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选太监的方式和选宫女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女孩子们通过考试就成，男孩子们通过考试以后得净身，活下来的养好身子才能入宫。

        进宫前，我住的屋子隔壁就是给要当太监的小男孩住的。

        我的饭量比一般女孩子大，用饭时老宫女盯着，我又得装得讨人喜欢，不敢吃多，所以夜里老是饿醒，睡不着觉。

        我很顽皮，等所有人都睡熟了，偷偷跑出来觅食，正好遇到一个同样偷东西吃的小少年。他与我一样，也是因为家里穷才要入宫的，我俩在偷鸡摸狗的过程中，建立深厚的革命友谊。

        我和他约定好，我俩一起进宫，他要当最厉害的太监，我要当最厉害的宫女。

        第六天晚上，他问我，两个最厉害的人，是不是要一辈子在一起？

        我说当然是。

        他突然哭了起来，他娘告诉他，当了太监就不能和小姑娘在一起了，因为他生不出孩子。

        我想了一下，很大方地说，没关系，我爹也不会生孩子，你生不出来，我来生啊。

        到了第七天，我通过所有考试，老宫女说我可以入宫了。

        我跑去隔壁屋子看，老太监说，我的小少年被一个皇子看上，带走了，他不用当太监了。

        我的初恋就此无疾而终。

        对了，我不记得小少年的名字，只记得他右耳垂上有一颗红痣。

        进宫以后，我因为长得又瘦又扁，不受人喜欢，其余小宫女被分到各个宫殿，而我被调去倒粪桶，刷恭桶。

        老天待我不错，让我遇到一个厨艺无双的姐姐。

        别看我们白天的工作和屎尿屁有关，到了夜里，我们这双手可能创造出无数美食，比如蜜汁鸡翅、蜂蜜柚子什么的。

        我问姐姐，你的脑子怎么这么厉害，天马行空，能想出这么多御厨都想不到的东西。

        姐姐摸着我的头说，傻孩子，在我们老家，我做的这些都是低成本辣鸡，辣鸡你知道吗？就是废物，要被丢掉的。

        我懵懵懂懂的，原来辣鸡不是辣子鸡丁，而是废物。

        我十四岁时，姐姐偷偷摘了御花园里的玉兰，裹上鸡蛋面粉糊糊去油炸，花瓣出锅以后，她颇具匠心地在盘子里又摆出花的形状，撒上白糖粉，说这叫玉兰酥。

        我见过御厨做的玉兰酥，一块块方方正正，和姐姐做的完全不同，我没吃过，但我觉得姐姐做的一定更好吃。

        姐姐说：“像咱们这样没有刀工基础、料理知识贫乏的人，只能拼一拼想象力了。”她说在她老家有一种东西叫“土味吃播”，不需要吃的有多香，有多好看，使劲吃就能挣钱，这大概也是一种奇怪的想象力。

        一年之后，姐姐要出宫，我做了玉兰酥想给她惊喜，为她送行，端着盘子走到半路，被几个宫女撞见，她们看我手中的食物那么别致，非说是我从膳房偷的。

        我矢口否认，是我自己做的。

        其实，也不算含冤，除了盘子，其他食材全是偷的，我就做了一个加工，但我不能承认，会连累姐姐的。

        那几个宫女夺走我的玉兰酥，把我压到膳房管事那，很不凑巧，那天管事的正在挨批，皇后和总管都在。

        “容美人位份再低，她也是大皇子的母亲，你苛待她，便是藐视圣上。”

        管事的跪地求饶，想说什么又不敢说，以我的经验，他估计是被哪个受宠的妃子指使的。

        容美人就是后来的容妃，她在皇上还是太子时便生下的大皇子，却因为身份低微，皇上登基后始终被旁人压制，无法晋升。

        我瞧着皇后，她才进宫一年，明明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比姐姐还小，她怎么那么有气势，像个女将军一样。

        押着我的宫女和我一起发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总管看见我们，冷声问我们闯进来干什么。

        原本气焰嚣张的宫女瞬间萎了下去，硬着头皮把我偷东西的事说了一通。

        御厨过来辨认，说这盘玉兰酥并非出自他们之手，膳房也从未有这种样式的点心，还了我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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