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一环套一环

“你在说些什么？我们研究了神赐之玉数百年，神赐之玉根本就没有自我意识，怎么可能会这样……”火镜先生听到了萧遥的话，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假如换一个场景，换一个人对自己说这些，火镜先生十有八九是不会相信的。

开玩笑——四大世家研究了神赐之玉数百年，有无数的巫祝通过“观想”神赐之玉提升精神力量，一代代掌权人在临死之前把意识注入神赐之玉之中……他们自认为对神赐之玉的开发已经进行到了极致，自认为世界上已经不会有人比他们更理解神赐之玉是什么。

——没有人！比我！更懂！“神赐之玉”！

然而，说这番话的人却是萧遥，来自“终焉过客”的萧遥。

不夸张的说，把萧遥剪辑的电影片段当真了的火镜先生心中，已经对这个“可怕的组织”彻彻底底的心服口服，甚至想当这个组织的狗……

所以，他质疑的语气……并没有自己一开始认为的那么果断。

萧遥皱着眉头看着火镜先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无奈。当他默数到一百的时候，就放弃了等待——

“虽然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我的判断不会出错，因为我能非常清楚的感知到，侵入了我的精神世界的是两个精神体……所以，”萧遥抹了一把脸，这一次他没有用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一个极度张扬而狰狞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开，“一起杀掉也无妨吧？”

这一刻原本已经平息下来的精神世界再度暴躁了起来，无数可怖的幻象在其中闪烁，仿佛实质般的刺眼光流轰鸣，滚烫的岩浆在脚下翻涌，异形的魔怪嘶吼着此起彼伏……

“这不可能……人类的情绪达不到这个程度的，如果有人有这样激烈的情绪……那么他早就已经疯掉了了！”火镜先生失声尖叫，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精神世界的人，也只有他才能看出此刻萧遥精神世界的变化有多么可怕。

一般来说，精神世界的环境变化反应的是人的内心情绪波动，而人的情绪往往是复杂的，再怎么单纯的人也会同时存在几种情绪……不会像是萧遥这样，只有一种单纯的愤怒，仿佛这份怒火要把整个世界都点燃。

他却不知道，这是因为萧遥却可以利用“精神封闭”把自己其余的情绪完全掩饰起来，只表征出愤怒一种——也就导致了此刻他的精神世界比火镜先生所看到过的任何人的精神世界都要暴虐。

“很简单，就像你看到的……我不是人啊……”

萧遥轻声低语，人类的形态褪去，在那团浓黑的烟雾里蔓延出爪与牙的，是一只瘦长而狰狞的异种生物，有着蝙蝠一般的狭长翅膀和剃刀一样锋利的牙齿，镜片一般的角状碎片在他的身旁悬浮。

一枚散发着黄色光晕的诡异印记烙印在这只怪物的头顶，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压迫感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我会……吃了你。”

廷达罗斯的猎犬露出了锋利的牙齿，眼里闪烁着进食的喜悦。

这一次萧遥用“精神封闭”封闭了自己作为人的部分，而将属于旧日神祗的部分完全展现了出来——他要像是那一次吞噬巫妖一样，彻底的吞掉火镜先生。

假如这个联合体意识在外界，悬浮与无数人脑的次级节点之上，那么萧遥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吃掉那样庞大的存在的。

但是如今，为了查阅自己的“记忆”，火镜先生压缩了自己的资讯，将海量的信息量搁置在外只把本体意识传送到了自己的大脑中……面对这样一个自我阉割过的精神体，萧遥感觉自己努努力应该还是可以吃掉的。

“不——不！”火镜先生在萧遥精神体转变的瞬间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尽管有人能转变本我精神体形状这是他一件从未见过、甚至从未预想过的事情，但是此时此刻他一件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做的只有一件事——逃！

他调动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不顾一切的像是一根尖刺一般狠狠的刺向隔绝了内外的精神屏障，在一次次的碰撞中他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精神体在碎裂……

一只爪撕扯着他的身体，将他从那纹丝不动的精神屏障前拉开，那狰狞的怪物张开了嘴，露出锋利如同剃刀的牙齿——

“不——”

哀嚎声在极度的痛苦中变形。

不是因为灵魂和精神被撕裂的疼痛，而是火镜先生……从内到外炸开了。

爆炸在这个精神世界中掀起了规模盛大的风暴，它所引起的冲击波甚至让萧遥化身的廷达罗斯猎犬都被席卷着后退。

一阵噼噼啪啪的电火花到处乱冒，无形的精神力扫过了整个精神世界，在威力波及范围内，岩浆、雷电乃至怪兽们都震颤着停了下来，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消失，暴虐的一切全部被压制——这股未知的力量，居然以一个入侵者的身份硬生生压制了萧遥溢出的全部怒火。

萧遥发出了呵呵的笑声，果然他没有猜错，这次的boss……有第二阶段。

四大世家把这个日月王朝视为手中的傀儡，火镜先生却自以为他把四大世家作为了傀儡，却不曾想……他其实也是神赐之玉的傀儡。

其实仔细想想就能想明白，这数百年来，巫祝们所做的每一件大事，其中有隐含着“神赐之玉”的影响。

所谓从“观想”中获取的知识，其实也可以解释为“神赐之玉”主动提供给他们的知识，四大世家依照这些知识行事，处处抢占先机，甚至把这些看做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可以说，这些事情是神赐之玉让他们“主动”做的。

而每一代世家的支配者把自己的意识主动注入神赐之玉之中，这更是愚蠢之举，他们自以为这是一种获得永生的方式，却不曾想……他们这不就相当于主动把自己作为饲料投喂给神赐之玉了吗？

他们甚至连神赐之玉具体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萧遥感知到有两个精神体入侵自己精神世界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当初逃生舱中的那个神秘的外星生物没有死，或者说转换了生命形态，以一种精神体的形式依旧存活在神赐之玉之中，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还是那句话——弱小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呵呵……正主，总算是出来了。”

在萧遥的面前，一团巨大的、仿佛透明水母一样的奇形怪状在精神力量的风暴熄灭后一点点的显露出来。数以万计的透明眼睛同时在它的身上张开，密密麻麻的视线都投向了萧遥——

“你掩盖了……自己的精神。你是……怎么做到的？你不可能……欺骗你自己……”

依旧是火镜先生的声音，只不过断断续续的格外生硬，就像是说话的人还是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

“欺骗我自己？不，我不需要欺骗我自己，我只需要欺骗你就够了……你真的确定在精神世界中呈现出的精神体一定无法掩饰自我吗？”在这精神世界中，依旧保持着廷达罗斯猎犬外形的萧遥歪了下头，瘦长的脸上露出一种戏谑的笑意，“虽然你似乎没有刚刚那家伙好骗，不过我还是要说你太没见识了。”

“你能够……封闭自己的精神……很强，很意外，这种屏障……就连我都无法突破。”那个奇形怪状的生物悬浮着飘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连贯，“猎犬……廷达罗斯的猎犬，我们的种族，听说过你们的存在……但是我没有冒犯你们的时空，能否……放我离开。”

“没有冒犯？听起来倒是挺无辜的……”萧遥话锋一转，“但是——我拒绝！你做了什么难道自己还不清楚吗？也对，或许你们种族的价值观与我们完全不同……这样说的话，那我要杀你的原因很简单，你让我很不爽！”

“奇怪的话语……猎犬，与人类相似吗？还是说……你是猎犬中的异类……”神赐之玉那数万的透明眼睛闪烁着，声音无悲无喜，“但是……就算你能封锁我的精神，你能封锁灵魂吗？”

它话音未落，庞大的精神身躯再次炸裂，无数细碎的残骸坠落——而一个形态飘渺不定的瘦小轮廓则漂浮在这些支离破碎的残骸之上，它似乎最后祭奠了一下自己精神体的残骸，随后转过身，毫无阻碍的穿过了萧遥布置的精神屏障。

“……这下好像玩脱了。”

萧遥被这一幕所震惊了一瞬间，直接导致他向前扑咬的动作慢了一步，舍弃了全部的精神力量，神赐之玉的灵魂顺利脱出——就像它说的那样，萧遥的精神封闭……封锁不了灵魂。

“难以置信……这个种族到底是什么怪物？难道说它们面临生死危机还能迅速的转化自己的生命形态，甚至还触及到了第三层次的‘灵魂’？”

“不可能啊，假如这个种族真的这么强大的话，它们完全可以依靠精神体横渡宇宙，根本不需要宇宙飞船，它们也没必要发展出那么多的与它们的能力不符的科技……甚至于那击穿了宇宙飞船的陨石雨根本就没可能杀死它们！”

越想越感觉情况糟糕，萧遥毫不犹豫的脱离了精神世界，在现实世界中的他再一次张开了眼，在黄印的力量释放下，萧遥看到了那悬浮在空中的精神生物。

此刻它换了一个支配者，形态也发生了转变，看上去就好像一团轮廓不定的飘在高空的水母，有着充满虚幻感的边界，那无数延伸到人们大脑中的精神丝线正在一根一根的收回——

“见鬼！这东西居然想跑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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