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都市,南长郊区妇幼医院。
寒风萧瑟中的妇产科里灯火通明,一名即将生产的孕妇被几名神色匆忙的护士推了进来。
“早产!胎儿窒息!”推床的护士冲临产室里的值班护士嚷道。
蜷缩在角落里聊天的值班护士不耐烦地走了过来,掀开盖在孕妇身上的被子。孕妇身上的白色连衣裙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红得骇人。
刺目的血红让临产室里的护士紧张了起来,“快,去叫严医生!”
“严医生明早八点才上班!”
“快打电话给他啊,人命关天!”临产室里一片慌乱。
古洛洛躺在产床上,耳边回响着护士慌乱的声音,双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灯光。
进了临产室的孕妇,除了晕过去的,哪一个不是鬼哭狼嚎,要死要活的。古洛洛的沉默冷淡倒是更让护士担心。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一位护士走到产床边给古洛洛装上了胎心监护器。
“古洛洛。”
“你这是一胎吗?”
“二胎。”
“都二胎了也不知道注意,怎么搞成这样!你也别着急,医生住得近,马上就能赶到了!对了,孩子的爸爸,你的家人呢?”
家人?就在今天之前她也以为自己有一个人人羡慕的家。但就在今天,这个所谓的家已经随着一纸残缺的合同烟消云散了。
古洛洛的丈夫,何震,居然为了一纸五百万的合同与人合谋玷污自己,而自己一直以为七年前的酒后**不过是一场意外。
之前的恩爱缠绵,举案齐眉,此刻都变成了天大的笑话。她傻到抱着一丝的希望拿着合同质问何震,她原以为他会否认的,只要他否认,她一定会为了这个家原谅他。
但是他没有否认。何震讥讽地看着她和她手里的合同,“不然你以为我真的能看上你这样的乡下女人?”
古洛洛看着自己熟悉的丈夫,就在昨天他还是邻居眼中的五好丈夫,女儿眼里的好爸爸,自己眼里的完美伴侣。
“我和女儿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一个笑话吗?”古洛洛的心在泣血。
何震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女儿?我怎么知道那个孽种是不是我的骨肉!”。何震转身要走。
“我不让你走!”古洛洛疯狂地抓住了何震的手臂,她为这个家付出了一切,为了这个家的完整她愿意继续委屈自己。“何震,何震,算了,算了,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好吗?”她双眼含泪,低声哀求,试图挽留这个自己深爱过的男人。
“既然你都发现了,我也不必再演了,我早就厌倦了演戏!实话告诉你,我爱的人是罗倩倩,我们的儿子都三岁了,我要和你离婚!”
“不......不......不是的,我知道你在骗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古洛洛嚎啕大哭。
“你这个疯女人,快放开我。”何震无情地甩开古洛洛的手,完全不顾她已经八个月的身孕。就在何震摔门离开后,跌倒在沙发旁的古洛洛发现自己羊水破了,她惊慌极了,连脸上的泪痕都来不及抹去,颤抖着双手拨电话叫了救护车。
“没有家人。”古洛洛脸上落寞的神色更甚了。护士愣了一下,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严医生不久便匆忙赶到了临产室。他查看了孕妇和胎儿的情况,面色严峻,吩咐一旁的护士:“孩子窒息,赶紧通知家属签字,马上把病人转到手术室!”
“她说没有家属。”护士无奈地看着严医生。
严医生皱了皱眉,这可不是这个女人该任性的时候。
“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孩子总是无辜的,赶紧联系家人吧,不然我们没办法给你做手术,你们两个都会有生命危险。”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古洛洛的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抓住了护士的手腕,报出了何震的手机号码。
护士不敢怠慢马上联系了古洛洛的丈夫。
十分钟后何震出现了,古洛洛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何先生,你的太太和孩子可能只能保一个了,你快点决定保大人还是小孩!”手术室门口传来严医生沉重的嗓音。
“保孩子!”何震迫不及待地回答。医生和护士纷纷侧目,这个古洛洛遇人不淑啊。
古洛洛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被何震无情地浇灭了,不仅浇灭,简直浇成冰了。她只觉得一股寒凉从脚底传开,浑身打了个寒颤。
十分钟后,严医生匆匆走出手术室,“何先生,孩子保不住了,产妇大出血,我们正全力抢救......”
“孩子保不住了,孩子保不住了,孩子保不住了......”严医生低沉的声音不停地在古洛洛耳边回响。她的脑袋“轰”地一声响,医生和护士的身影变得模糊,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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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洛,洛洛......”
古洛洛听到有人轻轻地唤着自己的名字,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干裂发白的嘴唇轻启了一下,“水......”。
“来来来,水来了”守护在床边的沈冰心痛地把水递到她的嘴边。
古洛洛“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人也清醒了一些,“我这是在哪?”
“宿舍啊,你是不是烧傻了?”沈冰伸手探了探古洛洛的额头,虽然还是很烫,但比之前烧得迷糊时好多了。
古洛洛朝着沈冰凄苦地笑了笑。
“至于吗?不就是发烧吗!怎么一副仇大苦深的样子?”沈冰瞪了古洛洛一眼,她这一烧可没少让自己担心。
“嘭”,宿舍门被踹开了。一身名牌的裴嘉卉举着一盒包装得很夸张的巧克力进来了,“洛洛,你醒了?”
“你把门都踹烂了,洛洛想不醒也不行啦!”沈冰呛道。
裴嘉卉不理会沈冰,把手中的巧克力在古洛洛眼前晃了晃,“何震听说你病了,让我带来送给你的!你好幸福哦!”
“哇,价格不菲吧,谁生病吃巧克力啊!”沈冰是想把阴阳怪气进行到底了。
听到“何震”这个名字,古洛洛鼻子一酸,豆大的泪珠不争气地顺着脸颊徐徐滑落。之前的种种心酸再次袭上心头,她心痛她还未问世的孩儿,心痛她那再也得不到父爱的女儿,心痛她支离玻碎的家。一种瞬间失去所有的伤痛一寸一寸地切割着她的心,直到血肉模糊不敢相认。
沈冰被古洛洛突然爆发的眼泪镇住了,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小女人不会真的被何震感动了吧?但她很快感觉到古洛洛的眼泪里流淌着一种伤心欲绝的痛。她伸手拭去古洛洛鬓角的泪痕,只是引来了古洛洛更肆意的痛哭。
沈冰也不再想着阻止她了,只是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心底想着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个善良的女孩如此痛苦呢?
裴嘉卉凑了过来,挤开了沈冰,轻轻把何震送的巧克力塞到古洛洛的手中,她怜惜地抚摸了一下古洛洛的头发,“洛洛不哭了啊!”
古洛洛觉得手中的巧克力好烫手好讽刺,但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伏在裴嘉卉的肩膀嘤嘤哭了好久,终于睡着了。
一直到夜色四起,古洛洛才从沉睡中醒来。痛哭一场后古洛洛睡得异常沉,再次醒来,好像过了几个世纪。对面床铺的沈冰在台灯下对着一张稿纸正在低声念着什么,如果古洛洛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大二时候的英语演讲大赛前夕,古洛洛因为生病错过了这次比赛,沈冰则毫无悬念夺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而裴嘉卉则夺得了第十名。
古洛洛最确定的一件事就是:自己重生了。这一生,她不要再傻傻被人欺骗,让人凌辱了。她要找出那个收买了何震、毁了自己一生的人,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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