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遗愿

“地狱魔焰”的特性确实很诡异，现在想来都让萧遥有些后怕——幸好，自己基本上都还算是好人，否则这次大概率就算不死可能也得脱层皮，毕竟这是针对灵魂本源的攻击……嘛，当初把自己的阵营归类为混沌善良，居然误打误撞走了好运。

想到这里，萧遥松了口气，慢慢收回了手，看着巫妖虚幻的影子在自己面前摇晃。直到现在，他才能够完全确定——“白帝墓穴”世界的一切都结束了。

在龙城关前那一战的最后，巫妖的灵魂早就已经确认湮灭了，自己到现在都能清楚的记得那具灵魂阴冷恶心的味道……任何被廷达罗斯猎犬吞噬的灵魂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生还的可能。

不过，巫妖在离开白帝墓穴之前，割裂了一部分记忆，和那块储存着“地狱魔焰”的碎片保存在了白帝墓穴之中。他对此的预设是：假如自己意外身死，之后，这段记忆一旦觉察到有人靠近，它就会开始焚烧自我，以此为代价，换取一次“焚烧罪恶”的攻击。

除此之外，这段记忆什么都做不了，毕竟它这是巫妖割裂出来的一小部分，没有感情，没有自我，只是单调的游荡在这座墓穴之中，执行着本体遗留下的命令。

萧遥猜测，或许也正是因为这部分记忆的存在，巫妖所残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影响”始终无法根除，导致那些丧尸至今仍然在西域大漠徘徊。

“不过有件事我稍微有点在意……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记忆刻意的留在这里呢？为什么你留在这里的记忆焚烧掉大部分之后，留下来的恰好能联络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呢？”  

“让我猜猜看……巫妖，你是故意要让我看到这一切，对吗？”

萧遥拖着下巴，注视着那簇越发黯淡的影子。在他完成了阅读记忆之后，这些原本就已经快要溃散的记忆碎片却仍然固执的在自己眼前晃动，明明已经算得上灯枯油尽，却仍然有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力量在支撑着它。

“巫妖……有意思，我大概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你可真是个谨慎的家伙，留下这个后手的目的，大概就是希望假如你真的输了，那么战胜了你的人一定会比你更强，而你设想中的那位强者看到了这一切之后，能有可能去完成你做不到的事情……对吗？”

萧遥皱起了眉头，不过片刻之后又释然，弯腰捡起了那块暗红色的水晶。

“地狱魔焰，焚烧罪恶……是的，只有心中罪孽较少的人才能在‘地狱魔焰’对灵魂的拷问下安然存活，所以能够通过这份‘试炼’的人大概率是好人……而好人，在看到了你刻意留下来的那部分记忆之后，十有八九会义愤填膺，决心打败七首十角拯救那些被当成家畜圈养起来的人类吧。”

“这大概就是你最后的后手吧，到了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把希望寄托在可能存在的好心人身上。面对这样一个你随手就能碾压的低武世界也如此谨慎，难怪之前想杀你的时候，你苟成了那个熊样……”

“你很怕死吗？不，我想你害怕的是无法背负起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无法去夺回属于你们的世界……能够走到你这种程度的强者，应该都很清楚，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陌生人的善意之上。你向我暴露了你们世界的遭遇，却也暴露了你们世界的坐标，如果说你留下的这些信息引来的不是救世主而是另一位比七首十角还强的征服者呢？”

“你在赌，不过，我还要说……这次你走运了。用我老家神话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一种说法来描述——既然我拿起了这块水晶，那么这份因果……我也一并接下。”

“巫妖……你放心吧，我知道我现在远远不是那只七首十角的对手，但是我总有一天会超过它，而且我相信那一天不会遥远。等到那一天来临之际，我一定会前往那个世界杀了祂，救出那些被圈养的人类……至于前往不同世界寻找力量的其他巫妖，我也会找到他们，嘉奖他们的坚守，并且审判他们的罪孽。”

当萧遥说完了最后一个字之后，那道由记忆凝聚成的虚影伴随着一阵接触不良的旧电视般的画面，完全消融在了空气之中。

萧遥注视着那道影子消失的位置，低声叹了口气——“巫妖，如果说你仍然坚守了心中原有的那份正义的话……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

“你醒了？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健康的男孩子了。”萧遥一脸肃穆的看着刚刚睁开眼的白袍将军陈瑶严肃而认真的说，然后把一沓自己从墓室里搜刮出来的武功秘籍按在了地上。

陈瑶：“……哈？”

刚刚见到了一场自己有生以来最凄惨的噩梦，她看到了龙城关一战假如没有萧遥这些“仙人弟子”的帮助会出现的另一个结局……整个中原大陆丧尸横行，哀鸿遍野，可谓……九州陆沉。

在那场噩梦里，几乎失去  一切的她竭尽全力才挺了过来，用着自己全部的意志挣脱了可怖梦魇，回到了现实世界。在梦境破碎的瞬间，她看着梦中那布满伤痕的大地，深深的感慨——幸好自己的世界里，萧遥他们出现了，回去之后一定要再次好好谢谢她。

结果她刚刚把悲哀、庆幸和感激三种交织在一起的情绪调整好，还没有来得及发言，一睁眼就被萧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噎了回去，酝酿好的腹稿直接全部打了水漂。

哼……假如不是自己打不过萧遥，现在非得狠狠抽他一顿不可……

陈瑶一边愤愤的暗想，一边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在自己的胸口按了几下，这才松了口气——开什么玩笑，自己这不是没变成男孩子吗？

萧遥的视觉敏感程度极高，哪怕在黑暗中也能看的像是阳光下一样清楚，所以他理所当然的看清了这一幕……虽然在白袍将军身上看到这种小女儿一般的动作有种诡异的萌点，不过他一点也不打算问出任何问题……

毕竟，他还要脸。

“师父他……”陈瑶看到了躺在一旁，攥紧了拳头，老脸上爬满了怒火的呼延老将军，有些担忧的问，“怎么了？还有我刚刚为什么会做那种噩梦？”

“这件事……”萧遥整理着思路，思考着该如何向陈瑶解释清楚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耳畔就听到了一声爆呵——

“妖孽，纳命来！大威天龙！”

老当益壮的呼延老将军一跃而起，双眼瞪得如同铜铃，手中的佩剑狠狠的向着一旁的墙壁砸了下去。

萧遥一脸无奈，他飞快抬起了手，人挪活带着不共戴天之仇要去一面墙壁同归于尽的呼延老将军突兀的悬停在了空中，于是顺利的拯救了老将军佩戴多年的铁剑以及他的半只手臂。

“前辈，刚刚只是个噩梦，别带入的太深。”萧遥打了个响指，悬停在空中的呼延老将军坠落到了地上。

刚刚他触动了自己的灵魂徽记，在那一片空间中制造了断层，从而锁死了那片空间，被他锁死的空间中任何的物质实体都完全无法移动一丝一毫。

“啊？额……噩梦？”呼延老将军捡起了自己的手电筒，有些懵的看看陈瑶，发现后者也是一副一头雾水的模样，“具体到底是……什么原因？”

“巫妖留在这里的一个后手，我刚刚已经排除掉了。”萧遥尽可能用两人能够理解的方式解释着，并且把那块红水晶展示了出来，“就是这个，巫妖的力量催动了这东西的力量，从而把我们拖入了噩梦之中。支撑那个噩梦的根源是我们心中的‘罪恶’，我们都挣脱了噩梦，这说明我们基本上都是好人……或者说至少我们心中的‘善’要大于‘恶’。”

“善与恶……这到是一件我无法理解的事情，一念善恶，一念神魔……说到底，我们这个世界可没有能准确衡量善恶的方式……”陈瑶苦笑了一下，“就连你也无法抗拒噩梦的话，那么我们更不可能抵抗这种力量，看来只能说……幸好我们都姑且算是好人。”

“但是……巫妖不是已经死了吗？他死掉之后为什么他的力量还在运转？”呼延老将军有些不理解的问。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巫妖绝对死透了。严格来讲这是一部分……属于另外一种超凡生物的力量，而巫妖残留在这里的东西，只是一部分记忆罢了。”萧遥肯定的做出了保证，“而且，刚刚我也已经确认过，在那种火焰燃烧起来的瞬间，就已经把那部分记忆烧尽了——巫妖留在这里的记忆，就是那种术法的燃料。”

“居然是这样！还真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家伙……”陈瑶手中的银枪颤抖了一下，之前龙城关前的巫妖已经足够让她感到无法战胜了，可她没有想到巫妖居然还会有这种令人防不胜防的攻击方式。

不过她却不知道，哪怕是对巫妖来说，调用“地狱魔焰”也是一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毕竟，那可是来自于“七首十角”的力量！

只是，萧遥觉得太过于深奥的事情没必要让她知道罢了，对于陈瑶和呼延老将军来说，他们的时间观不太容易接受发生在巫妖故乡的故事……而假如要把一切解释清楚未免太过于浪费时间了。

反正对于他们来说，无论巫妖有什么苦衷，在这个世界的人眼中都是要屠戮万物的超级反派……就让他们继续保持这种仇恨也好，仇恨也是一种前进和变强的动力，这样还能省的他们烧脑去理解巫妖的遭遇了。

还好，都结束了。

那块暗红色的水晶在萧遥的指尖缓慢的旋转，在明亮的手电灯光下，光滑的外壳倒映出了三人神情各异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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