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忏悔
戚峰走到外面，看到不远处一辆商务车，便走了过去，南宫凛也下了车。
两人对视了几秒。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上柱香？”戚峰问。
南宫凛将视线移到杜家，说：“那是杜家的家事，与我无关。”
戚峰盯着眼前这个冷血的男人。
“与你无关？当真与你无关吗？”
“戚总若是想找麻烦的话，我随时欢迎，只是现在……我没心情跟你玩。”
小高回来一看，戚峰在这里，看了眼南宫凛，说找到了。
南宫凛无心理他，从他身边走过，和小高离开了。
他们来到杜家附近的一处树林，雪城蹲在那边瑟瑟发抖。
南宫凛走了上去，赶忙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雪城微微抬头，看到南宫凛，一下子泣不成声。
“我不孝，我不孝，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二婶说的没错，我不配做杜家女儿，更不配在奶奶灵前给她叩头。”她撕心裂肺地忏悔着，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南宫凛蹙眉紧锁，原来他们在灵堂前所说的话，雪城都听见了。
“雪城，这都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雪城情绪十分激动：“人之常情？生老病死？原本奶奶应该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而不是每天连至亲都认不出，妈妈走了，现在连奶奶也走了，她们都是被我害死的，我就不应该……”
南宫凛一把将痛哭的雪城拥入怀里，不许她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我说了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即使你妈妈你奶奶都走了，可是你现在身边还有我，我知道你难受，你想大哭出来就哭出来。”
啊~~~雪城紧紧握着拳头在南宫凛怀里嗷嗷大哭，这是她人生第二次失去了至亲。
小高站在不远处，也能感受到雪城的悲痛。
到了晚上。
杜家三兄弟守灵。
杜太太劝杜长峰去吃点东西，从昨天到现在滴水未进，着实担心。
二叔和三叔也纷纷劝说。
擎宇走了过来：“爸，你去休息吧，晚上我来守灵，明天奶奶出殡，你可不能倒下。”
杜长峰眼皮微动，在大家搀扶下才起身。
二婶走到于欣身边，低声道：“侄媳妇，我问你，奶奶临走前有没有交代了什么？”
于欣摇头，当时她抱着泓奕不在身边。
“那擎宇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二婶，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二婶抿唇，有些犹豫，迟疑几秒后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董太太一家在附近找了家旅店休息。
“这杜家亲戚真不是东西，以前看老杜发展不好，一个个的都撇得远远的，连杜老太太都不管。”董康年发了句牢骚，立即被董太太制止了。
小薇问：“那既然这样，他们又为什么在吵着？”
“哼，我猜啊就是为了杜老太太的祖产。”
“祖产？什么祖产？”小薇好奇地问。
“嘘，叫你别说了，你还说，小薇啊，找到雪城没有？”
小薇点头。
“唉，这雪城孩子也太可怜了，你去看看她，宽慰宽慰下。”董太太道。
小薇点头，就出门了。
为了方便，南宫凛也就在附近订了酒店。
雪城茶不思饭不下，一个人闷头关在房内，谁也不见。
“凌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南宫凛当然知道，他能理解雪城现在的心情，这种滋味不好受，他推门进去，雪城蜷缩在床上，全身颤抖。
雪城抬头，哭红的双眼看着南宫凛，声音沙哑地说：“你说是不是老天在惩罚我，这是不是报应，老天在警告我就不应该报仇，不应该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
现在她满脑子里都是自责，都是愧疚。
南宫凛沉着气坐在她面前，好好开解：“雪城，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到现在也还记得我母亲惨死在我面前，我也像你一样很自责，很痛苦，救不了母亲觉得我自己很没用，心都死了，更不能亲手将她埋葬，像丧家犬一样被人赶出去，带着奄奄一息的危在旦夕的父亲沦落街头，跟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似的，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苟且地活着，就是因为身边还有一个父亲需要我，所以我强忍着牙也得好好活着，从没怨言。”
雪城抱膝而坐，哭得梨花带雨，惹人心疼。
“每晚父亲都在痛苦的呻吟着，而我只能一个人不停想办法找食物充饥，你知道那种天天为了食物而努力活着，每次醒来都告诉自己还活着的感觉吗？简直生不如死，死的念头在我脑子里一直徘徊不去，可是我不甘，我想起母亲，看着父亲的遭遇，我不甘，也不敢死，我告诉自己必须振作，必须出人头地，所以我活下来了。”南宫凛过往的辛酸是无人体会的，一个小小8岁的男孩能有这样的气魄真的很难得，果真他出头了。
“你如果硬要说报应，也该报在我身上，那些事都是我做的，你什么都没做。”
雪城看着南宫凛那双眼睛，情绪也安静了许多。
“明天就是出殡的日子，如果你这样不吃不喝，明天怎么去送她最后一程？”
“我……我……没脸去见她。”说罢，雪城将脸埋进了怀里，“那天擎宇和我说的时候，我就应该回去见见她，也许也许就不会……就不会这样了，呜~~~~”
此刻小薇站在门口，听见他们的谈话。
小高站在不远处看着小薇。
两人走了出去。
“董小姐，你自己路上小心，我就不送了。”
小薇突然抓住小高的手腕，道：“等下，告诉雪城，明天早上6点。”
小高点头，然后回了酒店。
凌晨4点。
于欣在里屋小咪一会，却听见外面传来吵架声，着实心烦，不禁破口大骂：“这都什么破亲戚啊！”
出门一看。
杜长峰恼怒地指着眼前这所谓的兄弟和亲戚，喝道：“我请问你们，你们究竟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妈生前，你们有谁真心惦记过她？她生病到现在，你们谁有来看过？你们谁又来照顾过？成天抓着雪城的问题一直说，你们究竟安的什么心呐？”
杜太太忙劝阻他别说了。
有时候擎宇都受不了这所谓的亲戚，根本平日都少来往的亲戚，现在一个个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的跳出来指责人，刚想出去说几句却被于欣拦下了。
二叔听罢，不高兴了，上前怼道：“我们安什么心？是，妈一直都是你在照顾，那是妈自愿的，又不是我们逼的，难道我们还硬拉回去照顾不成？”
“你你你说的还是人话吗？”杜长峰气急败坏。
“别说了。”杜太太忍不住大声喝止，“你们究竟想怎么样？妈才刚过身，你们兄弟间就要反目了吗？”
二婶不让，觉得有些话该说清楚了。
“大嫂，不是我们要闹，既然大家今天都在，我们就把话说白了吧，妈还没过身前，有没有交代要把祖产分给那个外人？”
什么？
杜长峰脚步不稳，双手颤抖，迈步向前。
一巴掌落在了二婶脸上。
众人纷纷惊呆。
“你你你打我？”二婶捂着脸，瞪着杜长峰。
杜长峰颤抖地指着他们：“呵呵呵，你们你们……”
杜太太着实心寒。
三叔觉得有点羞愧，也没说话。
擎宇蹙眉。
“我们怎么了？老三不敢说，我可敢，我们的东西可不能让给外人去了，杜雪城算什么，不就是一个养女而已。”二婶丝毫没有收敛之意，更加肆无忌惮。
“够了。”杜太太大声喝道，“我告诉你们，妈曾立过遗嘱，祖产是分给你们三个兄弟的，旁人根本就没有份，明白了吗？遗嘱就在我手里，是妈还没有得病的时候亲手立的。”
说罢，杜太太去屋里头拿出了一份所谓的遗嘱。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
这下安心了吧。
二叔和二婶这才闭上了嘴。
那一夜里，天凉心凉。
擎宇看着外面的风景，于欣刚给于正龙通完电话，问了问宝宝的情况，出来看见擎宇一副心事地站在阳台外。
“你要不要去休息下？”
擎宇回神，问她孩子还好不好？有没有哭闹？
她回道：“孩子很乖。”
擎宇点头，回忆曾经的一切，是那么美好那么幸福，那会大家还都是孩子，转眼间孩子长大了，长辈们却都老了。
看他如此伤感，于欣从后面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背上，说：“你有我和宝宝啊！”
擎宇有意挣开于欣的拥抱，这一举动让于欣心颤，自从那次争吵以后，他们之间产生了距离，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她站在那里不动。
“天快亮了。”说罢，他便进了屋。
于欣吸了吸鼻。
早上5点30分，天还没亮，还下着零星小雨。
杜长峰双手捧着奶奶的遗照带着家眷和兄弟等人缓缓从家里出来，奶奶的棺椁被几个人抬了出来时，早就守在某角落的雪城顿时泪声俱下，可她不敢出声，捂着嘴巴痛哭，南宫凛站在远处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背影，耳边尽是鞭炮声和哀鸣声……
棺椁被抬上一辆黑色面包车，其他人都跟着上了其他车。
到了陵园。
阴雨绵绵，让那些失去至亲至爱的亲人们倍受煎熬，雨声带着悲伤的哭泣声，黑色笼罩着人们，唯有雪城一人站在远远的地方，在雨中眺望，南宫凛没有劝阻她，此时让她一个人静静就是最好的吧！
牧师为往生者祈祷后，杜妈妈身穿素衣，依靠在父亲怀里泣不成声，所有人的目光均落在那缓缓而下的棺椁上。
于欣掩面而泣，擎宇低沉着脸，目不转睛地送奶奶最后一程，牧师念着尘归尘，土归土……终于也忍不住滴下眼泪，心里默默喊着奶奶，一路走好。
当尘土一层层将棺椁埋没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致的哀痛之情，直到石碑将口封完之后，牧师结束了祈祷，在一句‘节哀顺变’后，人们陆续离开了，葬礼也随之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哀悼的人都渐渐散去……
雪城站在奶奶的墓碑，静静地送她最后一程，冷冰冰的墓碑上刻着奶奶的名字，和一张苍白的照片。
“奶奶，我来看你了……”说罢，脸上早已是泪水雨水交织在一起，痛哭地说，“雪城不孝。”
她站在雨中抹泪，任由雨水冲洗，南宫凛的心情也很沉重。
“雪城没用，给你上柱香都不能，奶奶，你会不会怪我，是不是我让你失望得很了。”雪城跪在墓碑前忏悔倾诉。
杜太太上车前突然发现头上的白花掉了，兴许是掉在墓地了，便要回去找一找，让他们先上车等，她去去就回。她沿着原来的路回到墓园，看到一个身影，她缓缓靠近，这个背影时……她轻声唤了一声雪城。
伤心的雪城心里咯噔，起身要跑。
杜太太激动地追上去，可是地上滑，摔了一跤，哭着喊：“雪城。”
雪城这才停住脚步，转身跑去扶起杜太太。
“妈！”
杜太太捧着雪城的脸：“我的女儿啊，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妈妈……”雪城撕心地喊了声妈妈。
母女两相拥哭泣。
“妈，对不起，雪城不孝，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奶奶。”
“我的雪城啊，让妈妈看看，这些年你都过得好不好啊，你瞧你怎么都瘦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回来啊？”
雪城垂着脑袋哭：“我根本没有脸面回来见你们。”
“傻孩子啊，什么脸面不脸面啊，你是我的女儿，是杜家的孩子啊，回个家难道都还要顾及什么脸面吗？你奶奶她想见你都等不到你最后一面。”妈妈脸色憔悴，替雪城擦掉脸上的雨水。
雪城低头哭泣。
“我的孩子啊，你知不知道这些年里，我们有多想你啊，可你为什么就没有一点消息呢？”
雪城低垂着眸不敢看着母亲，也不敢告诉母亲自己这些年一直都在南宫凛身边，心中尽管有无数的有苦难言，都只能化成眼泪默默流下。
“妈！对不起，对不起，这些年我也很想你和奶奶，我无时无刻都挂念着你们，可是可是我……”雪城抽泣着，拼命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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