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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给钱的道理


安歌看向那两个老人和蔼的微笑,有点不自然的向外挪了挪身子,尽量让自己只坐在椅子稍前的一点。两个老人中,老王爷征战无数,马下不知踩了多少骸骨才能走到今天,她能闻到一点淡淡的血气味道,这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身后的那个灰衣老人,老人站在老王爷身后,如果自己只凭对于气机的感应,根本发现不了那个老人。

二百年前的江湖上没什么境界之分,江湖武夫凭气力杀人,内修气,外修力,都是一个路数的把式。诸子百家也是各有所长,传闻当时天门大开,类似于现在读书人的科举,有能力打破自身上限的那一小撮人,或是白日飞升,或是仗剑开门,或是拾阶而上,抑或是稀里糊涂的成了天人。

二百年前出现了两个现在看来的人间顶点,他们凭自己对于气机的感知,将武学境界一分十二,做十二楼观想,十二楼之上有的是五城,做长生观。五城之上的境界在现在江湖上来看也少的可怜,这些除了契机,更多的都是感悟自然的变化与运气。

这就使得那些风餐露宿的术士,山中坐忘的道士,扪心自问的和尚更得优势。划分了方向后,十二楼中前六楼为锻力,后六楼为练气。在一般走江湖的老人看来,那些飞来飞去,提气轻身的大侠,都属于世外高人。而那些“世外高人”都是崖山的责任了。

自古都说“崖山不倒,江湖不老”,作为当前江湖的执牛耳者,崖山对于江湖,可谓功不可没,这个我们后文再说。

当然这个境界分也只是两位顶点依照自己的武学境界来划分的,不能说修力的一定比练气的差,像是佛家的一些法门都是走的以力证道的路子。

安歌下山时已然明确自己在锻力上没什么突出的,也就是在练气上,已有四境,这样的武学造诣在山庄上的年轻一代中,已经是无敌手了,下山走了千百里,出了几个偶尔飞来飞去的隐士,安歌还真没发现还能有自己气机牵引不到的人。

寒心庄有两套心法,而安歌修习的就是那本女子祖师葛虹撰写的“压弦”了。练气秘籍的作用大抵都是感受周身“气”的存在,然后牵引那种无形的力量提升自己。

灰衣老人像是感受到了安歌的疑惑,微笑道:“年轻人,很不错啊,可惜还不够。”

说完,灰衣老人负手慢慢挺直了身子,在安歌的感知中,无数的气流从各个方向流向老人,一团强大的气旋转着成形,可在座的也好像只有她能感受得到。

安歌突然心生感应,想起些什么,站起身,抱拳向灰衣老人道:“前辈可是曾经一双草鞋杀穿草原的那位?”

灰衣老人笑而不语,笑容和煦,像是对待自己家的晚辈一样。

“白芦那小子现在怎样啊?”

“哦?老张,你认识这孩子家里人?”老王爷带着一丝诧异的看着那个自己认识几十年的老朋友。

“不敢瞒王爷,当年我在草原上历练,碰巧遇到了当时寒心庄的少庄主被几十骑游骑追堵,我见他是中原人,就顺手帮他解了围。”

安歌听完立马躬身行大礼,语气真挚道:“师父常与我们师兄弟说起前辈之勇武,师父说就算现在他在回到草原再遇到几十骑的追杀,虽然也能斩杀他们,但势必不会太轻松,前辈当年随手轰杀十几骑,在师父看来前辈的拳法堪称当世无敌。”

其实安歌还有一句话没说,白芦讲起这段往事的时候,结尾处深深叹气:“可惜听说他投靠了朝廷”。

张之逸听完嗤笑一声:“区区蛮夷,不过尔尔。”

既知安歌的出身跟脚,齐承也不再藏着掖着,索性开门见山地问道:“姑娘,你这次下山来这东都府所为何事啊?就这么一人一刀的来了?”

安歌坐回座椅上,低头答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师父是在临下山的前一天才交代我这次要来东都历练,只说以防万一。”

齐承看向自己的侄子,坐在一边的齐桓若有所思,片刻思索后豁然开朗,看向自己的叔叔,点了点头。

齐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再次微笑的看着安歌:“是第一次来东都城吧,这里可是大陈最繁华的几个大城之一,这几天可要好好逛逛,正好东都是赵王的地盘,让他领你逛逛,准没错。”

东都,十七年前先帝起兵反周,以东都为都城,国号陈。而那时的陈国兵力甚微,不到一年就要放弃都城北迁,之后联合其他藩王,在无数当世名将的征伐下,这才有了现在的大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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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酥巷,南街十六巷之一,直通王府的主道上,往东第二条巷子便是雨酥。取名自“天街小雨润如酥”。

安歌吃着店家刚出炉的点心,大步走在前面,这还是她下山后第一次游历如此繁华的城市。沿街不少做生意的百姓卖的吃食她都想尝一尝,有南国的大象老虎表演的杂技,甚至还有外邦西来的大胡子,手里摆弄着一些精巧的机关小玩应。

走在后面的是微服出行的齐桓和王府中一化名“山君”的客卿。用齐桓的话说,山君出身中州学宫,为人正直,学识渊博,只是暂时在他这里留宿,至于他的去留,齐桓也决定不了。

山君一身黑衣,在领口上有淡淡的金丝线,绣着一个“仁”的字,头发用布带束起,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生人勿近”。他不像是齐桓那样总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山君面容冷峻,话不多,腰间别着一把云纹黑剑,跟在安歌后面与齐桓并肩而行。

齐桓到不在意这位山君的行为出格,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在某个人少些的时候,小声的问山君:“山君,你看我眼光怎么样?”

山君也只是瞥一眼这位游戏人间的王爷,一声不咸不淡的“嗯”,就算是回答了。

齐桓也不在意,看着越走越远的安歌摆摆手,高呼道:“慢着点,等等我们!”

在路过一处书铺时,山君停下脚步,看着店门口挂着的麻布上写的几个大字:“人生哪里不凑巧,时来慷慨我醉倒。”

本来已经追上安歌的齐桓折回头,也同样看到了那行字,问道:“山君,这个店主有点意思?”

山君看着那几个字想了想,对一边的齐桓说道:“王爷不妨带着安姑娘随我进去看看,可能有些意思。”

齐桓叫回在一家摊铺前吃着小吃的安歌,山君在前,三人走进了那家书铺。

书铺名叫“讲理”,店里除了两排书架,一张柜台外,没别的装修。一身青衫的老儒生坐在柜台后面打量着走进屋的三人。

老儒生先开口道:“店内百家经典,应有尽有,买书自取,翻书滚蛋。”

山君上前一步,问道:“敢问老先生,这铺子怎么就叫讲理,是要讲什么理?”

老儒生有点疑惑的看了看那个有些眼熟的黑衣男人,在短暂的失神后,视线才越过那人看向后面那个笑容和煦,手摇纸扇的男人与那个樱红长裙,吃着果仁凉粉的标致女子。

目光在安歌身上稍做停留后,老儒生收回目光道:“读书人骂人那能叫骂人么?那就得叫讲理。”

山君又问道:“那门口的那句可是先生留下的?”

“不然?”

“江湖何处不相逢,萍水相逢罢了”

老儒生眯着眼睛站起身来,道:“你有道理想问我?”

山君则是双手身前作揖,效仿先代后辈请教学问的礼节,道:“敢问先生可有一言,让我得以独善其身。”

老儒生见状躬身回礼;“学问无所有先后,你不必如此。早些年圣人有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现在看来不是受用在你身上。”

老儒生正了衣襟,调整了别在头上的发簪,又道:“不如教你一个道理吧。”

“晚辈洗耳恭听。”

“世道不平,君子逆行。”

一边的安歌小声的问向齐桓道:“赵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齐桓收起折扇,,敲打着自己的左手,道:“大概是山君在向这位老先生请教学问吧。”

安歌低头小口吃了口果仁,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问道:“山君很有学问?”

齐桓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他来东都还不足一个月,昨天我与张伯讲起他时,张伯的态度也有些模糊,只是告诉我此人可信,但不可长留。”

山君直起身,眼睛有了些笑意:“平生只为,山河清平,人间大美。”

老儒生神情舒展,仰头大笑起来:“心眼不见天地四方,日月可照婆娑万象。顷刻忽地大雨盈盆,青山草木一秋也老。湍流东往万里奔腾,生盛死衰病老终亡。年有四季风雨时来,天有星辰列阵万方。人生一世一如草木枯荣,谁人得见春来早?唯我见青山已老。”

老儒生大笑着,唱到最后一句时,跟更是重复了几遍,眼角闪过一点泪光。

山君看着那个神态痴狂陷入自我的老儒生,渐渐的与自己脑海里另一个影像相重合,在这一刻,他才得以判断老儒生的身份。

老儒生唱罢后,山君依旧作揖不起。

齐桓也是一惊,随山君行礼:“小子受教。”

只有安歌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门口吃着那碗见底的果仁冰粉。

老儒生唱完这一大段仿佛神清气爽,又指着门口麻布上行草所写的几个字,问向山君:“你认出来了?”

山君越发恭敬道:“曾听家父说起过先生,只是方才才能得以印证。”

老儒生又是一阵大笑,安歌抬头看着那块“讲理”的门匾,始终担心它会被震下来。

“似是旧时相识,相见恨晚罢了。不如与我,餐风饮露去,看太平年里足丰饶。”

老儒生抚掌坐下,像是多年的心结被打开。

山君在书架上拿了一本《性恶》递给安歌:“我很喜欢荀卿的学问,你不妨也学学?”

转头又对摇着折扇的齐桓道:“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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