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婶儿！”
“小婶儿！”
“妈妈！”
……
苏云桐正洗着衣服被单被三大妈拉着借口问借自行车的事情来打听她婆婆赵花妮都和她说了啥，听得有人喊，还没意识到是自家侄子侄女带着儿子女儿回来了，倒是叫三大妈给叫破了。
“桐！”三大妈洗着锅，仔细听了一耳朵，对苏云桐道，“听声音，你家的。”
“肯定是。”苏云桐没说自己没听出来，笑着回了一下，偏头朝入口处望去。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几张熟悉的稚嫩面庞出现在院子里，自家大儿子赵一文带着赵左林大哥蔡前山家的蔡向春、蔡向眠、蔡向觉、蔡向晓进来了。蔡向春手里拎着个布袋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蔡向眠抱着她家老三赵一双，两人带着自家弟弟妹妹看到她，先礼貌地叫了人。
而她儿子赵一文则是丢开堂兄堂姐小牛犊似的冲过来，抱着自己的腿，仰着头连声喊“妈妈”。她家小女儿赵一双怯生生地喊着“妈妈”，伸手要她抱。
“哎呦，一家子团圆了。”三大妈笑着打趣着，端着锅碗瓢盆往家去，还不忘建议道，“可要吃顿好的庆祝庆祝。”
换了布票，家里连粗粮都没有了。
还庆祝？喝西北风吧！
苏云桐含糊地应着话，边洗手上的肥皂沫边问蔡向春怎么来了，听着蔡向春说大嫂冯捷听说她病了本是要来看看她，奈何医院临时有急病号喊她去了，就让他带着人来了，还要应付儿子赵一文的撒娇，感觉比干工作都要累，还不能掉脸子，胡乱在衣服上擦干了手，伸手接过冲自己伸手要抱的小女儿赵一双，衣服也不洗了，领着孩子们先进了屋。
刚吃上饭的何美香扒着窗户看了一眼，想喊苏云桐问这都是谁，被她哥哥何春来拿筷子敲了下脑袋。
何春来瞪着她道：“你再跟今天这样没大没小的，谁说话你都插嘴，你就给我住宿舍去。”
“我说错了吗？”何美香根本不带怕的，犟着嘴，又看了眼院子，见赵左林推着自行车回来了，转头问何春来道，“哥，你说他那自行车后面是啥？是不是面？院子里人都说他为了哄老婆，家里存粮都舍上去买自行车了，换票啥的，想都别想。咋还弄得到面，会不会来路不正？”
这是她去倒尿盆的时候，听前院和中院的人小声议论的来的，如今赵家可是个穷光蛋呢。
一个人挣工资养活一家子，就算是孩子给发粮食，那也是紧巴巴的，还非得买自行车……呵，饭都吃不上了，只顾享受，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家。
“别人家的事儿，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恁关心？来路不正敢光明正大地推一路叫人看见？我说你就是光长嘴不长脑子。”何春来怼了她一句，问大儿子何建设道，“你都要考高中了，不好好在家复习功课，出去玩什么？”
何建设嘟囔了一句：“我不想读了。我要去当兵。”
何春来敲了敲碗边，瞪向大儿子道：“就你这睡到日上三竿的货，还去当兵。别给老子丢人。好生读完高中进厂。”
何建设想犟嘴，却被他爸何春来一个巴掌扇过去，瞪着他道：“你敢跟你小姑学着犟嘴，我还打你。”
说完，他还瞪了何美香一眼。
何美香忙端起碗遮住脸色，装作埋头吃饭，没再敢说什么。
苏云桐自是不知道何家的事情，见赵左林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抱着二儿子赵一武，车上还带着一袋子面，小声问道：“大嫂给的？”
赵左林放二儿子赵一武下来让他自己地上跑，直接把自行车推进屋里，回道：“大姐家的。”
赵左林的大姐蔡后水并不在京，随丈夫扎根去了b城郊区一个农场做工人，坐车也就一天的功夫，却不常来京中。
听得这话，苏云桐愣了下道：“那怎么不请人进来坐？”
赵左林停好自行车，把面搬下来，对苏云桐道：“她公公的胃出了问题，急着去看大夫。这袋子面是带来的伙食先暂存在咱家。”
那就不是送给自家吃的。
苏云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管什么时代生病看病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异地看病，也不贪人家的粮食，转而问道：“要不要去看看？”
赵左林低声道：“咱妈说等确定了病情再去看，现在正忙的时候，大哥也在医院呢，不用咱们帮忙。”
苏云桐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好问他婆婆赵花妮是怎么说的，就和他学了蔡向春的话，又说了大嫂冯捷客气，送了二十个鸡蛋和一包红糖。
赵左林看了眼带着孩子围着自行车转的大侄子，压低声音跟苏云桐说道：“她家不缺那个。”
这话也太不客气了。
苏云桐拧了他一把道：“不缺，你就该理所应当的接着啊。”
“不知道疼啊。下手恁重。”赵左林疼得齿牙咧嘴，趁着孩子们不注意捏了捏苏云桐的脸颊，被苏云桐拍掉了手，又道，“大哥大嫂还有妈都要上班，孩子们在咱屋里吃。那些也就两顿饭的钱，你当人家真是来看啊？想得美。”
苏云桐有些明白这人后来是怎么成为男女主的对照组了，就这想法就够成为对照组的啦。
她也懒得对他进行思想教育，指定自己那句话还犯了时下错误呢，跟他说不明白，就懒得和他呛呛，直接排板决定道：“换了布票，连玉米糁都没得吃了。你看院子里谁家粮食富裕，咱们先用红糖鸡蛋给人换点。”
赵左林把布票从口袋里掏出来塞给她道：“晚上去爸那边给二妹添箱，要点就成了。鸡蛋、红糖留着给你和孩子补身子。”
这思想，真是绝了！
苏云桐清了清喉咙道：“那岂不是叫二妈觉得咱们打着添箱的名头要东西。你有工资，有妈和大哥帮衬着，还去收刮爸那边的东西，怪不得大妹对我意见那么大？总说我资本家小姐，满脑子的剥削思想，一肚子的不劳而获。”
赵左林想说什么，却被蔡向春的话打断了。
蔡向春终于忍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想要骑自行车，就喊道：“小叔叔，小婶儿，我可以骑一骑自行车吗？”
苏云桐赶在赵左林说“不”前，对他道：“就在院子里骑一骑，别出去玩。中午在这边吃，让你们小叔给你们露两手。”
蔡向春也就是虚岁十一岁，才吃上十岁饭的孩子，就算是家里教得再好，也还是个玩心大的孩子，得了允诺欢呼着就要推自行车出去玩。
蔡向眠比他小两岁，八九岁的孩子，在家里也是帮着父母看孩子的，这会儿想去玩，又怕苏云桐做饭需要自己帮忙。
苏云桐看了她一眼道：“向眠看着弟弟妹妹们，别摔啦。”
赵一文还跑过来卖乖道：“妈妈，我也要玩。我不吃鸡蛋，都给你吃。你不生病。”
赵一武也跑过来学赵一文，只来了一句：“不生病。”
赵一双就只会喊：“妈妈！”
苏云桐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上辈子她死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看着这一串子的孩子，心情真是蛮复杂的。
她摸了摸朝自己奔过来又抱着自己腿的大儿子赵一文的脸颊，这是个爱娇的小孩子，拍了怕他的脑袋道：“去吧，跟着哥哥姐姐们玩，看好弟弟妹妹们。”
赵左林看着她异于往常那般与孩子互动，心下讶异，面上却乐见其成。以往她不喜欢粘着他，不是拿“妈妈在忙，自己玩”搪塞，就是“嗯”来敷衍，根本不会这样和孩子亲昵。
得了苏云桐这话，几个孩子就冲出了屋子在院子喧哗起来，不一会儿何家的孩子也加入了进来，何春来的大儿子何建设要去争夺自行承的控制权被何春来训斥之后，就不和一群小屁孩玩，自己跑出去了，却也引来了前后院的孩子们围着自行车打转。
一时间，整个后院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跌跌撞撞，你追我赶，热闹得不行。
苏云桐感受到赵左林的目光，回视过去，很快错开，嘴上问道：“怎么了？”。
手上点着鸡蛋的数量，留了十个，其他全部连着红糖包好递给赵左林。
“看你好看。”赵左林毫不羞涩地回了这么一句，接了东西，还捏了捏苏云桐的手，笑嘻嘻地问道，“这是干啥？打鸡蛋茶啊？”
苏云桐被他这自然的夸赞夸得娇颜微红，抽回手拍了他一巴掌，娇嗔道：“打鸡蛋茶，奢侈不奢侈？”
赵左林又把东西推给她道：“家财都是你把持着，给我干啥？你还真要去换面啊？”
苏云桐拍开他不老实的手，瞪他一眼，只看他赵左林浑身有了麻意，嘴上却正经派活道：“还能假的？你不是一向有主意，想办法去换点面来。中午咱们吃鸡蛋白菜馅儿饺子。吃罢饭，你去一趟医院看大姐安顿好了没有，甭管安顿没安顿，饭总要吃的吧。她家既然带面来了，想必她公公病情不乐观，是要住院。这面咱们她的，只当是给她保管了。等她安顿好了，让她自己安排。”
赵左林接了鸡蛋和红糖，嘴上微一勾，带着些嘲弄道：“大姐那个人，你不知道。最会算计。她这是打着你不上班，在家带孩子，等她公公住院了，让你帮着做饭送饭的主意，帮着照看，她回去干活呢。不是看在妈的面子上，我稀得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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