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梦 旋涡——独白

　　柳含秋仰头又是一杯酒……

　　她双手撑在桌上，费力地站起来，我看着她摇晃的身形都有点于心不忍了，可是邢队长依旧是一动不动。

　　柳含秋走过来，一把抓过邢队长的衣襟，正好挡住了镜头，我只能听柳含秋对邢队长说：

　　“你竟然对我谈警察的职责……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连坐下好好吃一顿饭都不可能了呢？”

　　“从你伤害第一个孩子开始，我们便不再是朋友，那时我们就注定是要站在对立面的了。”

　　柳含秋松开了邢队长的衣服，镜头晃的我看不清画面，只能看到柳含秋模糊的身影，她伸手拍了拍邢队长的衣服，然后靠在桌子上，对邢队长说：

　　“罢了，不吃就不吃吧，但是你能听我讲个故事吗？”柳含秋拿起桌上那杯倒给邢队长的酒，抿了一口，继续说：

　　“以前有个女孩儿，她从小就没有见过她的爸爸妈妈，她经常扒在福利院的铁门上看着门外的小孩子拉着他们爸爸妈妈的手走过，她就在想，她要是也能有个家该有多好啊，有一天，她被福利院的阿姨叫道一间房间里，然后对她说有人想要领养她，她开心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可是第二天，阿姨却带着另一个小男孩去了会客厅，小女孩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在房间里有说有笑的，小女孩生气了，冲了进去，拿起身旁的一把小椅子就砸向了那个阿姨，哭喊着为什么要欺骗她。

　　那个阿姨的胳膊被小女孩弄伤了，这时候客厅的那个男人却笑了起来，对那个阿姨说，决定领养这个女孩，尽管阿姨百般阻拦，女孩还是被那个男人领回了家。

　　女孩跟着回到了所谓的新家，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房子，从此，那个女孩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未有人对她嘘寒问暖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的感觉。那时候，家里每周都会有好多小朋友来家里玩儿，他们每天都会出去玩，但是新爸爸，从来都不会带她一起去，她只能抱着自己的洋娃娃，独自待在房间里和洋娃娃对话。

　　那个新爸爸给了她最好的教育，就这样，她踏进了高中的校门。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个人，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喜欢一个人的甜蜜，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情，她只是觉得，如果哪一天见不到那个男生，她会难过，会沮丧。

　　终于有一天，她鼓起了全部的勇气，对那个男生说出了那四个字，她喜欢那个男生在学校里并不是秘密，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个男生竟然答应了这个女孩的追求，从那以后，他们一起学习，一起看书，一起做着浪漫甜蜜的事，就这样，他们成了全校的焦点。

　　这件事很快就被女孩子的养父知道了，他什么也没说，就带着女孩儿说是要离开这里，女孩儿苦苦地恳求父亲让自己再见一面那个男生，而她的父亲什么也不说，就把她关进了地下的仓库里，直到出国的那一天。”

　　说到这，柳含秋笑着仰头喝尽了杯中剩余的红酒，抬起头的那一刻，一滴泪从她的脸颊上滑落，柳含秋看着杯子，笑着说：

　　“邢潇凌，我知道你当年一直记恨着我，我又何尝不恨呢？在国外的每一天，我都在想着如何联系你，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柳含秋用手指抹掉了脸颊上的泪，继续说：

　　“我在国外主修的是医学，我遇到了一个可爱的小男生，他也是中国人，他告诉我他喜欢我，我说你要是喜欢我，你就帮我去看看一个人。”

　　“是张寒……”邢队长淡淡地说道，柳含秋点了点头，笑着说：

　　“其实他叫——张磬寒，我没有想到，他真的回国了，他真的找到了你，还来到了你的身边，他告诉我你当了警察，还当上了队长，你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吗？因为这样，等到有一天我回到你的身边的时候，就再也不会有人欺负我了。

　　就这样，五年了，这五年我一直跟在父亲的身边，我也知道了父亲所谓的生意究竟是什么，我也知道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利用我，他所有的生意都是我签的，或许当年，他会选择我，就是因为我砸了那个阿姨的那一板凳吧。

　　从我知道所有真相之后，我心底的绝望没有人能够知道，我心里的恨，也没有人会知道，有一天晚上，我趁着父亲喝醉了酒，给他打了一针，让他永远的醉生梦死。

　　完事之后，我便回到了这里，开了一家宠物店，然后让人把所有的孩子都带了回来，我想，这么多孩子突然流进桐城，你一定会知道的，每天带出来几个，慢慢地，你们就把孩子都救回去了，可是没想到，在我的计划之外冒出来个小杜。

　　我知道我这辈子也不可能跟你再有什么交集了，但是我也无法忍受你的身边有别的女人晃悠，她这次活了下来，这或许也是天意吧。”

　　柳含秋说完，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她或许是不想让自己的眼泪随便的留下来，她背对着邢队长，一步一晃地往前走着，边走边笑，边笑边道：

　　“我机关算尽为了什么？我身边的人都离开了，帮我的信我的，都因我而死，爱我的疼我的，也都为我而亡，养我长大的父亲，我亲手斩断了我们之间的父女情分，哈哈哈哈……我真是个十恶不赦的人，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我爱的那个人，而今天，那个人却觉得跟我吃顿饭都是一件恶心的事。”

　　突然，她转过身，用这一双红红的眼睛看着邢队长，缓缓地抬起右手，指着邢队长说：

　　“邢潇凌，也罢，我在你眼里究竟算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要做的，我该做的，我想做的，我都做了，我从未后悔过，只因为那个人，是你。”

　　说完，柳含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身体也像是缺了支柱一般，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邢队长喊了一声“含秋”冲了上去。

　　从我的视角来看，柳含秋躺在邢队长的怀里，嘴里还不断地吐着鲜血，邢队长抓着柳含秋的手，对她说：

　　“你这是何苦来的呢，不值得的啊。”

　　柳含秋摇着头，用力扯动着嘴角，冲着邢队长笑着说：

　　“值得的，明知道是个旋涡，我还是心甘情愿的陷了进去，如今想要爬出来，自然是要付些代价的。”

　　说完，柳含秋把脸埋进了邢队长的胸口，小声地说：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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