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住对门？
之后的路程一路无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了，江柚后半段路真的犯困了，睡得半梦半醒，只剩下一点残存的意识。
直到陆应淮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又伸手拍了她好一会儿，她才艰难睁开了眼。
“到家了。”陆应淮着着她，“该下车了。”
江柚下意识去摸嘴角，怕自己刚刚睡觉流口水，旧情人狭路相逢，面子还是要的。
陆应淮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勾了勾嘴角。
“那什么，多谢你送我回来。”
江柚半推开车门，“现在也这么晚了，我就不邀请你上来坐坐了，以后有缘再见。”这显然是句不走心的客套。
她既不想请陆应淮喝茶，也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跟陆应淮没缘没分。
但她刚从车上下来，就发现陆应淮也跟着下来了，一只手上还搭着外套，身形挺拔，站在停车场内也很抢眼。
她忍不住疑惑地抬了抬眉问：“你下来干嘛，想上我家借厕所吗？停车场出去有公共卫生间，出门左转。”陆应淮的嘴角抽了抽。
不管是当年在学校还是现在，他都跟不上江柚过分活泼的脑回路。
他关上车门，锁车，慢悠悠解释道，“刚才忘了告诉你，其实我也住这儿，帝景和苑8栋11层，1102。”
说完，也不管江柚什么反应，迈开腿就往电梯那儿走。
江柚整个人就傻在了那里。什么鬼？
那岂不是在她家对面。
她眼睁睁地望着陆应淮走到了电梯面前，掏出门卡刷了电梯。
没错，确实是她们小区的门禁卡。
“你不过来么。”陆应淮倒是气定神闲，“电梯马上要到了。”
江柚还沉浸在打击中，简直是风中凌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不情不愿地往电梯口挪。
她咬牙切齿地望着陆应淮那张神色愉悦的脸，只觉得跟这人跟大学时一模一样，表面上斯文端庄，其实一肚子坏水。
她可以拿自己的猫儿子发誓，这人肯定是故意的，明明一早就知道了她的住址，却不告诉她。
她真是纳了闷了，等进电梯，忍不住问，“你回国多久了，嘉林这么多住宅，这么多小区，你怎么就能正好住到我家对面。”
你特么是不是故意的？！
这句话她没说，憋了回去，不想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陆应淮一脸无辜，“我这大半年都还在国内国外来回飞，没空看房。而我在嘉林又没有落脚点，所以才委托朋友帮我找了房子。是他选了这儿，不是我。”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但江柚一个字也不信。
可她又没有证据，何况陆应淮还刚刚好心地送了他回家，她只能偏过头不看陆应淮，扁着嘴不说话，电梯镜子里映出一张气鼓鼓的脸。
陆应淮也不去打扰她，只是用余光看着她。
在电梯快要到达十一层的时候，陆应淮突然说了一句，“你记不记得，大学有一次停电，我们差点被困在图书馆电梯里。”江柚一愣。
她意识看了陆应淮一眼，而陆应淮也恰好看她。
四目相对，倒真的像是多年前两个少年人在彼此对望，多少没能宣之于口的暧昧，都融化在空气里，江柚当然记得。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对这个少年有了微妙的心动。但她很快问道，“不记得。”为什么要记得，电梯很快就到达了十一层。
这个小区一层就两个住户，门对门，中间隔着一个走廊，真正意义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江柚一出电梯，就头也不回地往自己家冲去，手机门上的指纹锁用力一怼，然后迅速闪了进去。
陆应淮的那句“晚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江柚家的大门就砰得关上了，无情地昭告着主人的态度。
楼道里只剩下陆应淮一个人，还有一排暖黄色的壁灯。
陆应淮在愿地里站了一会儿，无奈地笑了笑。“脾气还是这样。”他轻声说了一句，开门回了自己家。
他打开了灯，屋子里确实冷冷清清，家具都是全新的，没什么烟火气，像一栋久无人拜访的空宅。
只有客厅的架子上，摆着许多照片，依稀是两个年轻人在一块儿的合照，算是这屋内唯一一点生活气息。
江柚用最快速度冲进了家门，洗了澡，换了睡衣，却没什么睡意。
她刚才在楼下还困的很，被陆应淮一通惊吓，现在什么瞌睡都没了。
她抓起手机看了会儿，发现宋温予前十分钟还给她发了消息，她想了想，拨通了宋温予的电话。
那边接起来很快。
“喂，请问是哪位宝贝呀？”宋温予在那边笑。
“装什么呢，你没看见我名字啊。”江柚一只手撑着脸，也笑了一下，“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刚才打电话搞什么鬼？怎么，有人要潜规则你啊。”
“还不如潜规则呢～好歹还有点实用价值。”
宋温予叹了一声，“说来话长，我被一个小狼狗给缠上了，长得倒是不错，但年纪太小了，我不好意思下手，帮帮忙嘛～”江柚轻嗤了一声，也不觉得意外。
宋温予跟她不一样，感情这方面她说过她不下10回，她的人生格言就是全球有35亿男人，这个不好就换，让她不痛快的，统统滚蛋！
虽说江柚比宋温予更扎人眼，但江柚自打换工作后就深居简出，惹祸上身的几率大大减少。
宋温予却不一样，她这人天生一张柔和的脸，性格又外向好说话，对谁都一团和气，所以烂从小桃花无数。
她从大学起就没少帮宋温予拒绝烂桃花，甚至还把陆应淮借出去撑过场面。
宋温予问她，“你又为什么这么晚没睡啊，是派对刚散场吗？好玩吗？有帅哥吗”江柚刚想回答没有，却又顿住了，倒也不能说一个没有。
“有一个……”她在床上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又有点想喝酒了，“这人你还认识。”
宋温予一下就好奇心起来了，“谁啊？”
江柚幽幽道：“我前男友，陆应淮。”宋温予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但等她意识到这个“前男友”三字的含义，差点没把手机摔地上。
江柚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拿远了。
“怎么可能……”宋温予不太相信，“他不是在国外定居了吗？好好地怎么突然回来了？！”这倒是问住了江柚。
好问题，她也想知道。
“谁知道呢。””江柚说道：“可能是发现国外的菜太难吃，还是祖国母亲好吧。反正他说自己要常驻国内了。”宋温予更吃惊了。
她跟江柚是从高一就在一块儿的死党，大学也在隔壁，所以江柚和陆应淮恋爱的时候，她经常充当电灯泡，加入这对小情侣的出游里。
但她跟陆应淮其实一直不怎么熟。她总觉得陆应淮那副俊美卓越的外表下，有一种与所有人都有隔阂的冷淡，对谁都不上心——只除了在江柚面前。
所以她现在绞尽脑汁，也只能回忆起陆应淮的大概模样，和陆应淮撑着伞，低头去吻江柚的样子。
她甩了甩头，把这副画面甩出脑海，终于又想起了一件事。
“他不是还跟林昕婉在一起了吗！”宋温予想起这事儿还生气，之前她一直认为陆应淮对江柚好得没话说，直到这件事让她三观都要裂了，“他回国是分手了吗？还是跟林昕婉一起回来了？”
“他没跟林昕婉在一起。“江柚打断了宋温予的话，这点上她倒是信陆应淮没说谎，因为陆应淮不屑。
“可能是他俩一起出国，又青梅竹马，两边父母好像也有意，不知道怎的就传错了。”江柚说道，“但他结不结婚，跟我都没关系，就算没有别人。他跟我分手总是事实。”
她跟陆应淮还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林昕婉跟陆应淮称得上门当户对，两家父母关系也很好。
要是没她半路杀出来，就陆应淮原来那不动凡心的样子，没准儿会觉得利益联姻也不错。
宋温予在电话那头踌躇半晌，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她好歹也算江柚爱情的半个见证人，也知道江柚在陆应淮离开后有多彷徨无助。
最后她只能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那你见到他，是什么感觉啊……”
什么感觉？
江柚下意识抿了下嘴唇，有些失神。
刚才在电梯里，陆应淮跟她明明离了有半米远，她却好像被陆应淮的气息完全包裹着，站立不安，无处遁形。
在酒吧里也是这样，花园里这么多人，陆应淮弯腰给她点火的那一刹那，她却下意识想起了从前在大学里，陆应淮在树下低头吻她的样子。
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们早就分道扬镳。
可她却还是这么没出息。
“不知道，别问了。”江柚闭上了眼，“反正我俩也没什么交集，我不想去管他。”
她隐瞒了陆应淮就住在自己对面的事情，因为她知道宋温予知道了一定会跳起来。
“你最好是……”宋温予也又叹了口气，“算了，我也懒得说了，柚柚你要想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该放下了，早点睡吧。”
江柚顿了一下，“嗯，你也早点睡。”
江柚挂了电话，躺在床上，维持着仰面朝上的姿势好半天，一动不动。
她跟宋温予通话本来是想排解一下心里的抑郁的，结果说完，发现心情非但没好，她心里还像被一把小锤子轻轻凿着，隐蔽地痛着。
她当然也知道，她跟陆应淮已经结束很多年了。
可她在陆应淮面前表现得越是张牙舞爪，不拿陆应淮当回事，她心里就越是怅然和不安。
真要细说起来，她从高考后那个暑假就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他们考了同一所大学，相爱，同居，约会，一起规划未来，像每一对普通情侣会做的那样。
她曾经以为她会一直跟陆应淮这样过下去，他们会彼此相爱，一起慢慢变老。
可陆应淮却半路抛弃了她一声不响的离开，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原地。
她至今都记得，她在他们一起租下的公寓里接到陆应淮的电话，电话里，陆应淮干脆利落地跟她说了分手。
那时候陆应淮已经去国外一年了。
即使是要和她分开，陆应淮也是体面的，语气和缓地说自己要定居国外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所以不想耽误她。
这话说得多好听，给她留足了余地。
可她却不要这份体面，她跟每一个被抛弃的人一样哭得歇斯底里，崩溃地质问陆应淮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我可以去找你的，应淮，没关系，我也可以申请国外的学校，你等等我好不好？”她哭得抽抽涕涕，“我现在就申请，很快的，你别不要我……”但陆应淮却没有回答。
那个总是让着她，把她抱起来亲吻的陆应淮，在她的哭声里沉默，像一个拿着审判书的恶魔。
很久，陆应淮才说道：“别闹了，你来了，我们也不会复合的。柚柚……江柚，按照你的步调走，过你想要的生活，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这就是陆应淮留给她最后的话。
要她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要是换了二十八岁的江柚，她会觉得这话很对，但当年才二十一岁的她做不到。
没有陆应淮的生活，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她并没有死心，就算陆应淮说了分手，她还是去研究了出国的流程，准备材料，像每个孤注一掷的年轻人，拼了命的去挽回她的爱人。
但就在她准备这一切的时候，她听说，陆应淮不是一个人出国的，他是跟他的青梅林昕婉一起出国的。
她还听说，陆应淮跟林昕婉订婚了。
这比一万句分手都让她心碎。
她可以承受陆应淮不爱她，她可以努力去挽回陆应淮，但她不能接受陆应淮背叛她。
江柚想起过去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觉得头疼，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裹成了一个蚕蛹。
她到现在还记得，她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能佯装镇定。
等出了教学楼，手里的材料和书籍却散了一地。
她蹲在地上捡了很久，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了，半天没能捡起来。
那天路过的行人不会知道，这个蹲在地上痛哭的女孩到底遭遇了什么，却应该都会觉得她可怜。
也就是那天起，她决定放下陆应淮。
本来一切都挺好，她也逐渐适应了没有陆应淮的生活。
可现在七年过去了，陆应淮居然又出现在了她面前，还斩钉截铁地说，他跟林昕婉没在一起过。
江柚把脸埋在被子里，心想这都算什么事儿。
她剧本都不敢写这么离谱的。
现在可真的不流行狗血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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