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审讯二

　　这时顺天府门外走进来一个彪形大汉，身后跟着两个书生模样的随从。那坐在上首的顺天府尹斜眯着双眼，上下打量他。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他顺天府尹的案子？那府尹朝身边的师爷使了个眼色，那师爷立刻会意，朝来者喊道：“大胆刁民，高堂之上岂容你喧哗，来人拿下。”

　　站在两边的衙役立刻拿起手中的水火棍，准备上前挡住三人的去路，只见那彪形大汉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拿出令牌，朝顺天府尹晃了晃。那顺天府尹揉了揉眼睛，似乎没有看清，又用脚踹了踹身边的师爷，悄声地命令道：“下去看看。”

　　那师爷连忙弯腰答应着，复又扬着头不耐烦地走到大汉面前，刚瞅到令牌仿佛看到了鬼一般，双腿一下子软了下来连滚带爬跑到那府尹面前，颤巍巍地在其耳边低声道：“大、大、大人，是刑部的。”

　　那坐在上首的府尹瞬间变了神色，满脸堆笑地连忙上前说道：“不知大人大驾光临，请上内院就坐！”

　　“不必了，把文书拿过来。府尹大人，尚书有令，吴府私自制造兵器一案兹事体大，上级有令即日起提交刑部审讯，请将犯人立刻押往刑部大牢。”那彪形大汉从后方随从手里拿过文书，交给对面的府尹大人。

　　“是，是，下官立即安排将犯人交给大人，来人啊，将犯人即可押往刑部。”那顺天府尹忙连连点头答应着，吩咐着衙役将吴大老爷押下去了。

　　那彪形大汉随即带着随从离开了顺天府，府外旁听的人群又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起来。

　　“这吴老爷到底犯了啥事，怎么押到刑部去了，看来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那可不一定，听说这吴老爷认识朝廷中的人，多不定是掩人耳目方便办事呢！”

　　“是吗？怪不得敢冒大不韪呢！”

　　“可不是嘛。”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人群后方的惊呼声将大家的视线拉了过去，只瞧见丫鬟琴鸾扶着晕倒的吴颜沫，大声地哭喊道：“小姐，快醒醒，啊，血，血，快来人啊，快救救我家小姐。”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一个穿着大黄花衣的老妇人上前瞧到说道：“这不是秦家少夫人吗？看着样子像是流产了，这如何是好啊？”

　　“那可不就是刚犯事的吴老爷的大女儿嘛，这会子可不敢招惹她们，万一受牵连那可说不清楚。”另一个穿灰色衣服的中年妇人撇着嘴回避着。

　　“我求求你们，麻烦去秦府上送个信，救救我家小姐。。。。”丫鬟对着人群边哭边磕着头，奈何有人叹气，有人冷漠，有人回避，围观的人像围墙一样一层又一层的，就是没有一个人伸出手。

　　这时，人群外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缓缓经过，车内里人听见哭喊声，微微抬起轿帘朝外望去，然后对着车外说道：“梦影，去看看。”

　　“是，主人。”一身黑衣的梦影跳下了马，拨开人群往里面瞧了瞧，眉头一皱随后转身过来回道：“主人，是吴家大小姐吴颜沫，看样子是流产了，恐有性命之忧。”

　　“想救吗？”穆荣手里微微摇着玉扇，一脸闲淡地对着梦影浅笑道。

　　梦影心里有些犹豫，这吴颜沫乃是吴家老爷长女，主人势必除了吴家，这会子救了怕是多此一举，可是看着那奄奄一息的女子此刻正徘徊在生死边缘，还是有一丝丝的不忍。

　　穆诚看了一眼梦影踌躇的样子，嗖地收起玉扇，轻敲了一下车窗，对着她叹道：“罢了，想救就救吧，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般心软？”

　　梦影眼神中透着惊喜，回头径直往人群里快步走去，对着丫鬟琴鸾说道：“你先将她放好，快去临街请个郎中过来。”说着拿出手里的银针扎向了吴颜沫足三里、内关穴等穴位，然后拿出一颗红色的丹药喂了下去。

　　丫鬟琴鸾顾不得许多，听到吩咐转身往临街跑去，不一会了就拉着一位背着药箱的郎中跑了过来。那郎中上气不接下气地，看见地上流了一大摊血，着实惊了一跳，伸手把了把脉，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赶快送到我的医馆，血是暂时止住了，胎儿已经不保了，这大人的命岌岌可危啊!”

　　这时梦影指着身后另一辆小巧的马车说道：“坐这辆马车吧，直接去医馆。”

　　两人合力将吴颜沫扶上马车，梦影将手中的银子交给郎中，吩咐他务必全力救治。丫鬟琴鸾将吴颜沫身上携带的一块精美的玉佩交给梦影，跪下说道：“今日多谢恩人了，事出紧急，这乃是我家小姐的随身携带之物，今日不能回报，拿上此物上秦府定当重谢。”说着重重地磕了头，随即上了马车往医馆赶去。

　　“梦影，上来。”

　　“是。”梦影拿着手中的玉佩上了马车，然后准备把它交到穆荣手里。“主人，这是吴家大小姐的。”

　　“嗯，你留着吧，或许还有用！走吧，耽误了不少功夫，去刑部。”说着一行人复驾着马车飞快地朝前方跑去。

　　天空中的乌云暗暗地沉了下来，沉闷的雷声在厚厚的云层里面翻滚，遥远处一阵阵闪耀的白光划破天际，豆大的雨珠滴答滴答地落在锦云阁的房檐上，只听得雨声越来越急，不一会儿院子里就漫起了浓浓的水雾。芫兮撑着油纸伞，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琉璃盒子正顺着廊檐往禧月阁走去。早上从睡梦中醒来，想起昨夜因自己害的穆诚手臂受了伤，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正巧前段时间在凝香那里看到医书上有记载治愈伤口的良方，于是一大清早让小风小雅替自己去市集买了药材，自己好不容易配制好了准备拿往禧月阁，也算是自己一点小小的补偿。

　　芫兮收起手中的雨伞放在廊檐下，轻轻地敲了敲禧月阁的门，只听得屋内的人沉声说道：“进来。”，于是她推开门前脚刚踏进去，就看见穆诚走在正殿上首，身旁站着紫衣、付羽还有几名随从好像汇报着什么。见芫兮进来，大家齐刷刷地目光瞬间都集中在她身上，芫兮感觉有些窘迫，慢慢收回刚刚踏进去的前脚，讪讪地说道：“对，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你们先下去吧，戌时再过来。”穆诚将手中的信封交给紫衣，挥手示意其先下去。

　　一时之间，芫兮愣在原地，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只见紫衣带着众人走了出来，微笑着对着芫兮悄声说道：“芫兮姑娘，快进去吧！”

　　芫兮看见众人因为她打断了议事，更加地惴惴不安，连忙说道：“不用不用，我就送点东西马上就走。”

　　这时，穆诚从殿上走了下来，从芫兮进来他的眼神就从未离开过，那淡淡的墨烟眉下一双饱含秋水的眼睛，纤巧的腰肢上系在几条水芙色的罗带，松松地发髻上斜插着一根白玉簪子，在朦胧的雨雾中越发显得流盼娇媚、柔情动人。

　　穆诚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秀发，温和地说道：“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也不怕淋着？”

　　芫兮忙将手中的琉璃盒交给穆诚，愧疚不安的内心夹杂着一丝慌乱，结结巴巴地低着头说道：“这个是治愈伤口的药，你且试一试。还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害得你受了伤。”

　　穆诚捧起了芫兮晶莹如玉的小脸，深邃的眼神紧紧锁住她秋水盈盈的双眸，怜爱地说道：“不要对我心怀愧疚，这与你无关，无须自责。”

　　“可是，要不是我这般没用，也不会拖累你们，如果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用舍身来救我。我怕，我怕我还不起。”芫兮双眼渐渐有些模糊，想起昨晚做的噩梦真是惊恐未定。想她芫兮一个普通的女子，除了刺绣什么也不会，真正经历了血雨腥风、刀光剑雨，才发现自己以前多么的天真可笑，江湖从来靠的是真刀真枪的厮杀，眼泪和恐惧只会连累别人，甚至可能付出永远都偿还不了的代价。这是芫兮第一次真正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没有什么还得起或者还不起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穆诚轻轻地将芫兮拥在怀里，望着门外烟雨朦胧的青山，心里泛起了一片柔情的涟漪。

　　雨越发的紧了，时不时的夹杂着狂风大作，偶尔闪过的紫电映着空中乱舞的树叶，更加肆意妄为，院中商济苍白的脸上被无情的雨水淋得冰凉，或许他该晚一点到，就不会遇见这场触目恸心的暴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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