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斛珠

灼华宫中，陶夭夭也是早早的就梳洗打扮，只是这时候也不早了，陶夭夭似乎并没有动身的意思，只是呆呆的坐着看着手里的一颗珍珠，桌上的盘子里面是一斛珠。

        那珍珠个个珠形圆满、色泽银白、光莹无丝络，且每个都是一寸五分的‘大品’。

        只是陶夭夭似乎无意欣赏这些珍珠，只是呆呆的用手抚摸着手里的珍珠，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玉髓看着自己主子一早上就开始用心收拾打扮，如今眼前的主子淡妆雅服，丰神楚楚，真真是可人儿。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主子打扮好了却不着急去那上阳宫，只是让拿出前几天皇上送的一斛珍珠来，自己一个人呆呆的看着。

        玉髓真不明白自己主子最近是怎么了，一开始皇上不常来了，自己小主天天焦心盼着，等着，兀自垂泪，一直到等到那夜深了才让人熄了那门前的红灯笼，。

        后来渐渐的不哭了，只是还是一直巴巴的盼着，夜间睡觉也是翻来覆去，夜不能寐。

        玉髓看着日渐消瘦的小主，总想着劝慰小主两句，可是这些日子以来，映秀姑姑也好，自己跟五儿也好，该劝得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如今真的是词穷了。

        “小主，这日头已经老高了，咱们什么时候去那上阳宫呢？今儿必然是莺歌燕舞，各宫的小主都美人一般的，小主今日装扮的甚是清丽脱俗，必然能更胜一筹，咱们要不也去吧，正好可以让那起子新人们见识一下小主的风采。”

        陶夭夭听见玉髓这样说，苦笑一下，将手里的珍珠慢慢放回去了。

        “玉髓，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什么风采？如今的我不过是皇上忘在脑后的旧人罢了，‘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这句话用在我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还不等玉髓开口，五儿恰好端着一杯茶过来了，听的自己小主这样说，也就接过话来说道：“小主怎么能妄自菲薄呢？皇上虽然来的少了，可是毕竟这宫中多了很多新人，皇上为了朝政也不得不周旋一二。可是小主你看咱们桌子上的这一斛珍珠，还不是皇上特特的让付公公送来的，且不要说这珍珠个个都是精品，单单看这分情就不是别宫的小主能有的。”

        陶夭夭听见五儿这样说，又重新去看桌子上的珍珠，是啊，珍珠个个耀眼光洁，可是花无百日红，纵然送了这些东西，可是皇上几乎很少过来，又有什么用？

        “再多的珍珠又有什么用？纵有一天会人老珠黄，今天早上梳洗的时候，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面无光泽。最近我时常觉得腰酸，难不成是身子也熬坏了吗？风华正盛的时候尚且失宠，再过一二年，只怕这里咱们也住不得了，怕是要搬到那无梁殿去了。”

        陶夭夭说道这里心酸难耐，忍不住又啼哭了，玉髓跟五儿忙好言相劝，哪里能劝得住。

        陶夭夭忽然一扬手将那满斛的珍珠扫落在地，看着那四下落得哪里都是的珍珠，眼中的泪珠更是断线珠子般落下来。

        “昔年梅妃失宠，后来，唐玄宗对梅妃心有愧意，命人把外国使节进贡的一斛珍珠送给梅妃。梅妃回诗《谢赐珍珠》，“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谢绝了皇上。唐玄宗后来还命人专门谱了一曲《一斛珠》。如今的我跟梅妃又有什么不同？这样的珍珠又有什么用？纵然这珍珠美丽，可是无人欣赏，不过是沙子罢了！索性不如弃去！”

        玉髓跟五儿看着滚的四下里都是的珍珠，再看自己主子动了怒，一时也不敢去捡那些珍珠，任由它们滚落去了。

        映秀姑姑正在隔壁准备东西打算一会子让玉髓她们带着去，开始听的屋子里小主说话也不甚留意。

        等后来听到小主打翻了那一斛皇上亲赐的珍珠，哭的又十分心伤，忙过来了。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小主又哭了？想来必然是五儿跟玉髓惹了小主您不高兴。怎么这珍珠散落了一地？五儿跟玉髓也不知道捡一捡，这可是皇上的恩赐，怎么能辜负圣恩呢？”

        映秀姑姑说着也就弯下腰去捡地上散落的珍珠，玉髓跟五儿这才跟着也捡起来。

        珍珠捡好了，重又装起来，映秀姑姑又把这斛珍珠重新放在陶夭夭跟前的桌子上。

        陶夭夭哭了这半天，早就哽咽了，有心再扫落这珍珠，可是映秀姑姑也是好心。

        再说映秀姑姑最后那一句‘这可是皇上的恩情，怎么能辜负圣恩’，让陶夭夭也舍不得再打落它们。

        陶夭夭想到这里，早就扑到映秀姑姑的怀里大哭起来。

        “姑姑，夭夭是不是很可怜？有心要做那梅妃，不肯接受这一斛珍珠，可是夭夭心里又实在舍不得皇上，夭夭好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有勇气？为什么这么委曲求全！”

        陶夭夭说道这里更是觉得胃酸的难受，一个恶心，竟然哇哇吐了起来。

        这一下子倒是吓坏了映秀姑姑跟五儿她们，一边忙忙的找了东西接了，一边都乱着相问。

        “小主？小主这是怎么了？小主您觉得怎样？要不要请太医来看一看？好端端的怎么吐了？”

        陶夭夭只是觉得一时难受想吐，这会子止住了倒觉得没什么了。

        陶夭夭摆摆手，漱了口这才说道：“我没有什么，刚才只是一时觉得胃酸，吐了这会子倒好了，不觉得像刚才那样气噎难受了，想来是我哭的太久了，所以才吐了吧。你们都不必担心。”

        别人只顾着问陶夭夭哪里不好，倒是五儿歪着脑袋，也不上前帮忙，只是看着。

        映秀姑姑一回头看见五儿站在那里发呆，笑着问道：“你这小丫头，不上来伺候着，在那里想什么？可是又偷懒？”

        五儿见映秀姑姑问她，这才笑着说道：“姑姑，哪里是五儿偷懒，是五儿想着小主没来由的这样子大吐，可是不是有喜了？”

        所有人听见五儿这一句话都愣住了，陶夭夭猛然一听见，脸上猛然间一亮，由心而生的喜悦一下子显示在脸上，可是也就是一瞬间，马上犹如火焰一边又慢慢熄灭了下去，脸上渐渐变成了无奈。

        陶夭夭苦笑着对着映秀姑姑说道：“姑姑，你听五儿的傻话，我怎么可能会有了呢？以前我被皇上那样宠爱，因为有着皇后的监视，每每夜里侍寝了必然让太监过来，所以并不曾有一儿半女。如今皇上几乎很少来这灼华殿了，皇后虽然也不再怎么关注我，可是也万万不会机缘凑巧有了的，我从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倒是五儿想的太美好了。只是如果我要是真有个孩子，也不至于这样凄凉了。”

        陶夭夭虽然是笑着，可是这话说出来凄凉，连映秀姑姑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映秀知道哪个女人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可是小主这些年一直被皇后监视，位份低下，不敢也不能不听从皇后的，只得一直不能有孕。

        以前小主总还有皇上的宠爱，如今什么也没有了，听起来越发凄凉。

        映秀姑姑虽然也心里酸楚，可还是打起精神来安慰自己小主。

        “小主，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些话，这都是五儿招惹出来的。小主还年轻，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的。如今何必做这些感慨呢？时候也不早了，小主也该收拾一下，去往那上阳宫了。你看这妆容又有些不好了，都是五儿闹得小主心酸，五儿，你还不赶紧的过来给小主重新梳洗！”

        “小主，您不要再伤心了，都怪五儿，招惹您心伤。”

        五儿早就上前来请罪，陶夭夭强打起欢笑说道：“好了好了，今儿的事都是我不好，咱们什么也不想了。五儿你快快帮我梳洗一下，咱们去赴宴吧。”

        陶夭夭知道映秀姑姑是安慰自己，怕自己难过。

        陶夭夭一边看着五儿玉髓梳头，一边忍不住拿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

        “姑姑，你不用安慰夭夭，夭夭知道自己命薄，只怕这辈子是不能怀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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