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秘境以前14
桃夭夭记得真真的,木无尘抱着她能逃出去已是拼尽全力,怎么可能会杀人,而且一杀,就是十七个人?
其实那天就算姚沐晚不来,桃夭夭也相信木无尘能带她逃出去。
可她还是来了,尽管桃夭夭再怎么不情愿,也不管桃夭夭就是觉得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莫名厌烦。
也是因为姚沐晚,木无尘才会住进秘境旁的玉儿宫里。
桃夭夭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还没长大,劲敌就出现了。这是多么让人心痛的事情啊。
想来,想去,桃夭夭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她想,她没法大度到可以无视另一半的心里或隐或现地藏着别的女人。
可是,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啊。
而她的死,恰恰是问题最大的所在。也许,姚沐晚死在她在木无尘心里最完美的时候,如果她还活着,一切都有变数,可若她已魂归西路,随着时间推移,她在木无尘的心里,只会变得越来越无法替代。
她小时候很天真,以为无视木无尘眸底若隐若现的悲伤,就可以忘记他爱过别人的事实。
可,万一呢?万一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办?
好烦哪,她要睡觉啊……
她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翌日早上是被一阵喧杂的声音吵醒的。若是以往,这么大清早被吵到睡不着,她肯定会阴着脸一整天。可今天早上,她惊醒,却只觉得庆幸。
因为她做了一个梦,梦得太瘆人。
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拍着脑门儿翻身下床,以后还是少想些乱七八糟的为妙。
梦里,她挺着大肚子站在梨花树下,漫天飞雪,满目皆白,她似在等着木无尘回来。
她一直等一直等,不知道过了多久,木无尘终于回来了。他含着笑,满目是爱意,朝她跑来。
她不管自己大肚便便,喜不自禁,迎上去。
可她快要抓住木无尘的手臂时,却愕然穿过了他的身体,她惶恐一样回眸,身后满地海棠,木无尘的背影奔向樱粉的落花下,姚沐晚站着的地方。
他们相依相偎,而她,却像跳梁小丑。
这便罢了,等她伤心垂眸时,却发现自己脚下一地血迹,她躲到哪儿,那血迹便跟着她到哪儿。
原来那血不是别人的,是从她的肚子里,一滴一滴流出来的。
她痛到心梗,呼吸都困难,恰是这个时候惊醒。
她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帐外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她于是穿上外衣走了出去。
轻车熟路地穿过几顶军帐,桃夭夭躲在一簇火把残柴之后,看见天狼族几百头狼将中间的三只青鸟团团围住。
其中一只青鸟正欲振翅而飞,一头狼飞扑过去,咬住了它的鸟爪。
那青鸟伤重,却极力化作人形:“放肆,我乃妖王座下传令青鸟,尔等竟敢伤我?不怕妖王诛尔等全族吗?!”
桃夭夭默默感叹,这女官伤却伤了,威凌还在,一字一句,何等铿锵的姿态。
只是,便是她桃夭夭想到厉殇故意不拨兵这一茬,都想揍他一顿解气,更别提这些险些没命的战士了。这时候这女官再说这话,只叫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不揍你揍谁啊?
那咬伤青鸟的天狼果然没有搭理她,一声狼嚎,凄厉得桃夭夭浑身起鸡皮疙瘩,接着便在那女官瞳孔涨大之下,张着血盆大口扑过去。
那一瞬,也许别人看到是幻影,桃夭夭却看得真切,木无尘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手扯过那青鸟女官的胳膊,另一只胳膊,竟躲也不躲地,任那头扑过来的天狼咬住。
“呀!”桃夭夭一声惊喝,正要跑过去查看他的伤势,木无尘回眸睨了她一眼,眼神里全是警示。她便不敢动了,默默退到天狼们身后。
咬住木无尘胳膊的天狼看清是他,惊得化作人形,“噗通”一声跪在木无尘面前:“将军,我……”
木无尘扬起受伤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我知道你们心有怨气,我即是将军,有责任担你们心中的不服。”
跪在地上的天狼不忍抬眸看了一眼木无尘手上的牙齿印,和上面沁出的血迹,抱拳道:“属下明白。”说完,便起身退回军阵之中。
那青鸟女官刚刚虽被木无尘拉开,被不知木无尘是否故意,反正她一个踉跄没有站稳,摔相很难看。
她站起来,脸上板得难看:“都说木将军军威齐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见虚传。”后面几个字,她咬得很重。那两只小青鸟估计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才涩涩缩缩化成人形,却不敢看她们周围一双双比蛇还可怕的狼眼睛。
木无尘没打算和她寒暄或是吹捧其一番,直问:“什么事?”
那女官的脸上此刻青一处红一处,既窘迫又愤怒,她呸出嘴里的一块晶莹玉石,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庄严:“传妖王之命,召木无尘将军回一趟秘境。”
这种时候,却召前线将军回秘境。桃夭夭真的想不通,秘境里那位妖王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显然,惊愕和无语的,并非桃夭夭一人,连木无尘都微微皱起眉头来。
那青鸟女官见众人面面相觑,大声喝道:“此乃妖王诏令,如同妖王亲临,尔等愣着干什么?!还不跪下!”
桃夭夭扁着嘴,看来这家伙还是没吃到苦头。
众狼都龇牙怒目,脸上写满不屑。
可桃夭夭没想到,木无尘却忍下这女官嚣张的气焰,挥开长袍,单膝跪下,而抱拳道:“木无尘得令。”
天狼族人的惊愕不略桃夭夭半分,他们互换了眼神,亦跟着跪下,只是那方向却不对,是对着木无尘的方向。
目睹这一幕,桃夭夭竟不自觉红了眼眶,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昏暗的战场终会因为这群人的众志成城,看到曙光。
青鸟女官怒着拿手指指向他们,显然气极:“你、你们……”她一圈看下来,望向站着不动的桃夭夭时,目光一滞,脸上又现几分难看。
这个人,竟是妖王挂在紫宫内画像上的女子,乍然看去,几欲是一模一样,细细品鉴,却能发现画像上的人,眉眼间比桃夭夭成熟许多。
桃夭夭见她看着自己,毫不客气地与她对视,抱着手臂,一副你能把我怎么着的表情。
“木无尘接令!”那女官算是败下阵来,眼神自桃夭夭脸上挪开,如此对木无尘道。
木无尘接过玉石,那女官这才跛着脚,走了两步后,振翅而去。
木无尘没说话,临走时只对那百头天狼吩咐:“接着训练。”说罢,便径直走回自己的军帐。桃夭夭跟过去,却发现祁寒早已候在木无尘的军帐外。
桃夭夭没进去,只是等在军帐外面,玩着衣服上的线头。
好半晌,祁寒才从木无尘的军帐里走出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桃夭夭抿着嘴,想说点儿什么,却听见木无尘在叫自己:“夭儿,进来吧。”
她转身钻进军帐,兀自走向在收拾什么东西的木无尘身边,握住他的手腕:“你的伤?”等掀开衣袖,却发现伤口早已愈合。
木无尘笑着继续手上的活计:“我可是刀枪不入。”
桃夭夭嘟着嘴:“你就嘚瑟吧,那群人不懂,你自己的身体,难道你自己也不知道么?”
这世上哪有什么刀枪不入、铜皮铁骨,桃夭夭记得,木无尘以前连怎么和别人打架都不知道,就连救她那次,也是因为一群帝卫打他打到额头冒汗,手脚抽筋,而他浑身是血,伤痕累累,却还能站起来。
那种情况,分明是将帝卫吓跑的啊。
但木无尘便有一点好,被打得越重,好得越快,以后挨打的时候,就更抗打。还有打架的招数和动作,那也不是天生就会的,都是被打的时候一点点学来的。
他闯过帝宫,出来后就成了神一样的存在,可桃夭夭怎么会忘记他满身伤痕,鼻青脸肿,哀嚎不已的样子呢。
她不是嘲笑,是真的心疼。
心疼他背负着很多,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木无尘含着笑,大手拂过她的后脑勺:“我没事。”
桃夭夭无奈,又问:“你真的回秘境去?”
木无尘收回笑容:“去看看厉殇到底玩什么把戏。”
桃夭夭帮他把包裹系好:“回去多久?”
木无尘走到那把剑面前:“我有预感,不会短。”他没说出那后半句,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可是为了夭儿,刀山火海,他也要和自己拼命,要活着回来。
木无尘的手无限靠近那把剑,却始终不敢触碰,自他将这把龙胤带回来,它就像魔怔了一样,不让任何人碰。一旦碰到,就像手里握着岩浆,痛如灌进铁水。
他猜那个叫顾幽沉的也并非这把剑的原主,只是用了什么法子蒙蔽了这把剑,所以那天顾幽沉能握,他木无尘也能握。
桃夭夭握着木无尘的手拍在剑面上:“我跟你一起回去。”
木无尘惊愕于此时此刻,手上竟没有灼痛的感觉,莫不是这剑就是会间接性的抽风不成。
“老木,你发什么呆呢?”
木无尘激动到紧握桃夭夭的手,看看龙胤,又看看桃夭夭:“夭儿,你见过它么?”问完又觉得自己白痴,桃夭夭怎么会用过这把剑,如是用过见过,是她的,又怎么会落到帝卫手里去。
“我是将你从那群帝卫手里救出来的,会不会,和你父母有关?”
桃夭夭鲜少见到木无尘这么语无伦次的时候,她轻轻拍拍他的脸:“老木,你在说什么呢?我有点儿懵了。”
木无尘轻轻推开桃夭夭,在不和她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去握龙胤,那灼痛的感觉果然又来了。桃夭夭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烟自木无尘手心和那把剑中间飘出来,她拉开木无尘,看他瞳孔失色,揽他在怀里:“老木,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好久,木无尘才回过神来:“我没事,我没事。”
桃夭夭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瑟缩着伸出手去碰龙胤,食指轻轻触着龙胤的剑刃,没、没有感觉。
她回眸看着木无尘:“老木,我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把剑,不过你问我父母,我可能,没有什么父母,我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和尚。”
木无尘微微皱着眉:“和尚?”想了想,又喃喃:“我记得,那时候包着你的衣服,的确是一件袈裟。”
桃夭夭眼睛一亮:“那你还能找到那件袈裟么?如果找到了,说不定就能找到那个和尚在哪个寺庙,这样找下去,说不定,就能找到我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来的。”
木无尘也和桃夭夭想到一处去了。木无尘转身走回椅子边坐下,努力回想着那件袈裟的去处。
救了夭儿,他便带着她一起上了佛山,寻大禅师父赐了名字,回西岭的路上,又遇到帝卫,不过那个黑衣人却救了他们两个。
树林里,黑衣人升起篝火,从包裹里拿出厚衣服给他和夭儿。对,他帮桃夭夭穿上那套新的婴儿装,袈裟就扔在那树林子里。
可木无尘却高兴不起来,桃夭夭知道,就算想起在哪里丢了袈裟,也已经过去十六年了,就算再回去找,十有八九,都不可能再找到。
她拍拍他的肩膀:“老木,你还记得那片树林在哪儿么?只要你带我去,我就能看到那袈裟的去处,只是时间会久一点,你相信我。”
木无尘的眸光闪烁:“好。”
那树林处在人族的地界,木无尘与桃夭夭二人打扮成人间夫妇的模样,偷偷溜进了树林里。十六年来,这里的树木不增反减,木无尘凭着微弱的记忆,也仅能找到大概的位置。
桃夭夭找了处草茂的地方坐下,笑着道:“没关系。”说罢,闭眼施法。
万物生息那一刻间归于静默,她问花问草,可它们寿命皆短,万万不能说到十六年前的事情,她于是问一棵树,几经盘问,终于在她坐下的地方十几丈外,找到一棵能答上一二的老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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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会介意姚沐晚的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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