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含义

大门开启，这里是游乐园的一处观景台，凌沁言正站在平台上眺望着远方，听到身后开门的动静，回过头去，只见夕笙带着笑容走了过来。
  “解决了？”凌沁言微笑着对着夕笙说道。
  “没呢，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随便说几句话就把两人的心结给解开来。”
  夕笙走到凌沁言身边，望向了远处坐在一对母女面前的陆良义以及躲在一旁偷听的陆晓白，“之后的事情就要看这对父女俩自己的选择了。”
  “总之，就像你之前说的，结局都不会太差的对吧。”凌沁言看着夕笙笑了笑，也回过头来看向陆良义父女的方向，“不过真是没想到呢，晓白心里居然一直怀抱着这么远大的理想。”
  “是啊。”夕笙看着远处的陆晓白，“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凌沁言看了一眼夕笙，巴扎了几下眼睛，“这么一说，我一直都很好奇来着，夕笙你为什么叫夕笙呢，也是有什么含义吗？”
  夕笙侧眼看了凌沁言一眼，微笑着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呢？你的名字又有什么含义呢？”
  “我的名字？”凌沁言回想了一下，笑出了声，“我的名字没什么特别有寓意的含义啦，只是因为我哥哥叫做夜默，所以我就叫做沁言啦。”
  “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夕笙看着凌沁言问道。
  凌沁言看着夕笙笑着解释道：“因为你看嘛，夜默夜默，一听就给人那种在黑暗中很沉默的感觉不是吗？”
  夕笙的目光又从观景台上看向另一个方向，“确实呢，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
  “所以啊。”凌沁言的目光也顺着夕笙的目光看去，落在了那个不苟言笑的人身上，“如果我要是也和哥哥一样整天愁眉苦脸面无表情的话，我们的生活就会变得十分沮丧且压抑吧。”
  “因此，在我和哥哥相依为命的日子里，我必须要成为开朗乐观积极向上的那个人。”
  “用那沁人心脾的言语来引导黑暗之中的沉默。”
  凌沁言又笑着看向夕笙，“这大概，就是我的名字的含义吧。”
  “这不是挺有寓意嘛。”
  “是吗？”凌沁言继续追问道：“所以说你的呢？我都说了我的名字的含义了，现在可以说你的名字的含义了吧。”
  夕笙看着凌沁言好奇的目光，微微一笑，看向天边。
  “夕笙的含义，就是夕笙啊。”
  凌沁言白了夕笙一眼，嘟囔着说道：“这算什么解释。”
  “不明白吗？”夕笙看了看凌沁言的表情，微笑着解释道：“那我换一种说法。”
  “因为，凡事都需要夕笙，不是么？”
  “你是想说凡事都需要你吗？”凌沁言看着夕笙，扑哧一笑，“你也太自恋了吧！是在给你的事务所打广告吗？”
  夕笙看着凌沁言也笑了笑，随后又看向底下的人群，淡淡地说道：“不过，我倒是希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需要牺牲。”
  “当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人需要牺牲之时，便是我消失之际。”
  “什...什么消不消失的。”凌沁言嗔怪地看向夕笙，“你在说什么啊。”
  “当然是在说我的名字的含义了。”夕笙对这凌沁言微微一笑，“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需要牺牲的时候，那么我便会出现在他们的身边，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再有人需要牺牲的时候，那么我大概就退隐山林，从人们的眼前消失，稍微休息休息了吧。”
  “毕竟，谁叫我叫夕笙呢。”
  凌沁言深深地看着夕笙轻松的笑容很久，最后缓缓小声地说道。
  “可是...我不希望看到，会让夕笙消失的牺牲。”
  夕笙听到凌沁言失落的声音，看着她低垂的眼眸，笑出了声。
  “开玩笑的啦，开玩笑。”夕笙侧目笑着看了凌沁言一眼，“只是我随口胡编的，我哪知道我为什么叫夕笙啊，要问就得去问我那两位不负责任的爸妈，为什么非要给我取一个这么奇怪的名字。”
  “真的吗？”凌沁言呆呆地问道：“夕笙你，不会为了别人牺牲而消失的吧。”
  “嗯，当然了。”夕笙对着凌沁言微微一笑。
  “我可是相当惜命的啊。”
  夕笙的目光再次望向远处，看着陆良义那边发生的事情，轻轻呼了口气，微笑地看向凌沁言。
  “好了，不说这个了，他们那边已经快要结束了，我们也该继续进行比赛了。”
  凌沁言回过神来，也看向了陆良义父女的方向，又看了眼夕笙，“诶？比赛还没有结束吗？”
  夕笙微微一笑，拿出小龙人头套，将它戴在了凌沁言的头上，“嗯。”
  “距离故事的结束，还差最后的落幕。”
  ......
  陆良义坐在一对母女的对面，面色尴尬地看着对面不停向他道谢的女子，“不用谢了，你看孩子也没事，我也没事，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女子抬起湿润的眼眶，看着温柔的陆良义，“真的很感谢很感谢你，要是没有你的话，我都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了。”

  女子说完，对着躲在自己怀中偶尔用眼睛偷偷看一眼陆良义的女儿说道：“快说谢谢叔叔。”
  小女孩从自己母亲的怀中出来，对着陆良义鞠了个躬，“谢谢叔叔。”
  “没事没事小朋友。”陆良义笑着和小女孩挥了挥手，随后对着女子说道：“你女儿长得挺可爱的嘛，这么可爱的女儿，以后可得看好才行。”
  “嗯。”女子点了点头，温柔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当时她掉下去的时候，我都本能地想跳下去救她，可是被人拦了下来后我才意识到我不会游泳，差点就因为关心则乱给你们添更多的麻烦了。”
  “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陆良义的眼睛看向可爱的小女孩，略带幽默的说道：“我也有一个女儿，要是我女儿遇上这种事情的话，恐怕八个大汉都拦不住我吧。”
  女子对陆良义幽默的话语轻轻一笑，“你很英勇呢，你女儿应该会因为有你这样英勇的父亲而感到骄傲吧。”
  陆良义听到此话，面色略带尴尬，自嘲地笑了笑，“哈哈，恰恰相反，我女儿可是因为这点相当地讨厌我呢。”
  “怎么会呢？”女子听到陆良义的回答略显惊讶，她回忆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那个和你在同一条船上的小女孩应该是你女儿吧？”
  “啊对，是的。”陆良义点了点头，神色有点伤感，“她是我的女儿。”
  “那你肯定是搞错了，谁都有可能讨厌你，但是她绝对不会讨厌你的！”女子面色坚定，肯定地说道。
  “当时你在水里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可是比谁都要着急，明明身子那么小，但是却拼命地划着比她大这么多倍的船，就算岸上的人都在劝着她回去，但是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往湖中心划去，想要第一时间把你给救起来，你被救回岸上的时候，也是她迅速地给你做急救措施，蹲在你的身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呼唤着你的名字，哭喊着祈求你再次睁开眼回到这个世界。”
  “反正从她的眼泪里，我看不到任何她讨厌你的痕迹。”
  “诶？”
  陆良义听着女子的解释，愣在的原地，他没想到在自己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陆晓白居然对自己做过这些事情，“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啦！”女子点了点头，对着表情有点懵的陆良义微微一笑。
  “你的孩子，也许远比想象中的更爱你哦。”
  陆良义震惊的面容看向远处，似乎是想要找到陆晓白的身影一般。
  “不过我很奇怪。”女子看着陆良义难以置信的表情，缓缓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你的女儿讨厌你呢？”
  陆良义回过神来，想起了过去，苦笑了一下。
  “那是因为我以前救了一位被流氓侵犯的女子，把流氓打伤了，然后被那个流氓指控了故意伤人，结果法庭上那名女子没有为我作证，于是我自己因此锒铛入狱。”陆良义叹了一口气，“我妻子很早之前就去世了，一直都是我和我女儿相依为命，自从我入狱之后，就只剩下我女儿独自一人，最后孤苦伶仃地去了福利院。”
  “诶？”听着陆良义的故事，这次轮到女子愣了神，她开始仔细地打量起了陆良义的脸，渐渐睁大了眼睛。
  “很讽刺吧，明明做了好事却不会被公平对待。”陆良义看向低下了头的女子，“我女儿正是因为我帮助了别人，抛下了她，才讨厌我的。”
  “就像今天一样，因为救人，结果害的自己差点回不来，等于又一次选择拯救别人，抛弃了她，所以我觉得，我女儿一定很讨厌我才对。”
  陆良义说完，见女子默不作声地低着头，笑着暖场道：“不过，这是我之前的想法就是了，听到你和我说的事情，我大概也还并没有真正了解到我女儿的心意吧。”
  “对不起......”一道歉意的声音从陆良义的对面响起。
  “诶？”陆良义不明所以地看向低头的女子，以为是因为触及到了自己过去的伤心事而道歉，于是笑着挥手说道：“啊，不用抱歉啦，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对不起！”女子的声音放大了一倍，重重地向着陆良义垂头道歉，随后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对着陆良义说道：“真的对不起！把你们害成这样子！”
  陆良义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仔仔细细看了看女子的脸，瞪大了眼睛，恍惚地说道：“你...你是？”
  见陆良义好像也认出了自己，女子羞愧地点了点头，含着眼泪低垂双眸，“我...就是当年那个被你救下的人。”
  陆良义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才好。
  是该愤怒地怒斥对方为什么要害自己，还是该释怀地表示一切都已经过去而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呢......
  女子见陆良义没了声音，摸了摸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女孩，低着脑袋自顾自地说道：“当年发生那起事件的时候，我已经订了婚，肚子里也有了孩子，我真的很害怕一旦我说出来，我的老公是否还能够接受我；一旦我说出来，那个流氓出狱之后会不会来报复我；一旦我说出来，我的人生会不会就此跌落低谷。”

  “对不起，陆先生，我不敢赌，我做了最自私的决定。”女子看向陆良义，满脸歉疚地说道：“在开庭之前，那个流氓威胁我，要和我达成一个协定，只要我隐瞒事实，他就不会再来骚扰我，而相反，要是我说出事实，他也明确地表示不会放过我的。”
  “这是一份相互制约的协定。”女子依旧愧疚地看着已经微微低头，攥紧双手，看不清面容的陆良义，“而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要我隐瞒，原本属于我的一切全都还会属于我，我会嫁给我喜欢的人，我会和他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我会有一段甜美的婚姻，未来也不会有人骚扰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会继续在我所期望的充满幸福的道路上前行，只要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了......”
  “而如果我说实话，我能够获得什么呢......”
  “除了真相，一无所获......”
  女子的话音落下，坐在椅子上的陆良义陷入了沉默，躲在墙后偷听的陆晓白也抬头看向了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了。”陆良义默默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转过了身，“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陆先生！”女子见陆良义即将离开，同样赶忙站起了身来，“你，不骂我吗？”
  “骂你？”陆良义微微侧过头来，平静地说道：“嗯，我确实应该骂你一顿，骂你为什么那么自私，骂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人生，骂你为什么害我入狱让我的女儿流离失所，可是，骂你有用吗？骂你，可以改变我的现状吗？还是说，骂你可以让我失去的一切全都可以回来呢？”
  “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
  “陆先生......”女子看着陆良义看不清表情的侧脸，低落地说道：“你，已经接受现状了吗......”
  陆晓白在墙后听着两人的对话，叹了口气，起身想要离开。
  “不！”一道否定的声音传入陆晓白的耳中。
  陆晓白想要离开的脚步顿时一顿，惊讶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墙壁，仿佛视线能够跨越墙壁看到在墙壁之后的陆良义一般。
  陆良义转过头来，以一种坚定的眼神看向女子，“我不会接受现状的！”
  “我确实无法改变很多事情，但这并不代表我就不可以去改变这些事情，也许我就像是一只蚍蜉一样，拼尽全力也无法撼动一棵苍天大树，但尽管如此，也一定会有和我一样前仆后继的蚍蜉，一只接一只，一只接一只地去撼动这棵所谓的大树。”
  “那么终有一天，一定会有一只蚍蜉，沿着我们努力的路线，将这些我们未能改变的事情，彻底改写！”
  “善意之举，终将不会被不义取代！”
  “我会不断上访的！”陆良义目光坚定，“直到有人撼动这棵大树的那一天！”
  女子呆呆地听着陆良义的话，许久之后，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呼出了一口气。
  “陆先生，你可真是一个厉害的人。”女子抬起头来，同样坚定地望向陆良义，“我来为你作证吧！陆先生！”
  “虽然也许我现在站出来作证，也不一定能彻底将你头上故意伤人的帽子摘掉，但是我想，我也想作为一只蚍蜉，去用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去撼动那棵无法改变的大树。”女子对着陆良义微微苦笑了一下，“就当是弥补一下我过去那名为自私的罪过吧。”
  “你，不害怕失去你现在的生活了吗？”陆良义看着鼓起勇气的女子问道：“不害怕被那个流氓知道了回头报复你吗？”
  “怕。”
  女子点了点头，又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女儿，看着女儿充满生机，对着自己巴扎着眼睛的可爱的样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感受着生命的气息。
  “但是我更怕，当危险再临之时，世上却再无善良之人，为他人伸以援手。”
  “也许只有等到那个时候，人们才会明白过来，自私从来都不是没有代价的行为。”
  女子抬起头，认真地看向陆良义，“如果，我一直自私地对着善良之举视而不见，让善良之人寒了心，那么迟早有一天，当危险降临到我头上的时候，我会发现，站在我身后的，就全是如我一般，自私而又冷漠的人，事不关己地看着危险将他人吞噬，躲在一旁庆幸还好遇到危险的不是自己。”
  “那样的世界，想想还真是让人感到绝望啊。”
  女子对着陆良义微微一笑，“所以，我也想为你们这种好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好人不应该被这样对待，翻案可能很难，我现在说出真相也不一定会为你换来清白之身，也许还是会判你故意伤人，但是只要你不放弃，那么我就会帮助你一直上访的！”
  “直到，正义为善良正名的那一天！”
  陆良义看着女子坚定的决心，露出了微笑，“谢谢你。”
  “不。”女子摇了摇头，“是我该谢谢你，拯救了我的家庭。”

  “不止一次。”
  “也谢谢你。”女子又对着陆良义鞠了一躬，“依旧还是个好人。”
  陆晓白背靠着墙壁，听着墙壁之后的对话，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起身离开了原地。
  “希望，我们这些蚍蜉，都能改变这棵名为世界的大树吧。”
  “哪怕，只能在这棵大树上留下一点痕迹......”
  “那也一定，是一条具有意义的......”
  “微小却又伟大的痕迹！”
  陆良义和女子道了别，从一处墙壁路过，不知为何，本能地看向了墙壁之后，可是那里早已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
  “喂喂喂，大家听得到吗？”
  就在陆良义打算去找夕笙的时候，游乐园的喇叭突然响了起来，传来了夕笙的声音，“由于比赛中途出现了一些突发事件，使得比赛被迫暂停，不过大家放心，幸运的是无人伤亡，事件已经顺利解决！”
  “那么，本着有始有终的原则，我们决定将比赛进行到底，不过由于最后一轮比赛出现了问题，我们将重新进行一场比赛来争夺这最终的冠军！”
  “大家也想知道最终的冠军将花落谁家吧！大家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否能够获得限量版小龙人礼盒吧！”
  “那么！请所有参赛人员到达我所指定的地点！”
  “名为终点的，最终的比拼！”
  “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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