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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清醒的梦境


回到酒店一打开单间房门就看见太宰,纱绘子内心是复杂的。

        尤其,是在和叶月有过那一段诡异非常的谈话之后,没过多久就见到曾是她们讨论对象的太宰,纱绘子心情复杂到甚至都没想起来要追究这家伙的私闯行径。

        脑海中只会下意识想起讨论的内容,整个人也都停在了刚脱下左脚那只高跟鞋的滑稽姿势,重心不稳地微微晃动着。

        直到原本站在落地窗前的太宰走到玄关处蹲下,伸手握住了她纤细的右脚踝,纱绘子这才回过神来,踮起左脚,颇有些不自然地想要向后退。

        “……干嘛啊。”

        “唔……”虽然顺势松开了她的脚踝,但太宰依然维持着蹲姿,只是抬起了头,笑眯眯地看她,“大概是来提前蹲点,确认水晶鞋的主人?”

        玄关处的顶灯光束毫无保留地洒在了太宰的脸上。一片融融暖黄中,他柔软微乱的额发和琥珀色的双眼都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这个浑身都是谜的家伙,只有他此刻的动机是完全不需要猜的。

        纱绘子垂眼对上他的视线,同时向后退两步甩开右脚的高跟鞋,两只脚终于都安稳地接触到了地面,整个人得以站直。

        但是在朝太宰的方向弯下腰、完全遮去灯光的时候,她还是将手搭上了太宰的肩膀。披在背后的长发倾泻而下,彻底遮住两人之间的光线。

        在这一小片幽暗中他们能从对方眼中确认,自己的眼睛此刻都亮得惊人。

        纱绘子近距离观察着太宰的神情,而他也一直任她打量。

        “……你算哪门子的王子啊。”

        她抬手轻轻一推太宰的肩膀,让他顺势向后坐到了玄关入户的阶梯上,然后居高临下地抱臂看他。

        “正经邀请你来却不来,非要选择我不在的时候潜入然后给人惊吓吗?还真是……这很太宰。”

        “诶嘿~那纱绘子被吓到了吗?”

        “才没有。以前你的夜袭也不少吧。”

        这似乎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在对话中具体地提及“以前”。

        纱绘子话音落下,气氛也突然凝滞起来。

        以前……毕竟是苦甜参半的。在分隔的时候以它为食,也很正常。但要说有多值得回忆,似乎未必。特别是在两人都尝试着重新靠近的现在……

        想到这里,纱绘子不言不语地将手中的小包放到了身旁的吧台上。细细的金属链条脱手落到台面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在这种让人耳朵痒痒的动静中,太宰的声音轻快响起。

        “之前不能应下纱绘子珍贵的主动邀约我也很后悔的说,现在工作一搞定就立刻来了哦。”

        ……嗯?

        虽然两个人都知道待会大概率会做些什么事,但原来此时还是需要一些必要的寒暄客套吗?

        虽然下意识觉得但纱绘子对这一点颇感新奇,于是也顺势回应。

        “好像有听说……现在已经解决了那个事件,为侦探社挽回受损的声誉了吗?”

        “那是自然。”

        “唔……真厉害?”

        试探地给出夸奖时,纱绘子手上也试探着揉了揉太宰的头发,得到了蹭手心的回应,还有一句意有所指的话。

        “纱绘子这句话其实可以留到一会再说的啦。”

        “哈?为什么要留……”

        话音戛然而止,纱绘子像被烫到了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无语地看向笑容持续扩大的太宰。

        “呵,男人。”

        不过如此。

        就算是知道进入正题之前要绕绕圈子,也会以让人意想不到的角度迅速切入。

        纱绘子要绕开他走进房间,却被太宰再次抓住了右脚踝,甚至还被他的拇指摩挲了几下那一小块突出的骨头。

        “要拉我起来嘛。”

        “哦,自己跟上。”

        “嗨嗨~”

        两个人对“自己跟上”的理解显然有着不小的偏差。至少,纱绘子说的“跟上”绝不是容忍太宰得寸进尺,从勾住她手指开始,继而像树袋熊一样攀在她的肩背上,还刻意地往她的耳侧吹了一口气。

        这会让她脸红心跳确实不假,但是纱绘子很清楚自己的大脑并未停工,还在运转着,注意到了这个太宰的不同寻常之处。

        他想要从她这里抓住、以及确证些什么。

        这样明显地把不安全感外露的太宰……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负着身后之人轻轻交付的一小半体重,以及比前者沉重许多的心绪,纱绘子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发问。

        “……为什么?”

        这只是一句全无指向的简单疑问,却还是让那股温热的吐息很快从耳边撤离。

        “从最开始的时候,纱绘子不就没有问过为什么吗?”

        那句真正的疑问隐没在太宰轻飘飘的话音末尾,并没有真正地被抛出来。但谁又能不明白呢——没有问过,为什么现在又会问?

        不是这样的。

        心底在喃喃着反对,本能地觉得这样的太宰不对劲,却又无法即刻清楚地表达出来……大概,这时候大脑就要宕机了,纱绘子想。

        似乎现在能做的,只有顺其自然地,由爱/欲主宰当下的行动。

        所以,她选择在来自太宰的背后怀抱中转身,双臂环上他的脖颈,献上默认的一吻。

        “是啊,我们之间就该这样稀里糊涂地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快乐就好了……不是吗?”

        鲜少从纱绘子这里得到如此柔顺回应的太宰僵硬一秒,立刻收紧了臂围,死死抱住她在柔韧之下带着些许清瘦感的纤细身躯。

        “……有必要这么着急吗?等下,你什么时候跟谁学会的解那种扣子?”

        “诶,对我来说怎么可能还需要学啊,纱绘子笨蛋。着急吗?唔好像也是哎……那就让我先染上和纱绘子一样香香的沐浴露味道吧!”

        “……随便你……喂!干嘛拖我进去?”

        ——————————————

        据说,在普遍的青春期到来之前就长高很快的孩子,最终的身高却大概率不会高到哪里去。因为身体还没到该抽条的时候,就被提前预支了不少,真正该疯狂生长的青春期时却不会再长高了。

        或许……某些方面也有类似的规律?

        虽然以前少年时期曾经是非常乱来的关系,但是毕竟没有……而且久别到现在,对他在生理心理都很生疏什么的,也很正常吧。

        卸去全身力气,拥着被揉乱的一头长发陷入羽毛枕中,纱绘子视线抬起,只能看到在她上方的太宰,于是双手也只好紧紧揪住他那两边都松松敞开的浴袍衣摆。

        然而被抓住的这个人却无视了她的不适应和不自然,一边不亦乐乎地探索着,嘴上还说个没完,让她更加的心烦意乱。

        “诶,才一根手指都被推出来了……纱绘子很紧张吗?”

        “……你在明知故问些什么。”

        不止明知故问,太宰他还是故作惊讶地看着自己染上水光的手掌明知故问。

        “为什么啊?我们不是……”

        “……这种程度是第一次吧!”

        太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以前的经验好像完全不够用了哎,至少手是不够的吧,嗯嗯。”

        纱绘子:“……”

        就不应该提醒他这一点。

        现在好了,没有浴袍衣摆可以揪,她无措的双手只能向下摸索着,抓住手感熟悉的自然微卷发,和盈满指尖的湿润水汽。

        那是因为刚才出浴后,她怀着一点想要拖延时间的隐秘心思,拿起了吹风机主动要帮太宰吹头发。

        那个正拿着毛巾飞快擦头的家伙却像落水小狗那样,一下掀开原本盖住头脸的毛巾,瞪大眼睛发出不满的嘟囔。

        “谁还要吹头发啊。等纱绘子护理完自己的秀发之后我都已经自己擦干了!”

        “确实,你都要擦出火花了吧,”当时的纱绘子弯腰在洗手台前细细洗去手上残留的发油,嘴上忍不住吐槽,“发质没问题吗?”

        “没再滴水弄湿纱绘子就好啦……”说话间太宰再次从背后拥住她,呢喃着嗅闻甜甜的莓果香气,“不过待会还是会弄湿的吧——不是因为头发。”

        被抱住的纱绘子抬眼,在镜中看见了太宰一副猫吸了猫薄荷的表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太宰,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真的。”

        现在看来的话……呵,诡计多端满口谎言的男人。

        ——————————————

        回到正打得火热的现实,纱绘子早已拖无可拖。

        思绪全然无所凭依,只能逐渐抽离,被更为冲动直白的感觉一步步占据身心。

        “真的……可以吗?”

        太宰的声音从被征询意见的纱绘子视线范围之外传来,也同样飘乎着,并非完全平日的镇定自若。

        这种鬼问法……

        难不成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吗?

        纱绘子猛地仰头抽气,咬住下嘴唇后再把提上来的这口气一点点缓缓吐出,这才避免了发出一些奇怪得似乎完全不像她的声音。

        纱绘子刚想开口说话,太宰却又突然地回到她的视野之中,伸出手拨弄着将她被自己咬出一点深红血色的下唇从齿尖拯救出来,还对她的行为擅自进行了完全错误的解读。

        “不想回答也不要这样啊纱绘子,咬嘴唇会痛会肿就不够漂亮了……”

        哈?谁不想回答了?

        用力闭了闭眼,纱绘子总算听到自己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自持冷淡。

        当然这只是她以为,实际上就是依然发颤着软得不像话。

        “……只有十足的笨蛋才会在这时候这样问,太宰。”

        “那就……好哦。”

        ——错了,大错特错。

        关键时刻假惺惺地发问算什么。

        会回应才是十成十的傻瓜。

        纯白的床被成为了一艘义无反顾驶向大海最中心旋涡处的小小白船,在不断翻涌堆高的浪潮中,保持着可靠的柔软和沉默。

        船的中心只载了一小块酸甜绵密的草莓蛋糕切件。稠腻的草莓果酱和湿润的蛋糕坯逐层堆叠,一点也不稳,似乎一撞就要散开,让最顶层那颗完整的草莓也跟着摇摇欲坠,反过来压得果酱几乎要满溢出去,或是被更多地揉进蛋糕层中。

        而周围的温度,也只有不断升高的份。

        这样下去……草莓蛋糕会坏掉、变得不成样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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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非常健康又被打理得很好的指甲呀。”

        长度只稍微超出指尖一点点,边缘修得圆圆润润,还涂了带有亮泽的透明甲油,透出自然的淡淡血色,像是小小的粉色玫瑰花瓣搭在了白皙的手指上面一样。

        小小声地发出如此赞美时,太宰正握着纱绘子的一只手,凑得很近地仔细观察着。

        “为什么挠我的时候可以那么痛……呜哇!”

        被抱怨的纱绘子用最后一点力气推开还覆在她上方的太宰,语气更为怨念,“谁叫你刚才跟我说的话都是故意反着来……被挠什么的,就该受着。”

        他顺势滚了半圈,在她身边躺平,又飞快地弹起来,以一个奇奇怪怪的姿势向她展示后背,声音也格外委屈甚至有些娇嗔,“那纱绘子你看啊!”

        纱绘子:“……”

        嗯……虽然人一年四季穿的衣服都能完全遮住后背,但是这家伙身上是真的很白啊。

        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上那些由她制造出来的掐痕,纱绘子思绪纷飞。

        很久以前……发生过一次不小心看到他后背的事件吧?

        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着了太宰的勾引之道。

        现在也还是,觉得这家伙具有着奇异又有些病态的美。只不过比起少年时略显孱弱细瘦的身形,现在青年已经是一副精瘦又劲韧的腰背了。

        唔,她似乎真的掐了很多下……那些痕迹,看起来就像是白夜幕布上重影幢幢的小月牙一样。

        也算给他盖了章吧。才不能只有她完全沾上太宰的气味,还被他傻笑着说好像标记了她一样。

        带有安抚意味地摸着那些痕迹,纱绘子的困意逐渐涌来。

        “睡吧,这些很快都会消退的……”

        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后,她想彻底闭上眼睛陷入酣眠,却被察觉到她就要睡着不理人的磨人精太宰叫住,外加晃醒。

        “纱绘子,纱绘子。”

        太宰靠得很近很近,纱绘子的眼睫被他温热气息弄得扑闪了好几下,她才勉强能睁开困倦的眼睛,声音也已经像糯米糍一样滚上了松软的睡意。

        “嗯……嗯?”

        说不准是学纱绘子还是什么,太宰也把声音放得又轻又软,近乎气声。

        “感觉……被救了。”

        什么被救……天。原来反复念旧、记忆清晰的人不止她一个。

        行吧。

        就算再困,纱绘子这时也对此感到了心软的无奈,只是说出来的话还带着点刚才被折腾太过的怨念。

        “……哦?这些话术似曾相识呢。你没什么长进吗?”

        “但是这次……好像看到了得救的希望。”

        “……你少来。这种事有什么救不救的。”

        “诶嘿,要再来吗?”

        “……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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