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真相

上杉葵一直沿着脚下的金属路径在庞大的地下室走出了很远，许多荧光的管道在她的头顶纵横交错，不知道其中输送着什么液体或者气体。这让女孩感到自己就像是走在一个古老的生物的身体里，抬头就能看到伴随着沉重呼吸而流动的血液。

偶尔经过某个拐角的时候，她能够看到一片巨大的空旷，那里没有灯光，自己瞪大了眼睛也只能依靠走廊蔓延过去的灯光模模糊糊看到某些巨大的剪影……像是有着锋利爪牙的巨兽在沉睡。

除去这条金属路径之外，四周全都是装着未知溶液的浅坑，坑洞里躺着许许多多纵横交错的扭曲人形，灰白色的晶体像是一丛丛的灌木一般在他们的身上生长……女孩只得把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道路上，竭力不去看。

上杉葵不是没有想过救活这些人，然而她稍微尝试了一下就选择了放弃——脑死亡，只要是在这个池子里的人全部都是脑死亡，哪怕她刻意进化出了能输送生命力的能力，也没有办法让植物人恢复神智。

金属的路径蔓延到了尽头，接下来是一段四周全是透明玻璃的道路。走在这条路上，上杉葵的脚下是无声运转的奇特机器，吞噬着翻滚的岩浆和碎石，四周类似电网的结构上闪烁着跃动的弧光，让走廊那原本还算明亮的荧光黯然失色。

上杉葵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仪器，不过她很清楚这个庞大的地下室里的一切都与这座堡垒城格格不入，这个地下室比起地上领先了无数个时代。

这样想着，连小女孩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条玻璃的长廊也已经到达了重点，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步入了一个深远而空旷的洞穴。

这里陈列着大片大片、数以千百计的巨大立碑，它们有着仿佛介于物质与金属之间的材质。这些墓碑一般的构造上雕刻着杂乱无章的怪异符号，并且按照某种陌生几何法则排列了起来。

上杉葵有一种错觉，那些符号仿佛是另一种智慧生物留下的密码，而这些雕刻在立碑上的奇特密码仿佛在描述某段失落的宏大史诗……

上杉葵没有尝试理解那些密码一般的符号，因为她的注意力被另一样物体吸引了，那是在正前方的另一个物体——

那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容器，无数纵横交错的管道从容器里蔓延，循环输送着各式各样的液体。在容器里，一个瘦小的灰发女孩像是沉睡的美人鱼一般漂浮着，恬静的脸庞犹如艺术家雕刻出的绝美杰作。

就仿佛一种本能，上杉葵下意识的认为容器里的女孩与自己是同一类人……或者说，同一类生物。

“不，这样不对……这样不对……”上杉葵的记忆和感情都被触动，她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曾几何时……这样漂浮在容器里的人还是自己，如果自己没被救出来的话，或许现在的自己还依旧在其中飘荡，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别害怕……这一次，我来救你出来……”

然而温和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我劝你，最好不要动她。”

那个声音柔和的就像是在与孙女打招呼的老爷爷，没有一丝的敌意，只有些许的温柔和好奇。

不过在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上杉葵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样警觉的弹跳起来，与萧遥类似的爪从她双手的指尖伸出。她后背紧紧的靠着那个玻璃容器，做出了一个类似于“保护”的姿势。

一个拄着手杖的老人踱着步子缓慢的走近，他的左半边身体正常、右半边身体却干枯的像是一具尸体，以他眉心、鼻尖、肚脐为一道分界线，泾渭分明。

“我是七将之‘半面魔’，也是这里的唯一看守者……别紧张，孩子，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任何活人来到这里了，我现在不想战斗……”老人宽慰的说，“你能来到这里，就说明你已经知道了一切吧？”

上杉葵紧张的点了点头，警觉的盯着看半面魔的一举一动。

前几天在路笑给出的那个地址里，他们见到了几个浑身长满珊瑚状灰白色晶体的垂死之人，那些人拼着最后一口气告知了他们堡垒城之王的城堡下有这样一个以活人为养料的“耕田”，而他们是运气很好，在神志还没有完全消散之前，趁着不久前一次地震勉强逃了出来。

萧遥很快就由那些灰白色晶体的形状联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是在他把斯顿揍到濒临死亡之后，追风拿出了一枚这种颜色和质感的灰白色药丸，而服用了那颗药丸之后斯顿几乎是立刻就恢复了体力。

萧遥曾经还对这种效果接近《龙珠》中仙豆的药物产生过一些好奇，不过很快更多的事情就让他把这种看似微不足道的灰白药丸抛之脑后——只是，现在想来，难不成每隔几年七将从奴隶区带走的那些人，就是制造这些药丸的原料？

甚至还可以更进一步，堡垒城中“王已经继承了数代，而七将始终都是七将”……难不成这种晶体还能让七将延缓衰老甚至长生不老？

诚如是，那么这必然是个极度黑暗的秘密，七将也绝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好说话，甚至足以让萧遥放弃原定的方案直接不遗余力的倒向路笑的计划。

弄清楚七将到底在地下搞什么，这就是萧遥让上杉葵来探索这里的目的——现在，这个目的似乎已经超额完成了，只不过半面魔的出现却是两人都未曾预料到的意外情况。

“你也是七将吗？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到底在这里做什么！”上杉葵努力把自己的气势提起来，不过很明显她的外貌似乎不太适合威胁他人。

“我当然是七将之一了，如假包换。”半面魔笑了笑，“就像你看到的，这里曾经是一个地下避难所，建立在一座只能维持最低效率运转的超级计算机之上……这台计算机能在一定程度上监视全城的人，全段时间还发现了两个入侵者，只不过经常出bug，毕竟已经没有人能维护它了……你也是入侵者吗？”

“唔，大概是？等等，现在是我在向你问问题！”上杉葵大声说，努力提高着自己的气势。

“这些人……是的，就像是你猜测的那样，是我们延续生命所必要的东西。我为他们的牺牲感到抱歉，但是我们必须活着，因为只有我们活着才能保护人类的延续，也因为曾经人类文明的辉煌如今只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之中，我们如果死了，那么一切也都只是一场幻梦。”

“你们……到底活了多久吗？”上杉葵被这段话震惊了一下，下意识的跟上了半面魔的节奏。

“三百五十七年，我们是核战之后出生的第一代人，也只有我们这一代受到了系统的教育。”半面魔轻轻拂过那些耸立的石碑，用略微有些遗憾的语气说，“这是文明的埋骨地，这些都是人类文明的过去，是我们的历史，记录了我们的一切和我们所有的科技……可惜，能够解读这些的人已经不在了。而哪怕有灰色药丸，我们的身体也已经开始腐朽，我甚至已经在说服苍炎考虑寻找继承人了。”

“……”上杉葵一时无言以对，确切的说，小女孩的大脑有点宕机了——她确实不是智慧型的人物，而老人说的这些话信息量太大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他略微有些遗憾的目光飘过了上杉葵背后容器里的女孩，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算了，人老了旧事喜欢纠结这些陈年旧事……孩子，或许你是来这里讨伐恶魔的，然而实际上我们既是恶魔，也是这座城市所有幸存人类的救世主。”

“救世主？”上杉葵重复了一边半面魔的话，脸上写满了疑惑。

“是啊，这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那么，我尽量长话短说吧。”半面魔叹了口气，盘膝坐在了地上，依靠着一块石碑抬起头，眼神有些迷离，“大约是三百年前吧？我们谋杀了王……真正的王，混沌之子，神明眷者，人类在废土上得以存活的唯一希望。如今坐在王位上的那个人，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傀儡罢了。”

……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萧遥重复了一遍，他感觉失去不太对劲，因为自己虽然已经控制住了堡垒城之王，然而……四位S级的战士却没有一丝的神情波动，甚至还在用一种略带嘲讽的眼神看着自己。

情况似乎不妙……但是为什么？

“请便，这家伙我也看着有点烦了。”沙尘打了个哈欠，她将手掌按在了会议室的大门上，坚固的铁门瞬间沙化，“你们这群白痴还不打算走吗？我虽然一点也不介意把你们一同沙化，但是我们现在可没有闲心接管你们的家族。”

被沙尘的话提醒、刚刚还围坐在会议桌旁边呆若木鸡的各大家主连忙屁滚尿流的夺路而出，顺带着把昏迷的老人家也一并带走。他们虽然未必能搞清楚现在到底在发生什么，但是S级之间的战斗他们这种货色混在其中怕是分分钟死的连渣都不会剩下。

“喂喂喂……不至于吧？难道说……”萧遥产生了一些不太妙的设想，他突然意识到——各大家族对王室的尊敬不是因为王的威严，而是因为七将的存在。他原本以为王与七将沆瀣一气，现在看来恐怕比那还糟糕……

“反正你手里的家伙，只是个傀儡而已……只要我们七将在，随时都能扶持一个新的王。”苍炎呵呵一笑，慵懒的声音中充斥着嘲讽，“只要事后把知情人洗一下脑就好了，这种事我们已经做过好几次了……你应该听说过吧，王已经继承的数代，而七将始终是七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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