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顾大爷一个人在书房来回踱步，思考了半天，还是拿了一个小药瓶出来了。
“爷。”阿衡在外头，见顾大爷出来，喊了一声，顾大爷纠结半天。
“去妍姐儿那儿。”
顾大爷到了顾暄妍院子外，里头灯火通明，只是叫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来，顾大爷又气又恼，抬脚准备走，门开了。
顾暄妍披着披风出来，“父亲有何事？”
“方才见你母亲脸上红肿得厉害，这个药抹上会好些。”
顾暄妍行了一礼，“多谢父亲，只是母亲用不上。”
顾大爷等了这么一会儿本就恼，见顾暄妍如此不识好歹，转身就走。
顾暄妍看着顾大爷走远，转身进了院子，“把门看好，最近几天除非必要不见客。”
门房连忙应下。
大夫人已经歇下了，顾暄妍坐到榻上，头疼得厉害，云溪给顾暄妍揉着头，“姑娘少想一些，有什么事跟夫人说就是了。”
“我不想母亲担心。”顾暄妍闭着眼睛说到，“母亲不能太操心，得好好养着。”
“奴婢还以为您要在苏州待三年呢。”
“本是要待三年的，在苏州母亲也无事，整日里心情也好，一回来，就没见母亲开心。”
“也不知怎的，老夫人这会回来属实奇怪。”云溪嘟嘟囔囔的，“还要见到赵氏，夫人能开心才怪呢！”
顾暄妍没搭话，过了一会儿，“明日你去跟婶娘说一声，就说母亲病了，这几日得劳烦她帮忙看着操办了。”
“奴婢明白，姑娘放心就是了。”
晚间是云溪守夜，顾暄妍头疼好多了，也歇下了。
第二日顾暄妍起床就去看了大夫人，幸亏昨天后来又用鸡蛋敷了一会儿，不然今日怕是脸肿得不能见人。
“母亲这几天好好休息，其他的等等再说吧。”顾暄妍给大夫人盛了一碗粥。
大夫人应了。
吃完饭小九和萧若安就来了，见有人陪大夫人，顾暄妍便去拿了那五千两，去了顾老爷的书房。
“妍姐儿来了？”
“是，四小姐说有事找您。”
顾老爷放下笔，“让她进来吧。”
顾暄妍进去时，顾大爷正坐在榻上喝茶，见她来了笑了笑，“妍姐儿找我做什么？”
“祖父，孙女有一样东西要给您。”
顾老爷心里诧异，面上不动声色，“哦？”
顾暄妍把手里的匣子递过去。
顾老爷接过，打开看了一眼，啪得关上盒子，“这是？！”
“这是父亲在苏州时给我的。”
顾老爷一听是顾大爷给顾暄妍的，脸色铁青，真是蠢货！
顾暄妍一看顾老爷那样就知道这银子恐怕是真的来路不明了。
“你父亲给的你就收着。”顾老爷试探的问顾暄妍。
顾暄妍故作无辜状看着顾老爷，“这怎么能行！父亲给的孙女只能接着，可是这么大笔银子孙女不敢收，只能来请祖父做主。”
“嗯。”顾老爷这嗯也不知是何意思。
“更何况这都是顾家的，孙女自然不敢一个人拿着。”
顾老爷笑了笑，“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顾暄妍福了福身子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顾老爷喊了顾大爷来，当面训斥了，罚了他去跪祠堂，家里头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老夫人多次去询问为何罚跪，顾老爷顾大爷一言不发，顾二爷只说自己不知道，气得老夫人摔了不少东西。
大夫人这几日一直在顾暄妍这边歇着，老夫人让人来叫她，大夫人换了身衣裳带着林姑姑就去了，老夫人毕竟是她婆母，她不能不去，虽说先前已经跟老夫人掰的差不多了，但是每到万不得已，还是不便撕破脸皮。
大夫人到老夫人的福寿院时顾惜雅正陪着老夫人在喝茶。
老夫人见大夫人来了，立刻就沉下脸，“你跪下。”
大夫人也不问缘由就跪下了。
“我且问你，顾暄妍到底跟老爷说什么了，老爷要那样罚老大？”
大夫人垂着眼睛只说不知道，老夫人啪的把茶盏甩过去，“不知道！你不知道！他从你院子里出来，第二日顾暄妍就去找了老爷，没多久老爷就罚了老大，你还说你不知道！”
“母亲，儿媳确实不知道。”
“王嬷嬷，你去喊四小姐过来，让她在我院子门口跪着，什么时候大爷出来了，她什么时候起来。”老夫人盯着大夫人说，大夫人心下着急，却依然按顾暄妍说的咬紧牙说不知道。
“四小姐，您请吧。”王嬷嬷笑得一脸褶子，顾暄妍不急不忙，套了见月白色的褙子才带着云溪去了福寿院。
“四小姐，老夫人的意思是，大爷何时出来，您就何时起来。”
顾暄妍跪下，腰板挺直，一言不发，王嬷嬷见她并不理睬自己，哼了一声就去回禀了。
老夫人听了王嬷嬷的话，笑了一声，对大夫人说，“你也去吧。”
大夫人站起来行了一礼便出去了，母女二人跪在外头院子里，顾暄妍这些日子本就病着，身子不是很爽利，饶是膝盖上绑了厚厚的护膝，跪到晚间，她也受不住了，摇摇欲坠的，大夫人只能扶着顾暄妍，两人相互借力。
“母亲，女儿撑不住了……”顾暄妍说完整个人就晕了，一旁的云溪连忙扶住顾暄妍。
“晕了？”老夫人轻蔑的笑笑，“那就把她泼醒，进了这院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
王嬷嬷领命去，身后跟着两个提着桶的小丫鬟，“来啊，泼。”
“你敢！”大夫人护在顾暄妍身前。
“这是老夫人的命令，老奴也没办法啊。”王嬷嬷笑眯眯的说着，一摆手，身后的小丫鬟兜头就是一桶冷水，大夫人和云溪给挡了大半的的水，可还是有水浇到顾暄妍身上。
“你们怎么能！”
“哎，大夫人这说的什么话，老夫人都说了要您和四小姐跪到大爷出来，四小姐晕了，也得跪着不是。”王嬷嬷根本不拿大夫人的怒火当一回事，“哎呦，四小姐还没醒啊，来来来这还有一桶水。”说着便接过小丫鬟手里的水桶倒下去。顾暄妍被浇得一个激灵，王嬷嬷一看顾暄妍要醒，“哎呦您瞧瞧，四小姐这不是醒了嘛。”
大夫人恨不得生吞了王嬷嬷，老夫人这般做派是彻底把她们的脸面放在地上踩，大夫人咬着牙要去跟老夫人理论，顾暄妍连忙拉住大夫人，“母亲……”她可不能让大夫人去，这一去，她们这一次怕是又白谋划了。
王嬷嬷看了顾暄妍一眼，领着那两个小丫鬟走了，临走前还吩咐周围的丫鬟们，“都看好了，有什么事就来回我。”
主仆四人都被泼了冷水，晚间的风一吹，顾暄妍冷得直打颤，顾暄妍心里想着，顾文羿什么时候能来啊，再不来自己这小命怕是就要没了。
顾暄妍脑袋昏昏沉沉的，也不知什么时候了，就听得外头吵吵嚷嚷的，王嬷嬷出来径直去了门口，嘭得一声院门就被踹开了。王嬷嬷吓了一跳，顾文羿冲进来提着她的衣领，“我娘呢！妍姐儿呢！”
“在……在那儿……”王嬷嬷被吓得直打颤，顾文羿一眼望过去目眦欲裂，把王嬷嬷扔到地上就去看大夫人和妍姐儿。
身后的章姑姑和香巧等人连忙过来扶去大夫人和顾暄妍，顾暄妍见着顾文羿来了，心下一松，笑了一下，便放心的晕过去了。
顾文羿打横抱起顾暄妍，林姑姑章姑姑等人扶起大夫人，一行人就要离开。
“羿哥儿这是做什么！”老夫人的声音传来，顾文羿转身看向老夫人，一脸冷色。
“妹妹晕倒了，孙儿要带妹妹和母亲回去。”
“这个时候你闯到长辈院子里，竟然还如此理直气壮！”
顾文羿颇为不耐烦，打断了老夫人的话，“祖母，我敬你是长辈，不愿与你起争执，可你却如此不依不饶，身为晚辈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还请祖母见谅。”顾文羿说完抱着顾暄妍转身就走。
老夫人气得直喘粗气，王嬷嬷连滚带爬的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他这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老夫人怨毒的盯着门口。
顾文羿抱着顾暄妍一刻也不敢停的往她的院子去，一时间顾暄妍院子里灯火通明，章姑姑等人给大夫人和顾暄妍清理了一下换了干爽的衣裳塞进被窝，又去寻了韩大夫过来，顾文羿让方正拿了自己的腰牌去宫中请太医。
韩大夫一听顾暄妍和大夫人是被泼了冷水又着了风，叹了口气，一边写药方一边说，“我早就说了，大夫人和四小姐这身子万万是着不得凉的，先前四小姐就病着，再这样下去，大少爷，恕我直言，四小姐怕是要早逝。”
顾文羿攥紧了拳头，“多谢您，只是还得您多费心。”
“哪有不费心的，只是还得你们自己平日里细心养着。”
“是，我明白的。”
太医来了说法和韩大夫差不多，顾文羿谢过太医，送了太医出去，太医想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拱拱手道，“小顾大人请留步。”
“那我就送到这里，多谢。”顾文羿拱拱手便回去了。
方正去宫里的事瞒不了，第二日一早太后和皇上就知道了，皇上颇为头疼，顾老夫人这一出搞得宣平侯下了朝就来问，自己孙女嫁过去若是日日被这老太太叫去立规矩可怎么办，皇上也颇为头疼，若是这事没人知道也就罢了，说一嘴是长辈教导小辈倒也无妨，没成想顾文羿这个一根筋的，进宫找个太医也闹这么大动静，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宣平侯心里不安他也是知道的。
太后心疼顾暄妍小小年纪就屡屡遭罪，这下也顾不上，准备遣自己身边的嬷嬷送些东西去顾家，被楚荣轩拦住了，楚荣轩不想这么早就让人知道他有意与顾家结亲，这于他于顾暄妍都弊大于利。
皇上这个气啊，当即就让人宣了顾老爷进宫。
顾暄妍夜里起了热，一直昏睡不醒，大夫人深怕顾暄妍像上次一样睡着就不醒了，一直守在顾暄妍床边，不论顾文羿怎么劝，大夫人就是不愿意离开半步。
“羿哥儿，你不知道，在苏州的时候，妍姐儿也是这般，昏睡不醒，不论我怎么喊她，她就是不醒，娘这心里头慌啊，妍姐儿若是有个万一，你让娘怎么办……”
“母亲，您若是熬坏了身子，妍姐儿谁来照顾，我不好常进妍姐儿的院子，难不成让小九来？”
顾文羿劝了好半天才劝动大夫人回去歇着，他坐在床边看着顾暄妍，久久没回神。
顾老爷知道老夫人把大夫人和顾暄妍叫去立规矩，他气自己大儿子坏了顾家门风，也气大夫人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成想老夫人能蠢到这个地步。
“臣参见皇上。”顾老爷心里直打鼓。
皇上斜倚在龙椅上，半天也没出生儿，顾老爷也不敢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懒洋洋的说到，“顾爱卿呐，朕对你，很失望。”
“皇上赎罪！”顾老爷一听皇上的这话，立刻就磕了个头。
皇上轻笑一声，“哦？这么说来，爱卿都知道啊？那，爱卿说说看。”
“这……”顾老爷总不好不给自己的发妻面子，“臣家中儿媳孙女言行无状，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赎罪！”
皇上听了这话都快被气笑了，“你知不知道朕！让你家和宣平侯府结亲费了多大的劲！”说起来皇上这话说的就有些不要脸了，但是他此刻也只能这么糊弄顾老爷了，但是顾老爷又不是傻子，他能不知道自家为什么和宣平侯府结亲吗？他当然是知道的，但是皇上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应和着。
“今儿宣平侯来问朕，若是他家孙女嫁过去，出了这样的事该怎么办！你倒是给朕说说看！”
“这，臣也不知该如何，贱内毕竟是长辈，这……”
皇上紧紧盯着顾老爷，顾老爷后背都湿了，皇上被他气得笑了，“当年你家夫人因着小女儿的事情去外头修行，朕算了算，如今日子也没到，怎得就回来了呢。”
顾老爷擦了擦头上的汗，“只是回来住一阵，还是要回去的。”
“如此，就尽快启程吧。”
皇上这一句话就再次把老夫人打出了京城。
顾老爷连声应是。
顾老爷走后王雨给皇上上了杯茶，“陛下因着这事儿气了一早上了，喝口茶消消气。”
“你说说，这些个后院的事拿到朝堂上来说，朕都替他们丢脸。”
“这顾老夫人原也是大家闺秀，怎得成了这般模样。”
皇上没说话，这也不是他关心的，只要没人挡他的路一切都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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