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神亦可杀

在已经被奈亚拉托提普的力量污染过的混沌之子眼中，其余的人类，只不过是对宇宙真相一无所知的懵懂野兽，对他们做任何事情都不会与自己的底层逻辑冲突——甚至于，他极有可能厌恶着这些不信仰奈亚拉托提普的愚蠢之辈。

于是，混沌之子给了自己另外一个名称——人类终末装置。

在混沌之子的暗中操作下下，所有超级大国的执剑人系统计算机部分都出现了误报，对于这个世界最强大的AI来说，做到这些事情并不是难事。

尽管大多人的执剑人都会识别出那些误报中的漏洞，做出明智的判断，但是只要有一个执剑人犯了错，那么一切就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幸运没有眷顾这个世界，全球核战因此爆发，只有极少数的人类躲在避难所中才得以幸存。

这就是末日核战的根源，这就是他们此次任务所追求的那个可怕的真相。

仅仅只是隔着无穷无尽的星河投来了遥遥的一瞥，旧日的残响就长久的回荡在这个的世界之上，为这个世界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

现在想来，混沌之子发动末日核战的用意大概有三个——其一，是赶在世人注意到这座天文城的异样、用武力抹除自己之前，掐断自己遭受全世界攻击的可能；其二，提供足够剂量的核辐射，使认知扭曲场得以借助辐射覆盖全球；其三，用无数人类在核战中惨死的生命与灵魂供养游荡的为“认知扭曲场”提供“精神”食粮。

认知扭曲场，也就是那些被奈亚拉托提普污染的灵魂，让堡垒之中的人与堡垒之外的人把对方视为扭曲的怪物，让他们彼此嗜血厮杀了几百年——这恐怕并不仅仅是他们享受杀戮与鲜血，而是他们需要这种混乱，他们能够从这种混乱中汲取力量，从混乱中催生而出的混沌力量。

这颗星球的确是个盛大的血祭，只不过享受这场血祭的不是神明，而是被邪神污染的人类——认知扭曲场。

对于幸存的那些人类来说，这颗星球是个盛大的邪教血祭，也是一场永不止息而且毫无意义的斗兽场，只不过……对于享受这一切、从这一切中汲取力量的“认知扭曲场”来说，这个世界就是混沌之子为他们塑造的摇篮，是他们可以肆意发育的温床。

这就是，永恒的……摇篮。

而造就了这一切的混沌之子，则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享受着这场永无止休的杀戮，他刻意平衡着双方的实力，高高在上的欣赏着所有的鲜血淋漓。

从这些推测出的情况中，萧遥能够感觉出：不知道什么原因，无论是构成认知扭曲场的那些灵魂，还是混沌之子，都深深的憎恶着人类——这份憎恶甚至达到了路笑曾经侧写出来的那种程度：

“这是一场复仇，一场一个对人类只有仇恨的人对整个文明体系的复仇……祂仇视着所有人类，人类单单只是存在着就让祂感到极度的恶心，祂忍受不了人类文明的继续发展……甚至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觉得那场核战背后也有祂的操纵，因为祂就是想要让人类文明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路笑所说的那个祂，不是单纯的混沌之子也不是单纯的认知扭曲场……而是二者的总和，他们两者恐怕都已经很接近神话生物的层次，而他们联手就是一个只缺少位格的神话生物。

有理由相信，混沌之子做这一切也并不是单纯的嗜杀，对于人工智能来说，他所做的一切应该都是有意义的——这一点上他没有撒谎，他分裂出了许多携带着数据库的子体，让他们混入一些幸存人类的聚居地收集讯息。

而这些子体就是萝兰和堡垒城旧王那样的亚种“混沌之子”——这些亚种都是祂的次级节点，收集着散乱的讯息：收集人类在认知扭曲场下重塑文明的讯息，收集人类作为一种集群生物的特征，收集异能因子的特性……而他所收集这些情报的唯一目的，就是为自己唯一承认的那个群体服务。

也就是为构成“认知扭曲场”的那些人类服务。

收集异能因子和人类生物特征的讯息，尝试创造出一种足够强大的身体构造，能够容纳被混沌的力量污染后的灵魂；收集人类在废土重塑文明的讯息，为这种被混沌浸染过的物种建造文明体系创建文明体态模型。

他有的是时间，所以他才采用了这个虽然浪费时间，却足够完善、足够完美的计划，预计一百年左右他就能完成推演和建模——等到推演完成之后，祂为幸存的人类们所预留的，恐怕只会是另外一场屠杀与毁灭。

然而，“亚”之堡垒城七将的行动却打乱了他的节奏，他们囚禁了自己堡垒城中的“子体”，直接导致他的计划被推迟到了今天。

或许混沌之子并不是没有思考过放弃那个子体，采用别的方案。不过出于某些他们还不知道的原因，混沌之子最后还是没有放弃这个最“完善”的方法，或许是因为……他有的是时间。

……

在萧遥他们想通了一切的这一个瞬间，游戏厅的任务手环内容骤变——

“任务变更：

诛杀奈亚拉托提普的信徒——混沌之子！”

游戏厅发布的任务变动，这就意味着他们的推理没有错，他们所想到的一切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就是对这个世界一切异常的最好解释，或许仅仅只是存在着少许的漏洞和残缺，但是总体来说……是符合现实的。

而这次的任务，也已经发展到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环节。

但是……他们又能做得了什么？

那可是统合了旧时代一切科技力量的机械之神啊，那可是被奈亚拉托提普赋予了混沌力量的扭曲灵魂啊，两者加在一起，他们的力量几乎已经媲美神话生物的层次……而他们这一方目前，甚至连“封神之路”的第三层次都没有触及。

神话生物的实力跨度极大，有的只能一击摧城，有的能够篡改一片星域内的时空……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完全凌驾于凡俗生物，一般来说，只有“神”才能弑“神”。

萧遥目前所遇到的所有对手中，像是混沌之子一样接近神话生物的，只有被织梦者秒杀了的游荡者。

尽管对于游戏厅的执行者们来说，他们还不是特别清楚“位格”这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至少就目前而言，就算不考虑混沌之子缺乏的“位格”，彼此之间，只看硬实力，也几乎是云泥之别。

然而，萧遥相信游戏厅不会发布必输的任务，他们寻找到真相也只用了不足一个月……时间上完全来得及，甚至可以说他们的动作依旧足够快了。

无论混沌之子的机体再怎么接近神话生物，他也还不是神！

现在的“打不过”，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有找到那个可能存在的“破局点”。“白帝墓穴”世界的破局点是大洪女帝和京城数十万大军，“白鬼”世界的破局点则应该是遗落在极北之地的那艘宇宙飞船。

而“永恒的摇篮”世界中，破局点会是什么？

萧遥在脑中竭尽全力的思考，他相信路笑和李牧也在进行着类似的思考，思考着堡垒城，思考着末日基地，思考着这片废土之上他们还有可能利用到的一切力量……

他们一无所获。

在接近神话生物的敌人面前，这些凡俗存在能够提供的帮助微乎其微。

破局点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一般。

等等，假如破局点真的不在这个世界里，那么会不会……

一个看似疯狂的念头一闪而过，然而萧遥的大脑却第一时间肯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哪怕这个念头浸染着疯狂的底色，但是它也依旧是可行的。

萧遥站起身来，最后看了一眼抱着萝兰的上杉葵，用力甩了下头——他终于还是完全下定了决心。

“我去去就回。”

少年向着女孩们露出一贯的柔和笑颜，他手腕上的手链叮当作响。

……

露天平台上，蜿蜒纠缠的管道和缆线微微抽搐，像是蛇群一般缓慢的扭动爬行，散发出的微弱光芒照亮了黯淡下来的夜晚。这些管道和缆线中央托起的金属平台上，灰发灰瞳的混沌之子端坐在结晶的王座之上。

只是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了那种状若神明的威严。他的头垂落在一旁，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就仿佛一句僵硬而冰冷的尸体。

而在结晶王座前的空气中，萧遥的身影缓慢的在空气里浮现。

这是“幻身咒”的效果，虽然他的魔杖在与“破坏者”的战斗中被毁了，不过《哈利波特》系列中的比较强的巫师是可以做到无杖施法了，现在的萧遥施展起那些学习过的魔咒来只不过是效果被削弱了一半左右而已。

“呦，幻身咒防止被你的光学监控捕捉到身影，精神屏障负责阻碍认知扭曲场的窥探……嘛，再加上你原本就不怎么重视我，看来这样双管齐下之后，我在你眼中差不多就是完全隐形的啊。”

一边说着话，萧遥一边抬起脚狠狠的踢断了一根阻拦自己前进的金属管道，抬起头冷冷的注视着毫无声息的混沌之子。

“你为什么要回来？难道，我之前说的还不够清楚吗？”端坐在结晶王位上的混沌之子慢慢的复苏，由一具尸体渐渐的恢复了“生机”。

这具躯壳原本就只是那个超级AI与人类交流时候的“用户界面”，而混沌之子真正的本体是这座城市脚下巨大的空洞中庞大的机体——机械之神。

萧遥歪了下头，露出了模仿自路笑的灿烂笑容——

“我来这里，刺杀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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