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三姨太的不甘与念头

　　小鲤儿自从添了辅食之后，饭量渐增，心情也是越来越好，对谁都是笑眯眯不说，整个白家随处可闻小鲤儿银铃一般的笑声。反倒是三姨太生的、大了小鲤儿三天的玉雪，辅食也不好好吃，天天眼睛里包着一泡泪，不说家里的小孩子，连白德盛都和郭万颖吐槽过“雪儿这孩子怎么天生一副哭相”。

　　小小孩儿的日子总是在吃吃睡睡中度过的，肥宅的生活曾一度让小鲤儿害怕自己要是长得过多肥胖，变得不美观了该怎么办，结果几个月过去了，小鲤儿的肥胖程度很好的留在在肉乎乎这个层面，肉乎乎但好看，往长长，不怎么往宽长了。

　　今天是七月初九，是白老爷白德盛的生辰，因为不是整寿的原因，便没有打算大办，只是在家里小办一下，一家人聚在一块儿热闹热闹。所以，一大早起来，一家人一起吃过早饭后，郭万颖将小鲤儿和几个大一点的孩子送去老太太那儿，便开始忙着张罗起来了。

　　沪上的夏天素来是很热的，七月已经算是入夏，室内室外都能感受到热意，老太太的房间靠近花园，又是一楼，所以房间相比其他的房间来说，室内温度是十分舒适的。除了玉雪在吃完饭后被三姨太何青瑶抱回自己房间，其他的孩子都聚在了老太太这儿。

　　“玛嬷的小鲤儿，奶奶的小鲤儿，笑一个，来笑一个。”白老太太抱着小鲤儿坐在摇椅上逗着趣儿，小鲤儿听着老太太的话，很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祖母，你看这个花好看吗？”白清之年龄小，到了老太太这儿没有一刻是停下来的，一会儿在屋里，一会儿窜出去，反正就是没有一刻是安安静静坐下来的。这会儿白清之捏着从白老太太的玻璃花房折来的四朵黄色月季花，花朵娇艳欲滴，上面还挂着些许水珠儿。

　　玻璃花房是白家人从京城搬到沪上来后白老爷给老太太修的，老太太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养花，花房里的那些名贵的、不名贵的花可以说都是白老太太的心肝宝贝，虽然现在那些心肝宝贝已经排到有福气的小鲤儿的后面了。原因是自从小鲤儿到过花房后，花房里的花开的越来越好，连本来蔫头蔫脑的花苗也都陆续长得有精神了、开花了。

　　白清之现在手里捏得这几多倒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只不过小鲤儿天天随着老太太去玻璃花房，心里很清楚，花房里就那么一株黄色月季，那株月季也就长了四个花骨朵，瞧着这情况，自家三哥是将那唯四的几多花全部给霍霍了。

　　白清之一句话，成功的让一屋子的人都看向了他，坐在老太太摇椅边的小马扎上看书的白澄之和白澈之两兄弟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头脑聪明却作天作地作鬼神、仗着年龄小天天上房揭瓦的弟弟捏着四朵花对祖母说话，心下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大事，便继续低头看书；坐在一边的地毯上玩九连环的玉奚、玉香两姐妹则是只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玩去了；而小鲤儿、小茶和杏儿则是同情的看了白清之一眼。

　　老太太看着小孙子手里捏着的花，只消一眼便知道了是哪来的，但白清之才四岁，小孩子不知事，老太太便只能说了句“好看”。

　　白清之见祖母也说好看，便将四朵花祖母一朵、大姐一朵、二姐一朵、小妹妹一朵的分了，然后奶声奶气、语气中慢慢骄傲的说：“祖母，我也觉得好看，我摘了好多花，就这四朵最好看！”

　　白老太太本来以为白清之就摘了这四朵，当听见他说“摘了好多花，就这四朵最好看”时，只觉得头疼，对着杏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去锁了玻璃花房的门，心里暗自觉得，以后一定要锁好花房的门。

　　老太太房中甚是热闹，但这却与旁人无关，最起码与三姨太和小玉雪是无关的。早饭过后，郭万颖的意思是让孩子们都送去老太太那儿，和老太太一块儿热闹热闹，可三姨太何青瑶却不愿意，说孩子还小，不懂事，会闹着老太太，便抱着玉雪回了自己的房间。

　　白老太太本来就不怎么瞧得上何青瑶的做派，亏得二孙女没让她给养歪，三孙女又小，索性她三姨太爱干啥干啥，爱去哪儿去哪儿，也就没有阻止她回房间。

　　何青瑶自小鲤儿出生后备受关注与宠爱开始，内心便十分不平，总觉得家里人不注意并且苛待了自己生的白玉雪，从来没有去看两个小姑娘吃穿用度都一样，哪怕是老太太多给了小鲤儿什么，郭万颖都会给玉雪补上。而且，小鲤儿爱笑，小玉雪爱哭，没有几个人是会喜欢天天守在一个爱哭的孩子身边的，连玉香也不愿意。

　　但何青瑶从来都不想这些，只觉得自己的女儿被苛待，女儿和自己都不被重视，更何况自己想要的儿子还没有生出来呢。

　　所以，当她心中的不甘累积起来之后，她终于做了个打算——老爷不注意自己，不来自己房中，那便争宠。至于方法，郭万颖能用女儿引得老爷天天去，那她也行。

　　小玉雪大小鲤儿三天，线下已经是快八个月大的孩子了，小鲤儿还没有说话叫人的意思，想了想，何青瑶决定让玉雪先开口叫爹，引来老爷的注意。其实何青瑶已经教了玉雪好些日子了，但往往都是玉雪哭个不停，然后再模模糊糊的发出一些音节，从来没有清清楚楚的叫出来“爹”这个字。这刚好是老爷的生日了，何青瑶打算再努力的教一教、逼一逼，争取让玉雪在白德盛的生辰宴上叫出“爹”来。

　　从早饭过后一直到午饭，吃完午饭之后一直到下午，除过吃饭时间，何青瑶都在努力的教玉雪叫“爹”，玉雪本来就爱哭，被自己亲娘这么逼迫着，这么一个白天下来，不是瘪嘴要哭，就是已经在哭，只有不多几回蹦出来一些音节。

　　“雪儿，来，跟娘念，‘爹’，来，念一遍。”

　　何青瑶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去教玉雪，不厌其烦，而玉雪却早已不耐烦。八个月大的孩子不会说话，便只能用哭来解决自己的情绪宣泄。

　　“我让你叫声爹就这么难吗！”教了一天，何青瑶也终于不耐烦了，小玉雪刚哭了一声，何青瑶便发火了，吼了一声：“和你姐姐一样没良心！你姐姐天天喝那群人混在一起，不管我这个当娘的人的死活。我教你叫一句‘爹’你也不配合！我生你们两个赔钱货有什么用！”

　　何青瑶的怒吼成功的吓住了小玉雪，也成功的吓住了门外正打算进来的玉香。听着屋里一句“没良心”又一句“赔钱货”的骂的何青瑶，玉香慢慢收回了正打算开门的手。

　　玉香虽然现在才堪堪六岁的年龄，但何青瑶对她一直的不太重视让她心里一直明白，娘想要个儿子，因为娘她说过只有有了儿子，才能挺直腰板。但她平日里所见到的娘，虽然对她不太重视，可是一直都是说话很温柔，笑起来也很温柔的，从来都没有像现如今听到的这样，骂她没良心，骂她和妹妹是赔钱货。她一直以为，哪怕娘在不重视她，也只不过是想要个儿子，心里对她还是喜欢的。现如今，玉香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何青瑶在屋里发火，怎么样都觉得心里堵得慌，可他没有想到，就是她的这一次发火和这一番话，在玉香心里种下了失望与受伤，变成了母女俩失和的最初导火索。现在，何青瑶心里想的只有赶快教会小女儿叫“爹”。因为，马上就到晚上生辰宴的时候了。

　　“来，叫爹。”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何青瑶又开始了教学大业。

　　厨房里，郭万颖正在看自己亲手熬的汤熬的如何了。

　　“太太，何青瑶那边照顾玉香的小彩刚刚跑过来更我说，何青瑶闷在屋里教玉雪叫爹，教不会，就大骂玉香没良心，还骂自己生的两个女儿是赔钱货。”二姨太从厨房外进来，将自己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了郭万颖，见郭万颖面上没什么变化，便接着说：“小彩还说，何青瑶骂的时候，玉香刚好在门外要开门进去，结果最后也没进去，走了。”

　　听前半段的时候，郭万颖面上的确没有什么变换，因为这种事确实是何青瑶能干得出来的，可听到后面时，郭万颖一挑眉，笑了：“呵，玉香这孩子懂事儿又早慧，何青瑶这手牌怕是要打岔了，自己作死，好好的母女情份怕是想还原如初，也难了。”

　　“那太太，玉香那孩子那儿？”二姨太一时摸不透郭万颖的意思，便追问了一句，

　　“一切照旧，”郭万颖盖上炖汤的砂锅盖子：“不用在孩子面前说什么，大人的恩怨自己来算，不累及孩子。那孩子早慧，身边伺候的人要干净，别把好好的孩子教坏了。”

　　“是，”二姨太应道：“过段时间往几个孩子跟前放人的时候，我一定仔细排查，保准咋们家的孩子身边的人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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