尬吧。
云清坐在一张雕着海棠花花纹的石头板凳上，她想看看这些人究竟是在做什么。原本自己急忙跑下楼是想帮忙一下的，可是现在人家正在吃早餐，她也只能在这里观察了。
几个志愿者还以为云清是新来的，他们赶紧把云清叫了过去，然后又说：“那边的叔叔阿姨还没有吃到早餐，等会我们一起把这些送过去吧。”
云清点点头，也没有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而这几个志愿者也是没有怀疑她，因为她看起来就是慈眉善目，乐于助人的样子。
风景树的叶子飘飘然落了下来，路边的街灯上飞了几只飞蛾，估计是飞得疲倦了，这个时候正在缓慢地绕着白色的灯泡在转。
这个时候才五点钟，正是人们在梦乡里睡得香的时候。不过云清发现很多买早餐的铺子也慢慢亮起了灯，她头一回在清清凉凉的早上看到过这座城市人们生活的样子。
她在家起得也是很早，不过也是在五点半左右才起。那时候一起来就看到周围的树木，草丛，还有远处的山都像是童话里描绘的森林一样，她就把自己当成了在森林里漫游的女主人公。
有时候在一种名叫“糊涂果”成熟的季节她会拿上一个自己编织的草篮子，然后戴上了一根长长的细木棍往山上去。因为早晨的雾水比较重，山上树木都被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水。
她就像是一个小兔子一样在草丛里乱窜，而叶婶也没有担心过她的安危。她从小就这样过来的，其实这种担心都是多余的。
她微微证了一下，对面五层楼上的霓虹灯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明明身在良齐市，可是却表现得自己不知道在哪里一样。其他的几个志愿者看到她眼神飘忽的样子，于是就拿了一份早餐过来给她。
“小妹，你先吃这个吧。”一个字绑着高马尾，额头光洁的女生走了过来说道。
她个子有些高，云清只能抬头望着她。好像这人叫自己一声“小妹”也没有错哎，她这么一抬头还真发现自己是小妹了。
这个女生看起来也是心地善良的那种，她拉着云清的手肘往回走。云清就呆呆地拿着她的早餐跟着她，其他的人也微微笑着向云清示好。
额，当然了，还有一个女生面部轮廓有点明显，再加上皮肤黝黑，所以看起来有点很不好说话。
云清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她啃着手上的早餐，这是一份鸡蛋加油条的组合。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突然记起了一测小趣事。
那就是曾经有人说过，一根油条加两个鸡蛋就是一百分。吃了之后还可以考一百分，对于现在的云清来说这还是有点吸引力的。
只是，这个故事虽然简单，可是云清再也没有可以考试的机会了。
她微微收了收脸上的愁，然后又默默地肯了啃自己手上的那个油条。她极少吃这个东西，这估计是她平生第三次吃吧。
几个志愿者看着她都有点疑惑，其中一个女生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就算不好吃那也不用吃得这么痛苦吧？”
云清的心里“嗑噔”了一下，自己这是被人嫌弃了？她一脸的天真疑惑，可是在别人看来却是那么的“作”。
其他的几个人虽然也没有说话，可是正是因为她们的不说话才让云清觉得自己是真的错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清礼貌性的回了一句。
那个看起来有点凶的女生也没有要咄咄逼人的意思，人家云清没错都道歉了，那她还能再说什么？如果再揪着人家不放，好像那才是自己的不对。
于是，这几个人志愿者都默契的不说话了。大家就在这里等着，好像是在等天明。
叔叔阿姨们也大概吃好了，大家都赶紧拿起了扫把和铲子准备去清洁。云清立刻就把自己嘴里剩下的那口鸡蛋给咽了下去，她刚刚要跟上去的时候却被一个女生拉住了。
这个女生就是刚刚那个看着面善又好说话的那个，她轻声地对云清说：“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可以收拾回去了。”
云清感谢她刚刚对自己的友好，只是她下来的目的就是帮忙啊！
“不好意思，谢谢你们给我的早餐。不过我想去帮帮他们，而且今天又是周末，我一个人闲着没事。”云清说。
女生微微诧异了一下，她甚至可以确定了，云清并不是他们志愿者的人。因为关于志愿者的工作大家在来的时候已经说清楚了，而眼前的这个女生显然是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那好吧，有空再见。”
“再见。”
云清跟了过去，而这几个志愿者也回去了。大家目光都淡淡的，一时半会也猜不出云清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因为一下子还不想去和这些人打交道，云清就在她公寓楼下的人行道上开始捡垃圾。她一俯身才发现，原来这里的地板也不是看起来的那么干净啊！
她把一些口香糖的碎屑慢慢清理干净这样人家叔叔阿姨扫地的时候就可以轻松很多了。慢慢地，终于等来了天边翻了鱼肚白。一道道明亮的光芒洒在了云清这张小脸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她的脸看起来竟然有些苍白。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云清也就转身回到了楼梯上。可是她心里还有点不安，自己做的事情怎么无头无尾的，要是让叶婶知道一定会被骂的！
她停下了脚步，然后又转身回来了。刚刚好人家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看到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注意到了云清，所以她一看到云清就亲切的问了一句：“小妹，你也起这么早啊？”
“是啊。”
“你们这些志愿者真是帮了我们很大的忙，谢谢你们啊！”
“你是说刚刚的那些人。”云清问道。
“是啊！他们每天都来给我们送早餐，这不仅省了早餐的钱，而且还给我们多一点时间可以休息。小妹你和他们不也是一起的？”阿姨问。
“不是。”云清摇摇头，对于人家的功劳她也不敢随意冒认。
阿姨看到云清这么老实就对她更有好感了，她又指了指刚刚被云清清洁干净的地面，“小妹就算你不是和他们一起的，可是你至少也会帮忙啊。刚刚你在这里一直清理着地上的脏东西，我在那边可都看见了呢。”
云清微微有点尴尬，早知道会被发现她就该转身回公寓去了。她一向是做了好事不想留名的，现在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阿姨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好像是在孤独的黎明之中看到了一个可以相互安慰的伙伴。她不管云清听不听，她又自顾自的说道：“我家并不在良齐市，这些年自己一个人来良齐市打工什么苦都能吃。可是一看到有人帮助自己的时候就觉得心里暖暖的，我家的两个儿子我已经三年没见过了，我不知道现在他们有没有想我。”
阿姨说完还看了看天，似乎是在努力回忆起她两个儿子的模样。
云清霎那间感觉到了一种牵挂，家里的叶婶会不会也是这样牵挂自己呢？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也不知道这一次叶婶对自己的思念是不是只会多不会少呢？
天边的云朵慢慢变得粉粉的，尤其是在远处的东边，云清知道，太阳就要慢慢地升起来了。
等待她的，又是一天。
“这里的早餐我刚来的时候吃了就拉肚子，还是怀念家里那边的橄榄配白粥啊，吃起来不油腻，也不会觉得难以下咽。”阿姨又酸酸的来了一句，仿佛云清天天都能够吃上橄榄粥一样。
不过这让云清好奇，怎么这个好像也是她自己小时候吃过的！
“阿姨，你是哪里的人？”云清问了一句。
阿姨的目光终于移到了云清的脸上，她看着云清很是陌生，不过告诉她一下也是没有妨碍的。
“我是双本市过来的，我们那边离这里说不上很远，可是也不近。小妹，你是这里的人吧？”阿姨问道。
云清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激动地看着她，仿佛自己见到了一位亲人一样！
“怎么了？难道，你也是双本市的人？”
“嗯！”
云清像是小鸡啄米一样重重的点点头，有没有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感觉啊？她现在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是见到了老乡很是激动，另一方面则是她不想让这里的人知道自己是从双本市来的，尤其是不想被沈总知道的。
她总觉得以沈总的个性会不顾一切的去双本市找到自己，然后又闹得村里不消停！自己有太多的事情是不能让沈总知道的，她也知道沈总一定会接受不了的，甚至还会招来了他的嘲笑。
云清脸上的兴奋慢慢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云。
“怎么了小妹，你是觉得我在这里混的不好，所以你这是嫌弃我了啊？”阿姨又来了一句。
“不是不是的，能在这里见到老乡我很开心。只是我不想让这里的人知道我是双本市的。”云清又说。
“这也没什么丢脸的啊，人家良齐市本来就好，双本市也不是差到极点啊。你别怕啊，这里的人不会因为你是双本市的就不理你的。”
“阿姨，我不担心这个。只是我不想让这里的人知道我家的事情。”云清又说。
阿姨这回可算是点点头了，谁家还没有点难处啊？说不定她眼前的这个妹子处境比自己还要难呢？话说，人艰不拆啊，自己也不能再问下去了。
阿姨继续挥舞着手上的大竹叶枝扫帚，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扫着地，像是从来没有见过云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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