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肮脏的现实
当医生当着他的面宣布韩灵菲抢救无效死亡的时候，他整个人几近崩溃。
他紧紧地抓住医生的肩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刚刚她还跟我说话来着，她真的醒了，怎么会救不过来呢！”
医生面露为难，他能够理解此时宋伊成的心情，但是人死不能复生，终是要接受事实，节哀顺变的……
他叹了口气，回道，“先生，你可知道回光返照，当时她可能是因为想看你最后一眼，靠着强大的意志力醒过来的，但是那时候她就已经……”
宋伊成双手垂了下去，他知道再如何去责难医生也是无用的，
“我能去看她了吗？”宋伊成死气沉沉地说道。
“等一会儿就可以了。另外……”医生想说什么，但是却又欲言又止。
宋伊成面露疑惑，神色哀伤，“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请问您是患者什么人？”
“我是她男朋友。”
“那，出车祸之前您和她在一起吗？”
宋伊成眼中的哀戚更深，内心更是充满了自责，“没有，我一直联系不上她，这才找到她，结果……”
“那，我应该要跟您说一下，希望您听到之后不要过于激动。”
“您说。”宋伊成不知医生到底想说什么，难道灵菲不是因为车祸而亡的吗？
“我们做手术的时候发现她血液中含有酒精，另外我怀疑其中还有迷药，但有待进一步检测，而且在发生车祸之前……”
医生顿了顿，似是不太想说出来，但是看宋伊成那副焦急的样子，最终还是不忍心，“你的女朋友，有过初次性行为。”
“什么？！”宋伊成在听到医生的话之后简直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和韩灵菲在一起之后，他非常尊重她，所以他们至今都没有发生过关系。本身韩灵菲就是非常腼腆害羞的女孩子，因此她对于这种事略有些保守，且非常的自重。而宋伊成也并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和她在一起，这些都无所谓。
他们最大的亲密程度无非就是牵牵手和亲吻，而每次宋伊成偷亲韩灵菲的时候，她都要害羞好一阵子。
以韩灵菲这样的性子断然是不可能和别人发生关系的。
而韩灵菲能出现在那个十字路口，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应该是去了宋宅……
宋伊成眼前浮现宋祥那张冷峻的面庞，心中忽觉深深的恐惧和一阵恶寒……
他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宋伊成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他感觉自己现在整个人如坠冰窟，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如此……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心中的绝望和怨恨几乎要吞噬了他。
直到一个小护士走到他身旁，连续加了他好几声，他也回过神来。
“先生，您现在可以去看她了，请节哀。”
宋伊成没有说话，而是慢慢地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韩灵菲的遗体。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想要掀起那白色的被单，但是刚伸出去的手又瞬间收回。
他直起腰，转过身，用手捂着眼睛，微微仰着头，但是还是没能掩盖中倾泻而出的泪水。他从未这样伤心过。因为一直以来他独身一人，他的心都是冷的，唯有她将他的心捂热了，但是他却为她招致了不幸。如果她没有遇见他，他没有去靠近她，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心里的愧疚，懊悔，还有自责排山倒海地袭来，一时间让他的情绪有些崩溃。
他让自己沉静了片刻，再次转过身，轻轻地掀开了那盖着她的白色被单。他的动作那般精细，像是生怕扰了她的美梦一般。
此时的韩灵菲面容极其安详，好像是因为在临走前见了宋伊成一面使她格外的满足，没有丝毫对这个世界的怨恨与留恋。
他抬起手温柔地抚上她的脸颊，还是哪般柔软，却没了一丝温度，再也无法拥有他记忆中的音容笑貌。刚刚将被他止住的泪水再次流下，顺着脸颊滑落到了白色的被单上，洇湿了一片又一片。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现在还有资格说爱她吗？
而她在临走之前再三告诉他，让他忘了她，他能做到吗？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最后的嘱托，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的死亡。他就只能让心中的悲伤逐渐放大，占据自己整个心脏。他一点儿也不想反抗，他甚至开始憎恶这个世界。
为什么？
为什么这般美好的她最后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难道就是因为他们彼此相爱吗？
内心的负面情绪如野草般疯涨，同时还裹挟着愤怒。但是他却不想将这些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因为他怕她见他这副样子会走得不安心。
所以他将这些纷繁的情绪全部都掩盖下来。
他将她的碎发拢到耳边，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然后轻轻地拉起了白色的被单。
一路走好，我的爱人……
离开医院之后他并没有立刻回到宋宅去找宋祥，而是开始着手准备韩灵菲的后事，因为他希望她最后这一程他能够好好陪着她走完，而不是带着浓浓的恨意。
他联系了韩灵菲的父母，在见到其父母时，他弯下腰连声道歉，反复说着自己没有照顾好韩灵菲。
但是他们的父母却并没有责怪他，或许有时候命该如此，让人无可奈何。只是在知道女儿死讯的那一霎那，他们都老了许多。
白发人送黑发人，大概是这世间最为悲惨伤怀的事情了。
韩灵菲的父母在反复考量之后，同意了将她葬在宋伊成选的墓地。因为他们的女儿生前同他们说过，她喜欢这座城市，想在这座城市扎根。
既然生前没能好好是实现这个愿望，至少死后可能一直守望这里。
亦或者可以说，守护者她爱的人……
在出殡那天，只有宋伊成和韩灵菲父母三人，没有邀请任何人前来。因为他们都知道，她一定只想这样静悄悄的走掉，她不喜自己死后还要热热闹闹的。
没有很多人，但有很多花。
宋伊成准备了万束栀子花，只为她送行。
那天天气很好，天是格外的蓝，万里无云，这些开的白净的栀子花在风中摇曳，却没有平日里那绰约的风姿，俯仰之间都带着悲伤的依偎，仿佛都在风中低低呜咽，为她惋惜，为她哭泣……
终于结束了这一切，宋伊成要将韩灵菲的父母送走。在送他们到达机场后，他给了他们一张银行卡。但是对方始终都不肯要。
宋伊成坚持要给，因为他这几天陪着他们，能够明显感受他每一天他们都在变得苍老几分。他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没了女儿之后，以后的日子该如何相互扶持着走下去？但是对方总是推诿，觉得无缘无故不能收下这份沉重的心意。
在周旋了几轮过后，宋伊成心中突然生出了主意。
他对着二老说道，“灵菲走了，我是她的爱人，你们失去了她这个好孩子，那么从今以后我就替她做你们的孩子。我虽然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一定好好待你们，你们有事也尽管找我，就当我为灵菲尽最后的心意。所以这笔钱，你们就收下吧。”
韩灵菲的父母相互对视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接过了银行卡。
韩灵菲的母亲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个好孩子，灵菲的过世是我们都不愿看到的，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和自责，你还有你自己的生活，不要因为这件事把自己圈起来，相信我们灵菲也希望你能过得更好。”
韩灵菲的父亲也走过来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忘了我们家灵菲吧。”
说完，韩灵菲的父母就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眼中浮起一层泪雾，不知道是因为灵菲走了他还没从那伤心劲儿里缓过来，还是因为刚刚韩灵菲父母那一席话。
这一席话让他想到了韩灵菲临死前对他的叮嘱……
他们这一家人给他带来的都是融融的暖意，相处下来都是暖到新坎儿里的关怀，这是他很少能够体味到的。
因为他的世界从来都是孤寂的，冷冰冰的。
他看着韩灵菲的父母过了安检之后，便转身出了机场。
宋祥，我倒是要问你个明白。
此时宋伊成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恨意，心中也是怒火中烧。
该算的账迟早都要算的。
宋伊成开车回到宋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此时整个宋宅灯火通明，与周边的繁华交相辉映，彰显其豪华与不凡，及其主人让人仰望的地位。
宋伊成停好车之后，便进了别墅，他刚进去，所有用人都异口同声地喊道，“少爷好。”
宋伊成举起右手，表示打住，让他们不用这么喊他。
“宋祥在吗？”
佣人们见宋伊成直呼宋祥名讳，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谁都不敢回应他的问话。
他眉头紧蹙，眼中隐隐带着些怒气，语气也有些不耐，“我再问一遍，宋祥在吗！！！”
佣人们都感受到了宋伊成的怒气，全部都退后了几步。其中一个见情形不好，想着要是没人能回答宋伊成，估计大家都要遭殃，
于是这个佣人鼓起勇气站了出来，支支吾吾地说道，“老爷在，就在书房。”
他瞥了一眼这个说话的佣人，吓得他整个人瑟瑟发抖。
“算你识点儿相。”
说完他便径直地走向书房。
他到了书房门口之后也没敲门，而是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他便看到宋祥悠闲地喝着咖啡，看着电脑处理着自己的事情。这情形给本就十分愤怒的宋伊成添了几把柴，让这怒火烧得更旺了。
“宋董，您悠闲啊。”宋伊成一边说着，一边大刺刺地走进书房，坐到了宋祥对面的真皮沙发上。
宋祥关上电脑，双手交叉放在电脑上，似是对宋伊成的到来丝毫不意外，“你还知道回家。”
宋伊成冷笑一声，“以后这个家怕是我不该回了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祥微微蹙起眉头，他真的不喜欢宋伊成此时此刻刁钻刻薄的语气。
“我什么意思？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还用我说吗？”宋伊成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宋祥。
宋祥不语，只是看着宋伊成一点一点走过来。
宋伊成走到书桌前，低头俯视着坐着的宋祥，双手拄着桌子，看起来十分用力。
“灵菲她出车祸过世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像是生怕宋祥漏听一个字。
“哦。”宋祥简单地回应了一句，但是并未多说一句话。
“她是我女朋友，她出车祸之前你见她了对不对！”
宋伊成已经十分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是这话一说出来就是满满的质问意味，更带有非常大的怒意。
此时宋祥的脸上毫无情绪波动，根本没有被宋伊成的怒意所影响到自己的心绪。他毫不避讳地答道，“是。”
“你是不是……”宋伊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闭起双眼，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下一句迟迟没有说出口。
当他问出口之时，就意味着他必须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可是他真的能够承受地住吗？可是就算不去面对，难道这件事就没发生过吗？如果自己不面对，又如何对得起灵菲……
他缓缓地睁开眼，眼中尽是悲意和怆然，除此之外还有无助的恨意，“你是不是……是不是玷污了她！”
宋祥紧紧地盯着宋伊成那双多种复杂情绪交织的双眼，用缓慢的语调，极其平静地答道，“是。”
“你这个人渣！”
宋祥的话音刚落，宋伊成就将书桌上的花瓶扫落在地，瓷片碎了满地，就像是他此时此刻的心一样。
他绕过桌子，一把揪住宋祥的衣领，“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而此刻的宋祥没有任何反抗，只是任由着宋伊成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他十分平静地坐在那儿，冷眼旁观着极度愤怒，有些失去理智的宋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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