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以仇恨为爪

段天凡几乎愤怒到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想把这个虫生人撕碎，然而他却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动。

那些黑蜈蚣还在自己的背后爬来爬去，宋捷发出一声闷哼，血腥味径直刺入了他的鼻孔，他无从知道女孩那里受了伤……毕竟，甲胄只是自己一人的甲胄，哪怕自己竭尽全力，也无法完美的保护怀中的女孩。

“切，真没意思。”虫生人终于意识到，这个缩头乌龟无可能主动站出来了，他撇了撇嘴，抬脚踢了一下段天凡的后背，“我的兄弟姐妹们……既然这家伙执意装死，我们又拿这一副甲胄没办法，那么就把他怀里没有甲胄的那个女孩——拆了吧。”

段天凡感到自己的大脑里咔嚓一下，随即一片空白——

虫生人刚刚说了什么？

拆了，拆了……拆了谁？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不，不，不……

不要，不要再夺走别的东西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只杀我一个人就好了！不要——不要再伤害她了！

段天凡张开了嘴，他感觉自己似乎是在疯狂的大喊，但也许他也只是在沙哑的哀鸣……他几乎什么都听不到了。

黑蜈蚣爬行的声音，锋利的东西摩擦甲胄的声音，虫生人嘶嘶的笑声，某些东西被撕扯断裂的声音……他听不到，他不想听到！

他紧紧的抱着女孩，试图往远离黑蜈蚣和虫生人的方向移动，却总是被那些锋利的长足拉扯回来，越来越多的血洒了出来，渗入了他的甲胄之中，将灰色的甲胄染成一片血红……

他怀里的重量越来越轻，能被他保护在身下的东西越来越少……可宋捷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的哀嚎，没有发出一声的惨叫。

只是……也许只是错觉，在最后的重量被剥夺之前，宋捷用一贯温柔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说——“对不起。”

世界，被染成了绝望的血色。

段天凡几乎已经停止了思考，他伸开四肢平躺在地上，全身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透过甲胄间的缝隙呆呆的仰望着天空。

黑蜈蚣们簇拥在虫生人的身边，惨白的怪物皱着眉头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段天凡：“看来是坏掉了……真是无聊，我为什么摊上了这么一个废物？”

“对不起……你有什么要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段天凡动作僵硬的站了起来，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低头在草丛里翻找，提起了一根长度合适的木棍。

他慢慢举起了那根木棍，指向了被黑蜈蚣围绕的虫生人，因为甲胄的存在，他的动作十分缓慢，但是却缓慢而坚决。

“怎么？你想用那根连烧火棍都不如的东西对付我？”虫生人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喜剧一般嗤笑着，“你可以来试试，套着那层甲胄你的速度连乌龟都不如——”

他的话戛然而止，原本懒散爬行的黑蜈蚣们也在这一刻绷紧了身体，张合着大颚对段天凡所在的方向发出嘶嘶声。

他们都在害怕，只是……段天凡很清楚，他们害怕的绝对不是自己。

他转过了身，于是那毕生难忘的一幕牢牢的刻入了他的大脑之中——

皎洁的月光落入稀疏的森林里，银白色的巨狼拨开了灌木丛，居高临下的对着群魔乱舞的黑蜈蚣们发出一声充斥着怒火的吼声。

比马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巨狼，但体型又与狼有着些许的不同，他的前肢形状有些类似于猿猴或者说人类的手臂，只是趴在地上的时候也能充当狼的前肢使用，后肢的姿态也接近人形双腿。

那是一只巨狼，一只保留了些许人类身形特征的银白色巨狼。

或者说——萧遥。

能力开发程度30%，在极度的愤怒下强行催动能力达成了完全狼化。

“银白色的人形巨狼……你是谁？你也是这些人类之中的一员吗？”虫生人眯起眼睛，“我知道你们这些异世界来客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能力，不过你……除去那个像是岩浆一般的邵飞舟之外，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感觉有些不妙的人。”

白色巨狼低下头，看着甲胄被血染红的段天凡，漆黑的眼睛里溢出了一丝悲哀——自己还是来晚了。

“你们可以操纵黑蜈蚣？”萧遥看了看虫生人身旁的黑蜈蚣群。

“嘛，身为虫生人，我们当然可以与自己的兄弟沟通了……”虫生人呵呵一笑，“当然，那些体型太大的兄弟们不会搭理我们这些小个子。”

“可惜了，上一个被我杀死的虫生人，还没有来得及展现这个能力，我就把他的脑壳敲碎了。”白色巨狼动作轻巧的从高处跳下，用后肢像是人类一样站立了起来——由于体型介于人类与狼之间，他无论是趴着还是站着都能保持高度的协调。

“你——难怪那家伙没过来！”虫生人的神情变了，虫生人的种族数量本来就少，今天的行动已经让很多同伴死掉了，而那位一直没有过来的前辈居然被眼前的人形白狼杀死了！

“怎么？有什么不满意的吗——杂碎？”萧遥抬起了银白色的手臂，用锋利的爪子指向了虫生人的头颅，“就你们这种文明的残渣，也配自称‘新人类’？”

“血债血偿，我会让你死——”

虫生人愤怒无比的向着萧遥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把今天数名同伴的死去全部归罪在萧遥的身上，只不过下一秒他就发现……萧遥已经不在原地了。

萧遥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听虫生人把话说完，他的耐心在漫长的狂奔路上就已经彻底耗尽了。

空地上掀起了一阵银白色的飓风，比熊还要庞大的怪物像是一道银白色的闪电掠过了呆滞的甲胄和涌动的蜈蚣，整个世界在萧遥的眼中如同一部放慢的恐怖电影，而自己就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观影之人。

撕碎蜈蚣的外壳，踩碎蜈蚣的长足，将破坏肆意挥洒。

庞大的身躯没有一丝的不协调，就仿佛自己生来就应该如此。

也许过了几秒，也许只有一秒，他突破了那些黑蜈蚣，径直站在了虫生人的面前。

他恶趣味的稍稍停顿了一下，用可以归类为“欣赏”的心情捕捉到了虫生人眼中的恐惧与震惊，捕捉到了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生物全部的骄傲被踩碎时的脆弱。

真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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