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普罗米修斯
这里的世界没有黑夜。
遥远高空的三个太阳似乎亘古不变，它们的光热永远炽热。
高书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只是那饥饿干渴的感觉却一直刺激着他的神经。
“20小时48分钟零9秒。”
他对于时间的概念一向精准，似乎之前有人提到过时感这个词？也不知道时感是不是会在弦加强的范围内。
高书华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他已经逐渐忘却自己前进的目的，周边的枯树随着他的步伐在后退，但他的前方仍然一望无际。
直到此时他才确定自己是处于持续弦加强的状态，废话，正常人早趴下了。
第22小时！
第23小时！
第24小时！
“啊！啊！”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只鹫鹰，他甚至不需要回头，就可以想象出那是怎样的一头巨大的鸟类，将会以什么样的速度向前飞。
“啊！啊！”
声音越来越近，高书华长舒了口气，只有鹫鹰飞过的那片刻，他才会得到短暂的凉风和阴影。
“啊！啊！”
不对！
等高书华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双脚离地，琵琶骨被锋利的爪子扎了个对穿！
第一次飞翔的感觉，挺不好的。
他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地面，那皲裂的土地逐渐变成了一些细小的纹路。
穿骨的剧痛随着高度攀升的拉扯被逐渐放大，汩汩的鲜血在流淌。
大量的失血让他有些发晕，但肾上腺素的飙升又不断让他清晰地感觉痛楚。
遥望前方，是高耸入云的峭壁，似乎那就是终点，高书华的眼前一阵晕眩，然后沉沉睡去。
……
“普罗米修斯，你还不悔悟吗！”
隆隆声音如雷罚，在空中震响。
高书华睁开眼，他的眼皮很重，他的视线模糊，上方是满天的乌云，其中氤氲着肆虐的雷电。
“为人类造福，有什么错！我可以忍受各种痛苦，但决不会承认错误，更不会归还火种！”
高书华回答道，他此刻仿佛一个寄存在别人身体里的灵魂，却亲身经历着他的苦痛。
“这是太阳的火焰！怎能给卑微的人类！你丢尽了泰坦神族的脸！”
“呵呵呵，泰坦神族，早就不是那个泰坦神族了！一群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臭虫！你不要忘了，我们也曾是人类！”
“放肆！！！”
“轰！！”
足有水桶粗的雷罚直接贯穿普罗米修斯（高书华）全身，汹涌的电流在体内疯狂窜动，超高的热量带来无尽的灼烧苦痛。
“轰！轰！轰！”
乌云越发厚重，雷点如龙游走，狂风猛烈吹刮！
一双满含着金光的眼睛从中缓缓睁开。
“赫菲斯托斯！我命令你把这叛徒用不折断之链吊起来！将金刚石钉钉穿他的胸口！我诅咒你，普罗米修斯，永世不得入睡！终日受鹫鹰啄食肝脏之苦！”
“锵啷啷…”
火神赫菲斯托斯一招手，一根粗大的铁链从云中探出，直把他的双手捆了个结结实实。
“我亲爱的普罗米修斯，只要你向宙斯承认错误，归还火种，我一定请求宙斯饶恕你。”火神在旁边轻声说。
只是普罗米修斯摇了摇头，若是如此，恐怕人间又要回到从前那个黑暗冰冷的时代。
“唉。”火神知道他的犟脾气，叹了口气拿出钉子。
“噗！”
一声闷响，他被整个钉在了峭壁上，他忍着痛，双唇抿得发紫。
周围的风，越来越冷冽了。
“好自为之吧。”火神不忍看他，转身飞上天去复明。
乌云散开，三轮烈日重新炙烤人间。
“你觉得，我错了吗。”
普罗米修斯问道，他像是自问，但更像是询问高书华。
“如果我没错，为什么要受这样的惩罚。”
“如果我没错，为何终日承受烈日风吹，吊在峭壁任那鹫鹰啄食我的肝脏。”
“我没错，我只是不忍看那人类疾苦，在黑暗中被野兽袭击，在冰冷中哀伤离去。”
自远处飞来一只极大的鹫鹰，那锋利的鸟爪，和那如浇铁的利喙，轻易地撕开他的右肋，啄食完他的肝脏后化为一堆枯骨坠落。
“你看，即便是鹫鹰，也无法承受我肝脏中饱含的悲伤。”
待得肝脏重新长出来，远方又飞来一直鹫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几乎沉沦在这样的痛苦中，循环往复。
“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
普罗米修斯念叨着，“我没错！错的是你们！是你们啊！在罪恶中显赫自己，在光明中施行黑暗！！”
“在我身体的你，请告诉我，我何错之有！何错之有啊！！”
高书华震惊，原来，他一直知道。
“你能听见吗？”
高书华没有张嘴，只是用心中念想表达。
“可以。”
普罗米修斯的声音显得那样无力。
“我能感受到来自于你的不解，不甘，我和你同受着苦。”高书华道。
“辛苦了。”他发心中升起一丝温暖，在这样的苦难中，还有人一直陪伴，这本身就是件幸福的事。
“我觉得我并不能给你解答，如果可以，请你看看那些人类，那些因为你的火种而带来希望的人类。”高书华答道。
哦？
他念头转动，双眼泛起金光。
某个不知名的小岛上，这里远离神罚之地，并没有三日悬空，皎洁的圆月笼下一层薄纱。
穿着兽皮衣的几人拉着手，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升腾的火焰照亮了他们每个人的笑脸。
画面转动，
在另一处丛林中，两个健壮的男人高举着火把，前面的猛兽低吼着后退，
他们曾经饱受着野兽的折磨，如今的火种终于带来了平安。
再转，
母亲抱着婴儿，父亲抱着石矛靠在洞，孩子咿咿呀呀的手指向着火光探寻。
和谐，平安，希望。
他们感念着普罗米修斯，享受着久违的美好。
……
高书华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这一切，长长地叹了口气：“世上本没有对与错，只是不同的处境下对自身利益的选择。”
是啊，宙斯维护着神族的尊严，而自己守护着人类的美好。
“如果因我一人受苦，得天下太平，我普罗米修斯倒也值了！”
他高声呐喊，他的目光越发明亮，
“宙斯！你永远别想收回火种！而我将永远守着这份希望！”
霎时间！
一碧如洗的蓝天聚集出大团翻涌的乌云，雷龙在其中窜走！雷声如巨鼓轰鸣！
“亲爱的朋友，谢谢你的指点，我知道你并非本界之人，此刻你也该回去了。”
普罗米修斯低声道。
高书华心头一颤，他知道自己的来历？
“请问这里到底是？”
“我亲爱的朋友，这恐怕不能多说，但我相信日后我们会再见。”
下一秒，高书华只觉天旋地转，
高耸的悬崖，乌云中缓缓睁开的金眼，在风雨中仰天大笑的普罗米修斯，他的一头金发在其中狂舞。
“我亲爱的朋友！知遇之恩不可言表！我的神力被封印，那就将这火种交与你吧！我相信，你会是人类的那个希望！我在未来等你！”
一道流光冲向自己，高书华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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